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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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梦饴离家后两三日后,似乎被风餐露宿弄得成熟了许多,曾为匆忙的走离而感到些悔意,但却很快又恢复了信心。她饿得乏力的时候,在心际掠过一些问题:“这就是我吗?”就如有时候人痴痴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是越看越不象;或者,象看一个字,怎么看怎么不象。现在是越想越不象,很感疑惑的。“我这是现代人的追爱方式吗?属于时髦的范畴吗?”“然而,如果说到时代特征的话,在这个年代里,我为什么没有既主动、热烈而又大胆地对他表示呢?这难道不是现代年轻人应有的东西吗?”
她于累疲饿乏的恍惚中,突地变得有点清醒,想到了一些让她既疑惑又坚定的问题。“我就似那织女,他就似那牛郎,然而我们之间隔着什么呢?是谁把我们弄成这样的呢?”过一会儿,还是坚定地认为:“什么也没有呀!要说有也是属于自己隐匿深处的东西,这根本不能怪得了别人的!”“但,牛郎和织女由槐树做‘媒人’、作‘证婚人’,那他的那棵树不也是槐树吗?而且那树还是他的生命树,我也不是一直记挂着那棵槐树的吗?难道这是巧合?还是早就预示着什么呢?”“难道我这是鬼使神差?我一生中就注定要受到这样的苦最终才能得到甜?”“这就是我吗?我就非他不嫁了吗?”她顿了一下,还是坚定了信心:“不,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与他相伴终生!”
她真就如多年未发芽的闷豆,突然有一日发了芽,却立即就能爆出灿烂的小花。一次殳珏的着意,一次与殳遨的见面,却成了她爆花的理由和导火索,成了她爆花的最足底劲,似乎殳遨使她的生命充满着无尽的张力,她认定他是她一生的最佳煽引者,她愿意为他献爱始终。
于今的社会中,每个人的心底里似都有一位最值得尊崇的、最让自己痴狂的人物。殳遨大概就是柳梦饴的痴狂梦想,从她的“我喜欢你的造型,喜欢你的内在,喜欢你的表露,喜欢你的一身热情,喜欢你的轻盈之音”、“你的一切都感动着我,打动着我的心,拨动着我的心弦,启迪着我的智慧,支撑着我的精神,激发着我的灵感和生活热望,善诱着我的魂灵,鼓动着我人生目标脚步的不停迈进。”、“到现在为止,我才发现我要找的终生侣伴就是你,我愿和你同呼吸、共枕眠。”这些个坚定爱语中,自然不难看出些柳梦饴内心和情态的。
她吃的简单自是不待说,单是宿的问题,她最是担心。她住旅馆不去高档的,连一般的也不沾边,伊始只是这儿坐一夜那儿蹲一宿,后来干脆买了顶旅游用的微型帐篷,就睡在路灯成夜亮着的广场上,或就如刚出来时那样,索性在帐篷里静坐长夜,黎明时只作稍许的闭目。这一切既让她焦急难奈,又让她害怕而不敢想象,她的眼神才不几日就已练成了时不时到处寻看的特性来,就如台上作即席讲话的人一般,只是眼神上相异而已。
她自出来后,确曾流过不少泪水,为痛苦为害怕而落泪,为说不清的心情和行为而流泪,为期盼为爱之折磨而潸泪,总之想着想着,她就哽咽了流泪了,以前,她的父母和同学都说她眼里干旱少雨,现在却常飞流直下三千尺。她幻觉不断,是泪的模糊以为是在梦中,是梦却以为是模糊的现实,随着时间的拉长,亦真亦幻的感觉越加深彻地罩着她的周身。
令人称奇又不惊的是,在梦幻中,她竟也如普赛凯有着同样的经历。开始时,她太追悔莫及了,她后悔当初怎就放跑了他,她现在四处寻找梦中人的壮举不就如普赛凯一样吗?梦中,她也携带了那个宝盒,她亦明知这宝盒不能打开,可怎也没能禁不得住诱惑,她把它打开了来看。在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她同样晕倒了,令她幸喜的是,她的他真地就及时赶到了,并也关上盒子而救了她一命,她为此而悲喜交加,幸福的电波总是不断地一拨一拨从脚底往上升着。就在这幸福时刻,她似有无穷尽的话要对他说,欲要表述却难于上青天,全都哽咽在喉口。
但梦就是梦,不会是别的,她的幸福时刻没能维持多久,她的他就不知不觉地走了,就如以前有人在心底里有过的“圣灵”,在不觉中就悄然淡去了,令别人为此而摇首惋惜。“难道他只是为了来救我而就没有别的意思?纯属于常情?如果如此的话,那他就太傻了,现如今有几个还会这样呵?我倒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英雄救美这个意境上了,如果都不是,那他会把爱之箭射给谁呢?”……
在他“走”后不久,她的咽在喉口的话就似乎冲破了阻力而全涌了出来,其中好些话可不能完全用流语去匡定的。在切实地醒来后,她还真就获得并熟悉了一些表述的方式,不管是想他是念他,还是自言自语;不管她是有意是无意,有些时候,从心底涌出来的东西似都能令她激悦不止。
“我穷我傻,可我有别人不可比拟的一颗爱心和无限的热情;我智我靓,我最有别人不可比拟的一颗爱心、无限的热情和温柔。”“我不会让我之爱之灵性失却于今世今生中。”

她就这样沉迷于街景中、黑夜里。但她不管如何想,在离走越来越长的时间里,都只对自己如何会出现如此行为的问题而淡意万分,似乎只在出来不久时曾作过略思状。是的,她根本不去追问:这是什么年代?在这样的时代,她为什么要这样?出于何意?是否吻合时潮?还是逆了时代之流?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又会得到什么结果?甚至所痴想所追念的人是否值得都不愿作过深的思虑。她整日尽在恍惚中惦记着殳遨的样貌,什么家人、朋友,索性一概忘却。她的就只一次与殳遨的相见的情形,每日都会被翻弄出来,在心潮中澎湃着,又会在心滩上晾晒着。一会儿与他共听潮声,一会又与他在爽意的海滩上共进午餐。她对他的手的暖意,每次都会在心头停留许久。还有他的那时的作态和话语,她总是回忆个不停,迟迟不愿放弃。她有时痴望着天上双**着的鸟,总觉得那就是自由恋爱中的她和他在甜蜜地飞翔着,在不断地喃喃着。人类的痴情似乎真就是饭食,能抵抗饥饿,她多数时候简直一点儿也不感觉饿得慌,象个铁人似的。但她还是显出了些憔悴的模样,只是她不会有闲暇想到或感觉到这一层上来。
奇怪的是,她在外多少天来,竟没发生一次人身安全之事,好象这个社会太平得简直只能如此了。当然,在她本身来说,她真就未过多地为此思考过,虽然不是故意不着意往这方面想去的。
只是柳梦饴走后不久,聂筱月、殳珏和何晔她们就得知了消息。聂筱月和殳珏想到了一起,并不认为柳梦饴的情况就如临行前所留字条说的那样,她们都一致想到了出走这个概念,感觉到了她们这个朋友的爱意已是萌发而不能掩藏得住,需要作此特别之举来满足自己初开的情窦。这可以理解,所以她们并没感到有什么奇怪,她们只感到惊讶的是,与柳梦饴相识这么久以来,从未想到过她会用着这样的方式来对付自己心之深处的需要。殳珏自是更为明晓,柳梦饴是为何如此的、她的行举是为谁的,殳珏为自己的那个想法感到实足的满意,她甚至为柳梦饴采取了这样的方式来追殳遨而感到高兴,她还为此兴奋了好一阵子。
但殳珏对柳梦饴为殳遨出走高兴又不可能是过分长久的,她对自己的哥哥丢弃所有而离奇寻难的情况已感惊异不已,但深究起来有时还觉得可以理解,只是柳梦饴又采用了这样的追爱方式,她简直难以理解和接受,甚至怀疑起自己与柳梦饴或社会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差距存在?是不是社会一直以来都存在着某个层面,自己没能感悟、领受而理解得到?糟糕的是,自己又一直以为是非常聪颖,无所不通无所不晓?柳梦饴的行动是否预示代表或证明着什么?这是领时代之风骚吗?柳梦饴如此是否有其自身的合理性?因为在她想来,柳梦饴的作法与社会之景简直格格难合。或者,就是还存在着某种社会阻力令其不能承受而作出此举?当然,现代社会现代人太过任性、太过自由也因是缘故之一的。现在,人们心的上帝究竟是什么呢?是钱?是物?是美?是情?是智慧?是学识?是追求人生之真义?这些在殳珏的心里可都抓不着挠不着。
柳梦饴的离家,给殳珏确是想了好久,她的好动好问好胜的征象似乎在一段时间里并没能表露出来,尽是在想着离走人的事。“唉!人呀,好日子真是过多了!还是真因为人们的观念转变了呢?观念转变了就酷爱贫苦而去受累?怪不得现在人什么都想亲自去体验的,人的本性或奴性意识还是潜藏着的、根深蒂固的。”“对殳遨讲的两个叫花子的情况,可以理解和接受,但象他这样的年轻人,还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也会要去体验类似两个叫花子的活法,这简直不可思议。还有那柳梦饴,难道经我一次点拨,她就真如此春暖花开了吗?就真难以承受初恋之苦了吗?就非他不嫁了吗?就不怕世人的流言蛮语?就不怕并不百分百太平的社会?现在拐卖人口的人多的是,闲散如饿狼般的男人多的是,难道柳梦饴她就没想到过?”她对吴忧和贾幸情况的事实如何并未深思个为什么,只听殳遨约略说过而已,就作了如此想法。“哦,对了,怪不得现在有许多人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较为困苦艰难的地方去体验生活、感受生活,让孩子离开整日呵护的父母,而去吃简单的饭食,过简朴的生活,每一日必做之事让孩子自己做去,在困苦和动手中有更多想象的空间,想自己想父母想社会想时代,忆苦以思甜呃。听说有好多人都是这样做了,这太叫奇了,我要这样吗?”“不,我可不来那一套。”“还有,我的爱意何时萌发呢?我的真爱何时出现呢?是真地缘份未到,还是我本就呆滞不可喻而自觉聪颖过人呢?”
聂筱月她们都只是自个想着柳梦饴的问题,并没把各自的想法去告诉柳梦饴的父母,怕她的父母知悉情况后会给她家里生出太多麻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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