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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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有个人就如烈春里的万物一样蠢动不可安静,对自己心尖上的人深情地眷恋着,虽然立于她的心尖才不久,但最最重要的,他是她的首位心灵感应之人,因此她就任他在她温暖的心房里滋生蔓延着、任性着。他使得她心潮澎湃,让她不断地跳着心舞。然而,她对他的情突然变得如此浓烈,却是由殳珏的消息引起的。
殳珏按殳遨的意思,并没有把消息告诉在乡村的父母,但她没能忍得住而告诉了她的要好的姐妹们。她第一个告知的是聂筱月,第二个是何晔,她们听后并未作特别的反应,只是作出些再正常不过的神色,并在心底嘀咕两句:“看来现在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殳珏哥他可能还真有特别可爱之处呢。”于是不再续想。
特是最后一个告知的柳梦饴,却显得非常地震撼,变得激动又感动。“共踏早春疑似傻,原那早春已是迟,更有早来春。烈春之时我初萌,愧安难堪心着意,愿为枝头鹊。缘之际遇只记半,怎能稽延晴好日,快圆份之梦。”她振荡的心弦难以平静,手颤动着取笔急速地记下了这个能敌万难的决心。
然而在冷静之时,她又变得有些迟疑不决。她首先对自身感受到的是振颤:“九州之天下真正妇权才得来这几许,哪会变得如此的快呢?难道我们华夏之女性也如这烈春中的万物,于隆冬中早已蓄势待发,待得春来到时,即会一发不可阻挡而春情荡漾,百般红紫而纷芳之香沁心脾?”
她继续给情绪降温,以让冷静再冷静。“然而,”她木呆地看着地面,虽然什么也没看清晰。“我这么多年来奋斗的结果就这样丢掉吗?即使我愿意,我的父母同意吗?”她变得轻声地叹起气来。
“我这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爱情吗?爱真就有这么大的魔力吗?”是的,她在想到这些问题的时候,她的情豆发芽了,花儿开了,好象一瞬间就成熟了似的,她的爱之火被彻底地点燃了,令她变得没有了往日的迟疑不决,她最终确定离开眼前这司空见惯的现实,到那朦胧世界中去寻找和品尝真正属于自己的爱的甘泉。
在柳梦饴决定离走之前,仍然没有摆脱片刻的犹豫,这似乎倒合情理。临行前,她已将飘美的长尾发削成了极具男性味的齐耳短发了,对着鹅蛋镜照了照,低声自语:“日后的吃穿洗梳就得简朴不过了。”她近乎未得任何答案即冲冲拎起打好的包什走了出去,就这样让自己独特的想法付诸了行动,并在不尽意的冲冲中,似要立即与他相见。在家中,她只留下一张便条,告知了父母,意即要他们不要为她担心,是谎说自己对已有的工作不能满意,要到能让她真正发挥智才的地方去做事。由于语意诚恳而又坚决,她的父母真地就没去找她,放心地让她去外面打拼了。但令她父母疑惑和担心的是,她的留条上并未说明她要到什么地方和何时才能归家这两个重要的信息。
在即将离开所居二十来年的家的小区的时候,柳梦饴深情地回首作了一瞥,这一瞥倒令她顿觉酸心楚楚,难以抑制,噙着温热的泪水匆匆而去。在那匆匆离去的一刹那,她的心里似乎产生着无数个疑问:“我这也如殳珏所说的‘一见钟情’吗?”“我过去的一切皆为他而可抛吗?”“我的未来属于他只有他吗?”“我为爱连生我养我的父母都不要了吗?”“我为这爱值得吗?”“是他的什么在吸引着我,让我如此倾服于他呢?”“难道就是他那棵‘生命树’令我如此着迷吗?我真愿在他的‘生命树’下做一辈子爱的美梦吗?”……“或者,我这就是时代女性?”“我这迟来的爱啊!你为什么一来就如此汹涌澎湃?”……但这无数的疑问都只使她作出了一个更大的决定——不惜时间和精力去找他。
在离开家不远路程的时候,柳梦饴感到了茫然,“他在什么地方呢?我将去何方找他呢?”她站在分岔的宽道桥端凝望了一下,未作深思般的抉择,即快步走上一座桥,脚下引桥的明显的坡度,行走起来,她却并未感觉有多吃力。
柳梦饴去了,去了不知要去的地方。但她自信,自信自己的信念一定能够变为现实。她信步朝前走着,眼前似已出现了找到他时的激动的神情。是的,他是在喧闹的街市中,在她热切期盼的搜寻中深情地注视着她,“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的,就是他,她不分白天黑夜,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就在眼前,在眼前的不远处,在不远处的霓红灯下,她于是疾步走了过去,见了他,见了他的清晰的面容,她忍禁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没有片刻的犹豫,将他紧紧地拥入怀中,几近窒息不愿松离。

在离家而去的匆匆行程中,柳梦饴就是这样度过了一个整日,似乎沉浸在梦幻里不能自拔,她是被如此的幻想擎制着,向前而不停步。
然而,再坚强的人终会有疲惫的时候,柳梦饴也没能例外。在离家的头一个深夜,她就既累又困,但她出来时尽想着他了,她并未想好长长的夜晚将如何度过。面对眼前尽是陌生的人群,凉意还一阵阵侵透肌肤,她感觉冷冷的,双臂相抱,蹲在路边,少许的害怕却象不很细密的网一样围在她的周遭。此刻,她的脑子里,殳遨的影子已渐渐淡去,随之而来的是陌生的地儿、陌生的人、陌生的夜,她想象着可能发生的事情,于是她变得有些颤抖起来。她不敢坐到明亮的路灯下,只在隐隐有光的地方坐着,茫然地看着周围不远处,她警觉着。在这样的状态中,她慢慢困顿了起来。在眯糊中,她唯一感到令她踏实的却是背后的大广告牌上的英俊男子,她把他当作了他,他从比电影银幕还要宽大的铝板上微笑着轻轻地走了下来,站到了她的面前,用痴情的目光看着她,她似乎感受到了他那目光中所包含的被她追爱的方式所感动的深意,她也禁不住轻轻地哭了起来,哭得既伤心又娇情更难抑制。“唉,你啊,真让人感动!真让人难以承受!难道你就是代表时代吗?简直太任性了,任性得都让人觉得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让人觉得这简直就是个幻觉错觉,难道你就不为你自身考虑吗?你就真不为你的孤身女性的安危多想吗?”他过了一会儿,捧起她的脸颊,仍然带着感动的神色,深情地对她说。她听到了,她并未开口说什么,轻轻地摇了摇头但很快又点了点头,仰着脸甜甜地静静地笑着,深情地看着他。
可是令她疑惑的是,她的甜甜的笑意还未散去,他就在不经意间消失了。她快速地掉转头,看向背后的大铝板广告牌,他不在那儿了,他在远处说着话,变作了似是白发老者陌生的口音:“姑娘,你真勇敢,你是天底下最勇敢的女性,你就是引领时潮的新女性。都说爱给人以‘勇敢’、‘智慧’、‘无私’、‘温柔’和‘美丽’,是的,你现在已经拥有了‘勇敢’,但要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真正的爱情,还得用起你的聪颖的智慧啊,孩子,你就早日拥有‘温柔’和‘美丽’吧,祝你梦圆,再见了。”
她还是在出来的头天早上吃的东西,到翌日清晨也未有受饿的感觉,于是她觉得:思念就是可以充饥的饼。她的第一个夜就这样度过了,她站起来做了伸伸弯弯的动作,看看周遭,将后面歪斜了的较为沉重但她背起来并未感觉沉重的包袱拉了正,然后不加选择地向一个方向行去了,虽然茫然,但她自信,他就在前方不远处向她招手微笑。
“上帝创造了人类,创造了懂感情的人类,但却把人类的爱的情感隐匿了起来,而让每个人去不断地找寻和发现,谁发现了找着了拥有了谁就是幸福的人,谁幸福了就懂得了拥有了深彻的爱的感觉,谁懂得了拥有了深彻的爱,谁就不枉做一回人呵。”她在路上,还在不由地为她的决定而诠释着助威着自信着坚定着。“我要不畏千阻万难,找寻属于我的真爱,不管你在海角天涯。”“人生有爱可千次,惟独初爱最是真。此身愿为他而存,不可错爱毁一生。”她为爱而执着的情感在燃烧着她,驱动着她。
殳遨的那棵“生命树”更是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呈现,每次她都会立在“生命树”脚下,用仰望的心情看着,她看着“生命树”就象看着他一样痴情。她总是伫立良久,不舍走动。
她也回想过她与他初次见面时的情景,他的手的温暖令她久久不能忘怀,他的暖意似乎已浸透了她的全身,并在心头聚集,忽而又涌向喉口,让她哽咽难抑。
这一切都令她根本想不了她的这个离走的行为是怎样的,她只知执着着,坚定着,前行着,找寻着,渴盼着,愿为爱而不顾一切地找寻下去。
说实在话,她还真地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就爱他如此深彻,爱得如此突然。她这爱的突然、冲动和执着,似是时代浪尖上的美丽。她愿为爱而不惜一切地付出,亦如这烈春中的生命一般不可阻遏,有着无穷的底力,似是在隆冬里就准备了的,令人撑大了眼睛感觉着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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