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手 连胜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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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纳嘉德九段,介绍的时候如果仅仅说他是一名棋手,估计没多少人认得。如果介绍他是诘棋作品《手筋的研究》和《渡过》的作者,相信下围棋的人大多会一脸恍然。
和加纳嘉德进行比赛时候,赵向北心里一直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就像以前和加田克司九段下棋一样。作为天下知名的诘棋作家,加纳嘉德对于局部的研究甚至还在赵向北之上,对于手段的挖掘已经到了用乐此不疲来形容也不够的地步。
不过对局部挖掘的太多,难免就要失之大局。不过加纳九段似乎对胜负已经并不在意了,比赛结束之后他指着右下角的那个手筋很得意的问赵向北:“这里我下的如何?”
即便是赵向北也不得不连连赞叹:“这个手筋,绝妙,经典。”
这就够了。加纳嘉德九段对于这盘棋能够下出这样一个绝妙手段把风头正劲的赵初段下出一身冷汗,似乎就已经满足了,站起身施施然而去。
赵向北目送他离开,觉得心里面有一些空落落的。他问张楠:“加纳九段,只要下出这么一个手段就好了?他不在意胜败么?”
“加纳九段?”张楠笑了笑,“他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诘棋上,输啊输的也就习惯了。以前当院生的时候常常用他的书来练习,后来听前辈们讲才知道,如果在比赛中如果遇到了加纳九段,局部亏损并不可怕,只要大局维持得住,后面就会有胜机。”
赵向北沉默着吧棋盘收拾好,在战绩表上签字之后,从口袋里掏出来对局表看看:下一场,榊原章二九段……这个字怎么念?他甚至不认得这位九段的名字,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位老爷子可是太少见了。”王铭琬看到这个名字之后可是大吃了一惊,“他不是去南斯拉夫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向北抓了抓耳朵:“这是位拓荒者么?”
铭琬很严肃的说,“老爷子先去了澳大利亚,然后又去了南斯拉夫……或是苏联,一直在那边指导围棋。”
那可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人家了!赵向北在比赛之前,庄重而严肃的对榊原章二九段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伸手请他抓子猜先。
比赛的结果并没有悬念,活力十足的赵向北对已经60岁的榊原章二,如果赵向北输了才是新闻。
赵向北在记录上画个圈,然后问垂头丧气的张楠:“日本棋院,有没有连胜奖一说?”
“有啊。”张楠输了比赛还被问这种问题,很郁闷,“具体连胜多少次能获奖,你要问赛会部。好像这都是到年终时候才发奖的。”他有一点好奇,“你多少连胜了?”
赵向北自己都算不清楚,犹豫了犹豫:“关西对抗赛算不算。”
“那个应该不算。”张楠对这个很清楚,“连胜指的是七大赛限定赛和所有日本棋院本部组织的比赛内的连胜场次。那个算是交流赛,不计在内。”
“那差不多是十场吧。”赵向北算了算,“十二场,减掉三场,那就应该是九场连胜。”
“九场了?”张楠睁大眼睛看着他,“那么,距离加藤王座的十二连胜记录,只差三场了?”他有些兴奋了,拿过来对局表看,“下一场对石井邦生九段……”他摇摇头,“这个比较有难度啊。”
石井邦生九段这个名字,赵向北是比较熟悉的。原因并不在石井九段战绩多么彪悍,而在于他教出来一个叫井山裕太的徒弟。
石井邦生也是赵向北最近一周内的对手里唯一一个年纪在50岁以下的。
他只有45岁。
“见天的和这么一帮老家伙下棋,恐怕有朝一日我也会变的死气沉沉。”赵向北很有些抱怨赛会部,“为什么我的对手全是九段?而三村智保,”他站在小黑板前指着对局表说,“他的所有对手都是二段以下,这是为什么?”
“那谁知道。”张楠并不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句话,只是耸耸肩,“你很担心石井邦生九段么?”
“担心?”赵向北莫名其妙,“我担心什么?我从没想过会在第二轮就倒下。在进入循环圈之前,我一场都不会输。”
张楠觉得赵向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信心十足,气势十足。他可不知道赵向北四年之后就要回国去,如果在这里就倒下,那么他就很可能会因为那漫长的赛制而导致再也没机会去争夺头衔。
所以赵向北在所有的预选赛中都是拼尽了全力的,不敢放弃任何一场比赛。

他是抱着下一场少一场的心态去面对对手的,这与人老精马老滑的石井邦生有极大的不同。
所以赵向北赢了。与此同时,棋周刊的编辑松岛为次郎终于得到了两页版面,给赵向北堂堂的十连胜做一期专访。
半田主编并不是真的无视赵向北的存在,尤其是这小子还闹出不少事件,比如戏耍松岛,比如和桥本宇太郎打赌,比如以初段之身接连战胜数位高阶九段,连中坚实力派石井邦生和加田克司都被斩于马下,不能不让一向蔑视中国围棋的半田主编吃上一惊。
“十连胜啊。”打发屁颠屁颠的松岛去约采访,半田主编坐在椅子后面看着战绩表上赵向北名字后面那一连串的白圈感叹,“加藤王座在1972年创下的的十二连胜记录,看起来很有可能在这小子手里终结啊。”
另一位主编林跃美更注意的是后面的对手:“岩田达明九段,作为一名大正棋士,今年也有62岁了。我想让他去阻挡像脱缰野马一样的赵向北,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半田主编也同样不看好老九段,但还是要适当的唱一唱反调:“不过岩田九段的经验,也许会给赵向北造成麻烦吧。”
在东京的另外一个地方,吴清源问正在门外脱鞋的林海峰:“小赵和石井邦生的比赛怎么样了?”
林海峰笑了笑向吴夫人行礼之后,坐在他对面:“他赢了,十连胜了。”
“下一个对手是谁?”吴清源问。
“岩田达明九段。”林海峰笑着说,“我不认为老迈的岩田九段能够阻挡小赵的脚步。”
吴清源根本不拿岩田当回事,又问:“那么,再下一个呢?”
“下一个对手,就有些不好解决了。”林海峰沉吟了一下,“是梶原武雄九段。”
“梶原武雄啊。”吴清源叹了口气,“看来这十二连胜,也不是这么容易达成的呢。”
十二连胜,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必然是越来越困难的目标。即便是以最高位为目标的赵向北,在把目光同样放在梶原武雄身上之后,也险些在岩田达明这条不起眼的阴沟里翻了船。
实地差了10目以上,外面的势力基本上没有,岩田达明棋厚空也多,这样的棋还怎么下?赵向北中午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草草的对付两口便蹲在一旁挠头,而岩田达明则高声阔嗓的和大正武士团的成员们讨论年轻人应该如何尊敬前辈的问题。
下午续战之后,赵向北开始胡来了,一头扎进对方空里胡搅蛮缠,把本就老眼昏花的岩田达明九段折腾的终于出现了错觉,把40目大空洗的只剩下十几目,然后大龙扬长而去。
岩田九段从没受过这个,气的手都开始发抖,只是碍于身份以及官子的希望才继续坐在那里收官。
只是天不遂人愿,赵向北不多不少有惊有险的赢了一目半,岩田达明九段长叹一声之后拂袖而去。
于是阻挡赵向北的任务,便落到了老鬼子梶原武雄九段的身上。
梶原武雄九段,1923年2月25日生于新泻县佐渡市,关山利一九段门下。37年入段、38年二段、40年三段、42年四段、45年五段、48年六段、54年七段、63年八段、65年九段。三次晋级本因坊战循环圈、七次晋级名人战循环圈,与藤泽秀行、山部俊郎并称战后三羽乌。
只是与藤泽秀行山部俊郎都比不了的是,梶原武雄这个老鬼子一辈子没拿过大头衔,不知道是不是当年当侵华日军的报应。
不过赵向北并不清楚梶原武雄的历史,现在他只知道,自己要想拿到十二连胜平掉加藤的战绩,就必须要过他这一关。
“梶原武雄号称梶原流,布局极为精到,重视模样的配合和使用。”吴清源在给赵向北细细的讲解,“后半盘的力量很大,官子计算也很好。”
那么,赵向北就很好奇了:“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是没拿到哪怕一个头衔呢?”
吴清源想了一会儿,低声说:“他,一向是很反对有读秒这种东西存在的……”
赵向北坐在棋盘对面向梶原武雄行礼之后,猜先拿过白棋等着第一手。
这一等,就是将近20分钟。眼看着其他比赛有的甚至已经下了20手,赵向北终于忍不住了。他甚至怀疑梶原武雄是不是忘了他手里拿的是黑棋。
好在,在立会人也忍受不了而催促之后,梶原武雄九段才落下第一手右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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