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大姐要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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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见父亲的侍从毛二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老爷,司空张华家的门生说是有要事求见,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了。”

“司空张华?他家里的人来这里做什么?”父亲问道

“小的不知道,不过看张家的人严肃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您商议吧!”毛二小心翼翼的答道

“我要接待客人,你们先下去吧!”

“是!”父亲刚说完,我们就一溜烟似的跑开了。

“诗儿,要去彦书楼吗?”二哥问道

“好啊!嘿嘿,一日不读书,便觉舌根发硬,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这个称号,当之无愧!”我说的是实话,不看书真的很难受。

“呵呵,诗儿形容得还很恰当呢!”虎哥含笑的看着我

“恩,我妹妹很聪明呢!”二哥的脸上现出自豪的神情

上楼后,我拿起一本《尉缭子》读了起来。

“诗儿,我看大姐二姐她们都对花儿、粉儿什么的感兴趣,不过你好象特别喜欢打打杀杀之类的东西!时下男人也很少看这种书了,你读这种书做什么?难道以后要用兵步阵?”二哥说话中带着调笑的语气

“哈,沙场秋点兵!想起来就热血沸腾!如果有一天能够亲眼见到那种宏伟壮观的场面,不知道会有多感动呢!哼!我的想法是魏晋时代的男人无法理解的!你们这个时代的男人只知道涂脂抹粉、附庸风雅、走起路来象个女人,拼命追求病态美,一点气概都没有!大丈夫当志在四方,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与激昂的斗志!象这样每天沉迷于空虚的清谈与酒色享乐之中,等五胡乱华时,必做亡国奴!到那时,悔之晚矣!”我总是这样,一激动什么都说出来了,五胡乱华还是十几年后的事情。

“五胡乱华?诗儿,你说什么?”二哥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哦……呵呵,哥哥,你只当是我瞎说,千万别放在心上!哈哈!”

“诗儿,你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能说出这些话,似乎不是瞎说那么简单!”二哥一双狭长的俊眼紧紧的盯着我的脸

坏了,二哥会不会怀疑我,哎,我也真是多嘴,说那么多话做什么!

“二哥!你不要这样看着人家嘛!”没办法,只有使出惯用伎俩——撒娇!象只想要午睡的猫儿般用自己的脸在二哥怀里猛蹭。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的妹妹小小年纪这脑袋里怎么会装得下那么多东西!”二哥温柔的拍拍我的脸

太好了,哥哥没有怀疑我,看来古代人还是比较单纯的,嘻嘻!

“诗儿,你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好象很看不起喜欢谈玄论道的名士?”玉人表哥的脸上笼罩着一层薄霜
 
 啊……刚才因为过份激动,竟然忘记了这位大名鼎鼎的清谈高手——卫玠的存在!

“虎哥,我……我绝对没那个意思,你别想偏了……”我结结巴巴的说道

“先前阮步兵为什么‘发言玄远、口不臧否人物’?嵇中散为什么会丧命?诗儿,你这么聪明,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吧?”虎哥的脸如冰雕般寒冷

“阮籍表面行为放诞,不拘礼教,实际上是为了在乱世中保全性命,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现在看来不失为明智之举;嵇康却因为得罪钟会而被司马昭所杀,可叹而可悲!”

“嘘……诗儿,小声点!我们的祖母乃钟会的侄孙女,还有你直呼文帝的名讳会被杀头的!搞不好要株连我们全家!”二哥赶忙捂住我的嘴

“诗儿,你现在明白了吧?政治是很残酷的!”虎哥一脸认真

“知道了!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是无法谈论、不!根本不敢谈论政治的!纵然有满腔抱负也只能寄情于山水,移情于玄理!怎么有如履薄冰之感啊?”这个时代的人活得好累,话都不可以随便说。

“确实如此,我们的父亲就是因为与他的堂兄王佑不和而遭受排挤,由原来的骁骑将军贬为没有实权的国子监祭酒!不过父亲即使遭受贬谪也没有改变他率性而为的个性,呵呵,诗儿,你的性格很象父亲!”

“当然了,我是爹爹的女儿嘛!”

哎,这里有些人看似麻木,其实内心热情如火,只是在高压统治的压迫下战战兢兢、故做旷达、明哲保身而已。‘一身不自保,何况恋妻子!’身怀大志的阮籍也发出了这样无奈、悲怆的感慨!可见这个时代的人对政治的恐惧!二表哥如此谨慎老成也是因为卫家遭到丧乱后才变成这样的吧?祸从口出,看来以后我说话也要小心,别给我们王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月出东山,繁星点点,府中***通明。玉儿送来了丰盛的晚餐,今晚的饭菜中竟然有紫菜鸡蛋汤!我拿起小银勺啜了一口,夹着海潮气息的味道涌遍全身,抑制不住的思乡之情在心中澎湃!

“诗儿,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啊……”二哥问道

“呵呵,没什么,二哥、虎哥你们见过大海吗?”

“从没见过!不过读了魏武帝的《观沧海》后也很期待有朝一日能够见到大海呢!”玉人表哥依旧波澜不惊的表情

“诗儿,难道你见过大海?”二哥看了我一眼

“哦……似曾见过!”提起大海感觉很伤感

“哈哈,似曾见过?那就是在梦里见过喽?诗儿,你喜欢大海吗?”二哥笑着说

“非常喜欢!”

“等你长大后二哥陪你去看海,好吗?”

“谢谢二哥!二哥这么关心诗儿,诗儿真的很高兴!”不知为什么,我好想哭!

“呵呵,谁让你是我的妹妹呢!”二哥伸出手臂把我揽入怀中,眼中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泽。

吃过晚饭,我们三个人一起到庭院中散步。经过前厅时,见父亲、大夫人常山公主还有大姐、二姐都在那里。

“父亲、母亲、二位姐姐,你们怎么全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二哥拉着我的手进了屋子

“今天下午司空张华家的人来提亲,你父亲有意把你大姐许配给张华的次子张藐,现在正在商议此事。”

啊……原来张华家的门生口中所说的要事就是求亲这件事啊!

“大姐,你要做新妇了,恭喜你哦!”二哥欣喜的说道

“梦萧,这件事情还没有确定,别在这里寻开心!”大姐看上去很羞涩的样子

“大姐,你喜欢张藐吗?”我问道

“三妹,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大姐嗫嚅着说道

“啊?两个不认识的人也可以在一起啊?”说完我就后悔了,古代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哈哈,诗儿说话真奇怪,到底是小孩子。谁开始时又相互认识呢?”父亲笑道

“不过还是感觉自由恋爱好些,可以彼此了解。”我有点不服气

“你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爱不爱的,以后你们的终身大事全要由我做主!”父亲拿出了封建家长惯用的威严

“哦……知道了!”古人表面看上去很风雅,但是在对待爱情问题上一点儿都不浪漫!不过如果父亲能把我许配给二表哥,那我也算是幸运的女子了,毕竟与二表哥青梅竹马、行影不离。哎,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想到这里,我不由的看了一眼二表哥,见他的目光竟然也向我这边望过来,四目相对,二表哥玉雕般的脸上泛起了微红,我尴尬的咳嗽一声,赶紧低下头。


“今天趁大家都在,我想把梦娟的事情定下来。张华学识渊博、为人贞廉,且又官至司空,想必他的儿子不会差到哪里!我们王家乃世家大族,门当户对,不失为一桩好姻缘。况且梦娟已经十六岁了,也到了嫁人的年龄,夫人,你没有异议的话,这门亲事就定下来吧,后天我派人去张府做答复!”

“你看着办吧!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常山公主的语气有点不舍,“哎,最近头晕目眩,两眼昏花,也管不了那么多事情了!”

好奇怪,以前这位跋扈的公主好象变了个人似的,是不是生在乱世中的人都不正常啊?

“好!那就这么定了!梦娟,你看怎么样?”父亲问道

“一切凭父亲做主!”大姐怯生生的回答

“大姐,司空张华编撰的《博物志》流芳百世,光耀千古,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嘿嘿,我未来的姐夫一定是位很优秀的男人!”大姐就要做新娘了,好兴奋!

“诗儿,的确听人说张司空忙着编撰《博物志》一书,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又怎么知道这本书可以流芳百世,光耀千古呢?”父亲疑惑的问道

“啊……呵呵……,爹爹,我只是钦佩张司空的博闻强记、辞藻温丽,其他没什么……”我支吾着

“哈哈,诗儿,我看你也快变成博物家了!”父亲笑道

“呵呵,父亲,诗儿博古通今,才倾士类,且有先见之明!”二哥看着我,嘴边泛起了微笑。

“二哥!别取笑我了!”

“好了,已经不早了,你们都回后房歇息吧!”父亲说道

“哈,爹爹下起了‘逐客令’,我们快逃吧!”我大声喊道

“诗儿!看我明天怎么教训你!”

“嗯……嗯……嘿嘿,孩儿愿受重罚!”我嘻嘻哈哈的跑回自己的房中

满院桂花飘香时,大姐的婚期不知不觉中已经临近了。府中上上下下忙里忙外的为大姐办置嫁妆,一派喜庆的气象。

出嫁那天,大姐身着大红色锦衣绣袍,满头珠翠,光彩照人!锣鼓声中,大姐伏在大夫人的肩头上轻轻啜泣,大夫人则依依不舍的叮咛着,可怜天下父母心!令人感动!哎,我那位陌生的古代母亲究竟流落在何处?真的好想见她一面!

“诗儿,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大姐要上花轿了!”

“二哥,你打扮这么亮丽做什么?搞得象你要出嫁似的!”

“呵呵,诗儿,亏你说得出口,男人怎么能嫁人?我要与大哥去张府,你在家好好待着,不要随便出门!”

“知道了,我要去找虎哥玩!”

“阿虎就在外面啊。”

出了大门,我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玉树临风的二表哥。

“哈,虎哥,我想死你了!”我一把抱住了二表哥

“呵呵,诗儿,我们只是一晚上没见面啊。”表哥的眸子如山涧溪水般明澈

“啊……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嘿嘿!”突然发现自己脸皮很厚

“死丫头!真不害臊!”我的头被重重的敲了一下

“二哥!人家开玩笑啦!”我怒道

“呵呵,我与大哥去张府了,你不要乱跑!”

“好!”

看到绣着鸾凤的彩舆缓缓移动,我的心也微微一动,大姐一定是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生养自己十六年的家门吧?

“诗儿,我们去北芒山玩,好吗?”虎哥轻轻拉住了我的手

“太好了!今天天气晴朗,山上的空气一定很清爽!”

我们骑着青牛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路旁的秋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感觉心旷神怡。

“诗儿,快看,空中有一只白鹤!”

我顺着虎哥手指的方向望去,见一只洁白的仙鹤在碧空中翱翔,蔚蓝的天空衬托着洁净的羽毛,白的耀眼!
“自古逢秋多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诗儿,这是你作的诗吗?”

“不!这是刘禹锡所作,刘禹锡堪称诗豪,性格旷达,这首诗是他针对古来悲秋的消极心态而写。我很喜欢他!”

“刘禹锡?从没听说过这个人!你喜欢他?”虎哥皱起了眉头

“啊……我是说我喜欢他写的诗与他豪爽的性格!”

“呵呵,虽然诗儿有时说话让人听不明白,不过感觉蛮有趣的!”

到了山顶,我们站在岩石上极目远眺。富丽堂皇的宫殿、宽广的园囿、奔腾的黄河、逶迤的洛水……好壮观!

山顶上的清泉从石缝中汩汩的涌了出来,顺着山谷流下,扬起阵阵水雾。我有点口渴,跑到泉眼处掬起一捧泉水就往嘴边送。忽然听到虎哥说:“诗儿,等等……”

“哎?什么事?”

只见虎哥走过来,用细长的手指捧起一捧泉水吸入口中,然后轻轻的拥住我,把口中的泉水送入我的口中……温和的泉水、温润的嘴唇……我登时僵在那里!

“秋天的山泉很凉,不加热就喝下去的话会肚子痛的!”玉人表哥一脸平静,只是眼中涌动着丝丝温柔。

“哦……虎哥,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只是我没那么娇弱哦!”天啊,这算不算初吻……

不算!不算!我们还未成年,只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可是,这古代的小孩子都好早熟……

回去后,二哥已经从张府回来了,见我们进门,劈头就问:“诗儿,你们去了哪里?”

“二哥,我们去北芒山玩了!”猛地想起刚才在山顶那件事,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呵呵,我看今天天气很好,就带诗儿去北芒山转了一圈。”

“二哥,虎哥,你们先聊吧,我要午睡啦!”

“诗儿,你不吃饭吗?已经过正午了!”二哥问道

“我不饿!”说完我就上了楼

回到房中,我郁闷的躺在床上,回想起在山顶发生的事情,感觉心下大窘。二表哥就这样吻了我?但是,那好象不是吻吧?正在瞎想,只听到咚、咚的脚步声。

“诗儿,为什么不吃饭?”原来是二哥

“二哥,我……我不饿!”

“是真的不饿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二哥的眼睛向两把利剑

“二哥,我真的不饿!你怎么说话的口气好象在审问我!”

“是不是阿虎那家伙对你无礼?”二哥身上散着浓浓的酒气,估计是在张家喝过酒。

“二哥!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快疯了

“以后不准与那家伙单独相处!等大表哥去城东封地后让姑母把他也带走!”

“二哥,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索性用被子蒙住了头,不听他胡言乱语!

“诗儿?”

我装做没听见,也不想搭理二哥,继续用被子蒙着头。

“诗儿,睡着了?”我依旧装做没听见

过了一会儿,我身旁响起均匀的鼾声,二哥竟然睡着了!

我顺手拿了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自己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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