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梦井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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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梦井第五十四章
贺更发现老毛越来越安分了,他也听说于喜吓得去了关东,而且派出所一直也没找到他,因此他除了下雨下雪阴天在家里下象棋玩外,几乎逢集必赶,有时还给老毛捎回点包子火烧来吃。活多的时候,他就带着回来晚上做,老毛也经常给他搭手,这样没几天她也学会用机子了。她会了后,只要她乐意,贺更也会领着她去赶集忙活。
这天正是乡里大集。由于冬天忙闲季节,因此集上的人特别多。贺更正在古楼十字街上忙活时,老毛就到布市上去扯点布给他们俩口还有她爹娘做件衣服。南关布市的人更多,整整一条街都挤满了人。可能人越多,人们就越喜欢向里挤,边头的两个布摊子上反倒没有买卖,偶尔只有几个问价的。老毛也是一个这样的,知道了价格才好杀价。
“这匹布多少钱一尺?”老毛相中了一种布,用手摸了摸,还挺柔和。
“八毛钱一尺!”那个老板一手拿着竹子尺子,笑哈哈地说。
“太贵了!贱点多少钱?说个实价,别多掺水分,怪冷的天省点口水吧!”老毛也笑着说。
“一分钱一分货,我也不打诳,打诳也没用,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这儿卖,是吧!”
“不贱卖就算了吧!”老毛说着,就要向里挤。
“别只走价!里面的也不一定贱!你打意买还是只是摸摸看?”
“我不买,大冷的天来傻挤,有毛病呀?”
“那么你说个价,咱好商量商量!俗话说,买卖不成任义在,谈不成了再走也不晚!”
“那我可说了,四毛一尺,多一分也不加!”
“太贱了!咱折个中,六毛钱!这已是最低线了,少一分也不卖了!也算是开个利市!六毛!”
“四毛!”
“六毛!”
“不卖,我进去看看再说!”反正,她又不打算在这买。
“向里挤也是这样!”
“乐意!”老毛就又向里挤。
那老板一看她真走,就急忙喊。“哎,哎,那位大嫂子,你站住别走呀,再商量商量!四毛钱卖给你!”
可她连头也没回。她好不容易又挤到一个有那种布的摊子边。
“多少钱一尺?”
“八毛!”
“太贵,四毛卖不卖?”
“我卖了好几个了,都是这个价。这集上属这料子好卖!”
“人家东头,就四毛卖的,不卖散活!我到别处看看!”
“那你到东头去买呀呢!四毛钱连进不都进不来!别说再加上运费什么的了!”
“那我可走了!”
“我又没扯着你的后腿,你乐上那转悠就到那转悠!”
“啥人呀!”她又向里挤。
快到一胡同口时,有人拽她的袖子。
“有起手?”她回头一看,那人戴着个大口罩和大棉帽,帽子扇系得严严的,只露着两眼。可就这眼,她已经认出了他。
“你?”她吃了一惊。
他冲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身向胡同里挤去。
老毛看了看身边没有认识的人,于是她若无其事地也跟着挤了过去。她尾随到了一个没人的僻静地方,才停下来。
她看了看四周无别人,才低声说。
“他们都说你到了关东!”
“嗯!”他点了点头。
“咋又回来了?他们逮住了可不是好玩的!”
“我那里有一个以前的朋友,帮我都安顿好了。我偷着回来看看你。他们怎样对付你了?”
“也没啥?”她的眼一红,鼻子一酸差一点就掉下眼泪来。“没受啥苦,跟以前一个熊样!”
“跟我走吧!到那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他的眼里充满恳切的目光。
“还行吗?”
“我回来就为接你走!”
“我得收拾收拾!这一走也不知啥时才回来,我去看看我娘!”
“明天,我在县城里的车站等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等你!”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向胡同口去了。
“还行吗?”她唧哝了一句。
买到布后,她回到了贺更的摊子边。
“天也挺冷的,你先回去把炉子给点起来!”贺更说。“买几个肉包子吃吧!不用做饭了。我忙完这会,也回去!”

老毛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老毛回家点上炉子后,吃了中午,就开始给贺更裁剪褂子。随后,她又到贺福家,请他的大儿媳妇用缝纫机子给做完了。
贺更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老毛特意炒了二个菜:辣椒炒白菜和辣椒炒萝卜丝。而且她还到傻瓜连合家买了半斤干花生米打了二斤小烧。
贺更看到刚做的新褂子和酒菜心花怒放。
“你这娘们也知人情了!”他笑着说,但在炉子边又支起了那三根脚的缝鞋机子。“我缝这几双就吃饭!”
“慌什么?明天再干不行?”老毛把筷子摆好。
“明天他们要。既然干了这行,咱得讲信用!”
“你看天黑沉沉的,说不定要下场雪!要是不下,明天早晨早起会儿不就行了!”她倒满了杯酒。
“也是!”他笑着洗了把手。坐到炉子近前的小桌旁,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抓起个花生米,向嘴里一扔,硌嘣嚼着。“这个香!就是差点肉,明天想着割点肉来。哎,你也喝点!多少年没这样了!”他又喝了一口。“这才叫痛快!”
“好,我也陪你喝点!”老毛不好意思地说。
“来!”
吃完后,贺更有点多了。老毛收拾完,又要做鞋。
“上炕来吧!被窝里暖和!”他笑着拍着枕头说。
“熊样!”她看了他一眼。
“嘿嘿!上来吧!”
“我去关上门!”她说着,走出去关上柴门。在她到栏子墙那去拿尿盆时,她突然发现围墙上趴着人。她知道是谁,但没有说话,反而快步跑进屋里,关上门。定了定心,她才走进睡觉的里间,放下棉布门帘子,她把尿盆放到炕边的小凳子上。
“快点!”
“马上就来!”她红着脸说。她封上炉子后,才坐到了炕沿上。刚脱下鞋来,他一把就把她搂了过去。
“慢点!你还没给我铺下被子呢!”
“一个被子窝暖和!”他笑着就给她脱光了。“还有毛的时候摸着舒服!”
“谁你给我拔光了!”
“以后不拔了,留着长起来再摸!”他一翻身就压在了她身上。
今晚,他用尽浑身力气,而她也用浑身解数极力应承。也不知怎得,今晚他突然变得勇猛了起来,他们一直盘缠到大半夜,都浑身无力时才睡去。
第二天却真下了一场大雪。
“早点回来!”
“我给他们铰完了衣服回来做!”说完,她看了一眼贺更,看了一眼住了近二十年的家,她就走了。自今以后,她再也没有回来过。虽然十几年以后,于喜在关东病死,她就带着儿子于小喜回到了娘家毛家庄,那时贺更拾来的媳妇假老毛也早已疯走了,他也到过她家想叫她回来,可她说什么也没有见他。
贺更忙完了的时候,才半个上午。他闲来无事,又想因老毛的事这么长时间没有走丈母娘家了,于是也是傻瓜连合家买了几个点心,在雪地里去了毛家庄。
“你咋又来了?”她丈母娘问。
“怎了,她没来?”贺更问。
“她只坐了一会就说回家去了!我让她吃晌饭,她也不留!还没到家?算来就是走十个来回,也应该到的!”
“糟了!”他扔下点心,转身就跑。
“又怎了?”
“没事!”
十几里路,贺更一口气跑回家,家门仍然关着。他又跑到于喜家,仍然是那日乱七八糟的,唯一的不同是那些破烂被子和衣服都没了。他才注意到雪里的那些脚印,他又沿着脚印追去一直南边的柏油路上。
“完了,她娘的又走了!”他嘟哝着。
雪也越下越大了,就象鹅毛似的。
村里不知谁报了案,可派出所的那两人也没查出个豆豆来。
而贺更,一直到他在敬老院中死去时,他依然穿着那件褂子。
几天后,雪快化尽了的时候,柳漳沅去西边打麦场他常藏烟的那个麦秸堆里的洞子里找烟抽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有一条兰金鹿烟,这可是当时的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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