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班主任他大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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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在一个小小的窗口外面交钱注册的高一新生和家长们人头攒动,多如牛毛,我和文树武试着往里挤了几次,都无功而返,最后两人都失去了耐性。看看时间还早,我们便打算先围着学校转上几遭,观一观校园风景,缓一缓心情后再来交钱,也许会看到这所学校如画的风景,感受到浓厚的氛围,这样再把这一大把钱交到他们手里的时候至少不会觉得自己在上当受骗。

但围着学校转了一圈以后,我俩便后悔了,不约而同的大呼上当,为何?但见:

三面冬青一面柳,两只呆雀踩枯藤;黄泥操场,炭渣跑道,突兀不平。风来走石飞沙,如入荒漠,迷糊糊不见天日;雨来聚流磅礴,卷水摇天,虾壮鱼肥蟹满地;人间古道,此处重现,车行颠离,人行跛足;高墙残壁,露砖少皮,鸟兽尽走,不敢久立;阶满苔痕,室多疮孔,脚底蝼蚁嬉戏;垃圾遍池,恶臭难掩,几只饿狗争食;朗朗书声,墨香雅沁,尽陷其里。
校长干部,肚大腰宽,一步三喘;老师学生,目光呆滞,瞌睡连连。

看这校园风景,硬件设备,人文环境,和录取通知书上写的印的夸的完全是两码事啊!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挤着注册,忙着交钱呢?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就是:这所学校,今年高考出了个省理科状元,并被北京大学录取。

这些校领导们别的能耐没多少,这“趁热打铁,就坡下驴”的功夫却是个个练的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一时间赞声四处起,海报满天飞,学校借此机会,不惜人力财力,大搞宣扬,招生率知名度自然也就都来了个大幅度飙升,连我妈都受了蛊惑,不惜花大价钱将我送到这里来。于是,托着这个“状元郎”的鸿福,泰山x中这所在不久之前还普通到掉渣的学校好像在一夜之间便实现了由平民布衣到达官贵人的全面转化。校领导们见此场景,个个那是指高气昂精神抖,眉弯嘴翘笑颜开啊!能得这么一个状元,可比辛辛苦苦培养一百个大学生划算多了。

不过后来我才听说人家这状元郎是在高三的时候才转到这所学校来的,只不过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

当时我就和文树武商量:你看这学校破成这样,咱还要不要上?看看手里这一沓人民币,再看看这校园,总觉得自己亏的慌。

文树武沉吟半晌:我看既然来了,咱就留下吧,有道是‘百足之虫,虽死不僵’,这学校虽破,但毕竟大名在外,也不会是个一无是处之地。再说了,人家能在这破学校里考上状元,咱为啥不能?再破的庙里也有好和尚,咱也加倍努力,到时候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我听了连忙点头,赞赏有加,心想开学第一天就碰上个如此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真是我的造化,以后我一定向他看齐,有困难迎头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一定要在三年后的高考中创造奇迹。

想着想着,我信心倍增,再也不去考虑学校的好坏,一头便扎进了人堆里,拼了全力才算挤到那个老鼠洞大小的窗口跟前,然后伸进手去,挥舞着手里的人民币,塞给里边那些一边不慌不忙地点着钞票验着真假一边喝着茶水吹着风扇和自己人打着哈哈的老师。

交完钱以后,剩下来的程序就简单了:先是拿着缴款单去一间办公室里查自己所在的班级,然后再找班主任报到,最后再找宿舍管理员登记。


这些事情,文树武办的干净利索,他很快地便在那间办公室里的小黑板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并查到了自己所在的班级,给我道了声别以后便背起包去找班主任报到去了。

但我却进展得并不顺利。

也许是由于交钱时在炎炎烈日下挤晕了头脑,致使我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视力又受影响,因此在接下来的办公室里我瞪大眼睛找了三遍也没在那些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的小黑板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我急了,我可是要当状元的人,伟大的理想还没开头怎么能就这么埋没了。

在大为着急之下,我随手便拉过身边一个老教师来询问:说!为什么没有我秦天策的名字?

连问三个老头以后,终于遇上了一个当家的:此人五十以上年纪,穿一身邋遢的衣服,虽然是一副灰头土脸贼眉鼠目的样子,但办起事来却还算干净利索。

他看了看我手里的缴费单,二话没说便给我写了一张纸条,上书:李老师,由于编排班级老师疏忽,落下秦天策同学。现将其安排在你们班,请你速速为他解决学习和住宿问题!后署名:刘邦。

他郑重其事的将条子递给我:“去高一三班!”

好家伙,一言九鼎!我心里暗暗佩服这位老师的果断。办事如此利落,颇有干部风范,看来此人在学校里是个人物,我顿觉深有荣焉,自然不敢怠慢,拿好单子去了三班。

但到后来我才知道,事实却是并非如此。

在入学不久后的一天,我恰巧去那间办公室办事的时候,却无意间发现其实那黑板上是有我的名字的,只是被列入最后一行。

我想我当时找的时候一定是在因前面找不到而变的极度焦急的情况下忽略了这最后一行,所以我其实是被分到十八班的。

而具后来实际的打听和亲自的观察才知道,那个给我开条子的老头也并不是学校里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老人家的真实身份是三班班主任李建仁老师的亲大舅,工作岗位是校内食堂旁边的锅炉房。

此人平时闲着没事就喜欢跑到前边来管点闲事,却没想到在那天刚巧被我给问上了,正中下怀,便脸不红心不跳的趁机过了一把“干部”瘾。而在这件事上,我却是着实吃了他爷俩一个大大的亏,因为学校按入学成绩是分快慢班的,十八班是个“快班”,而三班却位于“慢班”之列(后来才知道是特慢的那种)。

这个与汉高祖重名的老头如此“乐于助人”,却让我也迷迷糊糊的跟着他外甥降了一个档次,甚至可以说是直接改变了我以后的人生。现在想想,真够他妈背的。

当我拿着这张在当时看来贵若圣旨的条子见到李老师的时候,他疑惑的皱紧眉头去了趟教导处回来后连个屁都没放便“收留”了我(大概是觉得收一个分数稍高的学生实属不易),

我当时还被他的“仗义收容”感动的热泪直流,心想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要是遇上个“白衣秀士”那样的,我可咋办……

最后我便理所当然的成了三班的学生,进了203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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