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鬼影重现?
夜凉如水。一弯惨淡苍白的月芽儿，寂寞地挂在半空中，惊讶地窥视着占据城市一角的滨城一中。
近年来，滨城一中大兴土木，把东边一些建于五十年代的低矮平房拆除，建成了十几层高的教学楼和宿舍楼，而东边那些建于六十年代的小楼房，渐渐成了实验室、仓库。特别是东南角落里那座十四号楼，外墙痕迹斑斑的四层楼，房间窄而深，采光不好，白天看书上课还得开灯。所以，师生们背地里就叫黑楼。这黑楼，白天还有老师和学生前往，到了夜间是漆黑一片，见不到人影了。
电铃响了，滨城一中的晚自习结束，学生们涌出教室，往宿舍楼走。
刹时，校园的平静被打破了。女生们的推搡嘻笑声和男生们的你跑我追喧哗声交织成一片，叽叽喳喳充满校园东边。
高二的学生林惠妮下了教学楼，走到下十字路口停下了。她回头看了一下，在校园的西边，与灯光灿烂的东边相反，沉浸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
林惠妮中等个子，皮肤偏黑，但丰满漂亮。她那圆脸上有一双清沏的大眼睛，高高鼻梁下是一张略宽的嘴巴，启唇一笑就露出白净整齐的牙齿。这二天，她从校园网的群聊中，知道了一个消息，黑楼很快要被拆除了。
这条消息勾起了林惠妮内心的一阵涡旋。要知道，就因为这黑楼，和她一起考上滨城一中的同村好友沈静瑜，一个皮肤白净、聪明漂亮又品学兼优的女生在黑楼的楼顶上被毁了，断送花蕾般的青春。这案子都过去两年了，但还没破获。小道消息流传是女生在黑楼上遇上鬼，被活活吓死了，与事实根本不符。
往事不堪回首。记得她们俩刚从农村一起来到城里的一中念书时，多么惬意！
当时，她们在校园网上，看到学校一位网友讲述的，发生在黑楼的一个恐怖鬼故事：新同学们，你们不知道校园西南角落的十四号楼是鬼楼，我提出忠告：远离那儿！因为那楼里的鬼害死了多条我们校友的命，是远近闻名的鬼楼，整栋楼里白天黑夜都是黑色的！回忆那六十年后期，正处十年动乱的武斗高峰，学校的造反派坚守黑楼，另一派进攻，一下子死了好几个学生！从此，黑楼鬼影憧憧，阴风惨惨！
不信么？后来，黑楼成了老师的宿舍，就有老师半夜三更看到黑楼顶上有鬼影飘动。这些看到鬼影的老师，即是阳间气数已尽的人，接下来便是接二连三的离奇死亡。从这时候起，黑楼的鬼愈闹愈烈！
刚开始，林惠妮和沈静瑜根本就不相信。她们利用课余时间去黑楼，看到的其实也就是一幢很平常的旧楼而已。由于楼里采光差，走进去显得有些灰蒙蒙的阴冷感觉。如果不是网上的群流传着许多关于这栋黑楼闹鬼的故事，她们觉得和别的旧楼房没什么两样。可在网上，每一个关于黑楼的鬼故事，都是有鼻子有眼。还说曾经有老师看到楼顶上有白衣女子飘过，也曾有老师看见黑衣男子腾云驾雾，还有老师听见过楼台上传来奇怪的脚步声和笑声。
这些，均为子虚乌有。
林惠妮的个性和沈静瑜不一样。那沈静瑜文弱害羞，遇见事情立刻羞红那张粉嫩的脸。林惠妮则敢说敢干，象个假小子。她的声音又高又尖，笑起来全班同学都捂耳朵。天黑的时候，沈静瑜怕一个人呆在家里，怕窗外那些与神怪故事里相连的响动。这种恐惧来自她的爷爷从小就给她讲鬼怪故事，恐怖惊险。长大了，走夜路，也会觉得鬼怪就藏在夜幕中。林惠妮则不同，走在乡村漆黑的夜路上，天上无星无月，黑影幢幢，她无所谓。或是遇见旁边有黑影，她就喝一声：“谁！”接着一脚踢过去。
沈静瑜在黑楼出事后，林惠妮仍不相信那些小道消息，更不相信那些关于黑楼鬼的传说。现在，校园的建设步伐正在加快，黑楼即将被拆除。她的内心一直在涌动着一个念头，一定要在黑楼拆除前利用夜间去看看，沈静瑜究竟是怎么死的！
林惠妮慢慢走到了校园西边，那静悄悄、暗黑黑的黑楼就在眼前。突然，她望而却步，心生一种胆怯。可是转念一想，不去看看，黑楼一拆，就没有机会了，怕什么！
林惠妮壮了壮胆，沿着楼梯往上走。四层楼，她慢慢地就走到了楼顶上。惨淡的月光下，楼顶上的平台很空旷，除了角落有一个大水池，什么也没有。
她绕了一圈，正想下去，突然发现侧面的大水池边闪出一个鬼影扑了过来。她感觉到喉咙发紧，胸口发闷，但还是壮着胆大叫一声：“谁？”
那鬼影一下子勒住了她的脖子。她伸手拽身边那鬼影，拚命挣扎，抬腿踢向那鬼影，结果凉鞋脱了，飞过楼台的女儿墙，掉到了下面。
楼下传来巡逻保安的声音：“上面是谁？怎么把鞋扔下来！”
紧接着是“咚咚咚”上楼梯的声音，林惠妮挣扎着，渐渐失去了知觉。
二、鬼魂杀手?
黑楼下，正在巡逻的两个保安，发现从天而降掉下一只女人凉鞋，就冲上面喊了一句话。可是，静悄悄的，什么回音也没有。
他们抬头一看，惨淡月光下，黑楼没有灯光，也没有半个人影。他们捡起那只凉鞋一看，是崭新的，觉得不对头，就决定上去看看。
到了黑楼的楼顶上，他们朝四周一搜索，马上发现在大水池边上，躺着一名女生！她身上那校服，虽然皱巴巴的，但在月光下还是蓦地跃入他们眼帘！
保安吓坏了，连忙掏出手机，用电话向保卫科长报告。
保卫科长正好在学校办公室值班，立刻赶来了。他的经验比较丰富，用手指压着林惠妮的脖子，然后又试一下鼻息，松了一口气说：“还好，人没事。”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
保卫科长说：“幸亏你们两个发现及时，救了这小女生一命。现在，你们一个下去，守住楼下。”
“是。”一个保安匆匆跑下去了。
保卫科长赶忙给校长打电话，又通知值班校医。校长赶到时，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长黑莲和搭挡小王领着法医老严一起来了。女校医用手电照着，协助法医检查林惠妮的身体。
校长上前和黑莲握了握手：“你们真快。”
“也刚到。”黑莲说，“我们凑巧三人在研究其他案情，接到你的电话就马上赶来了。”
校长说：“这个案子使我想到两年前的那个案子，觉得有必要向公安局报告。”
“你做得对。学校的那个案子我们还挂着，就是尚未找到突破的线索。”
“黑队。”老严站了起来。
“怎么样？”黑莲问。
老严说：“我们先粗略检查一下。此女生刚才受到伤害，脖子上有手臂勒痕。袭击者手臂力气很大，女生脖子都红肿了。她的校服和裙子皱得历害，特别是裙子被撩腰部以上，露出裤衩，说明袭击者有性侵犯意图。她的鞋子踢掉一只，有明显的受到袭击后的反抗搏斗。女生身上并没有带东西，手心却握着一个小耳机。所幸是发现得及时，身体没有遇到大的伤害。其它的，要带回去进一步检查。”
“好吧！”黑莲接过那用塑料袋装着，小七玲珑的黑色耳机看了看，上头还连着扯断的黑线头。
这时，斜靠在女护士手臂上的林惠妮醒了过来。她惊恐地望着大水池那边，手指颤抖比划：“有鬼，有鬼！”
顿时，在场的人毛骨悚然。
小王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过去，四周检查一下，什么都没有。他摊开双手说：“小姑娘，这儿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有，有，真的有！”林惠妮吓得浑身直发抖。
“她受到惊吓了！”黑莲对老严说：“你们先把她带回去吧！”
法医和校医将林惠妮带走了。
校长沉思着说：“队长，你还记得两年前，就在这楼上，我们的一个女生被害死了。我刚才接到保卫科长打电话给我时，就觉得这不是一件普通案子，太象了。”
“同一地点，作案手段相似，可以并案侦破。”
保卫科长说：“不是说，那女生是被鬼吓死的？”
黑莲说：“那是谣传。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难道你这当保卫科长的也信那些胡言乱语？”
“当然不信。”保卫科长说，“你看，我一来就让保安在楼下守住出口。”
黑莲问：“那时，距案发有多长时间？”
“最多两分钟。我当时正在校长办公室值班，接到电话后就跑了过来。一路上，没碰上人。”
黑莲沉吟着说：“这个袭击女生的魔鬼，遇到了顽强的反抗，很显然在搏斗中，将脚上的鞋踢飞了，掉到楼下才引起巡逻保安的注意。否则，就会惨遭杀害。从时间看，是有段空白。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这整幢楼都没有灯光？”
校长说：“自从两年前那女生出事后，住这里的老师就一个个搬出去。因为房间光线不好，就做为学校的实验室和仓库了。”
黑莲说：“现在，我们对整幢楼要勘察一下。必要时，将门打开。”
校长对保卫科长说：“叫保管员杨老师来。”
保卫科长打杨老师的手机。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从下面传来。
黑莲倾耳一听，响声就在下面。她用手指着保卫科长：“不要按掉。”一边快速下楼，小王也紧跟上去。那手机铃声，又响了一下断了，显然被按掉了。
黑莲判断声源是在四楼的中间，走到那儿，大声说：“躲在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公安局的，快点出来！”
暗黑的四楼一阵沉默。
小王吆喝道：“快出来，听到没有！”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果然，四楼的中间那扇房门“吱”的一声开了，走出一个干瘦的小老头。
小王打开走廊上的灯。刹时，一个头发灰白，矮小精明的人出现在眼前。他约五十多岁光景，长脸上一双小眼睛骨碌碌转。
“怎么，是你？”
黑莲一看，心里一惊。这个杨老师，学校的管理员，讲话时常有些结巴。两年前这黑楼女生惨死案，犯罪嫌疑人就是眼前这个小老头！正因为没有找到证据，在拘留到期后将他放了。今夜黑楼再次出现女生被袭案，他居然躲在四楼的仓库里，太可疑了！
杨老师嗫嚅着：“我没干什么。”
校长和保卫科长也从楼顶上下来，他们看到杨老师从漆黑的四楼钻出来，惊讶得目瞪口呆。
校长说：“杨老师，怎么又是你！这半夜三更，你为何躲在四楼漆黑的仓库里不开灯？你究竟在里面干什么？”
“我、我……”
杨老师无言可答了。
黑莲说：“看起来，今夜黑楼发生的事不寻常。小王，我们先将楼房搜查一遍，然后让技术科来查一下。这次，一定要把黑楼事件的真相揭开！”
三、黑楼旧案
两年前，也是这么一个惨淡的夜晚，一个女生沈静瑜在黑楼的楼顶上遇害了。
当时，黑莲还是一个精通刑警参加破案。记得那女生可没有今夜这女生幸运，早晨被发现时已是一命呜呼。案发地点，也是在这黑楼顶上的大水池边。那时，黑楼的四楼东边有三间被安排当女生宿舍，西边三间是仓库。三楼以下是学校实验室，到了夜间漆黑一片。黑楼是早期设计的，卫生间分别在每层楼的西边。凑巧的是。三、四楼的卫生间碰上维修，女生小解就得到二楼或一楼的卫生间。女生在熄灯后，要穿过三楼，实在有些心惊肉跳，于是有的女生就干脆到楼顶的角落小解。这一来，到了白天阳光一晒，臭哄哄的。风一刮，四楼都能闻到尿骚味。这杨老师是仓管员，每天要进入仓库好多次，被这一熏，实在受不了。他跑到楼顶上一看，刹时明白了，都是这些小女生的恶作剧。
据杨老师交代，为了预防女生再次到楼顶小解。到了晚上，他就潜伏在那楼顶上。果然，他发现一个试图小解的女生，就喊住并训斥了她。因为在火头上，杨老师发完火就走了。这女生就是沈静瑜，而且就没下楼。次日，女生发现她时，已经死在楼顶上。法医检验时发现女生双目圆睁，呈惊恐状，秀丽的脸庞全变形了，是受到极度的惊吓。另外，女生受到了性侵犯，就将残留在女生体内的精液提取，送省厅做了DNA化验。
黑莲记得，那次的案发现场与这次完全不同。沈静瑜属于胆小懦弱之类的，估计当场就被吓昏过去，没有什么反抗。而这次，林惠妮属于大胆泼辣型的，遇袭时拚命反抗，连鞋都踢掉到楼下。正因为这样，才惊动了楼下巡逻的保安，使她免遇毒手。
那次案件调查时，所有的疑点都指向杨老师。由于杨老师熄灯后在楼顶上，对着沈静瑜大发了一通脾气，所以楼下的女生们都听到了。杨老师口口声声说，他发完火就下楼回去了，可又找不出一个证人。从现场勘察结果看，杨老师就是那夜最后一个上楼顶的人，成了重要嫌疑人。可是，几天过去，警方找不到证据，省厅的DNA检验结果也出来了，与杨老师的不符，说明性侵害小女生的不是杨老师，只好将他放了。事后，查遍了全校所有与案件有关人员的DNA，竟然没有一个相符，这个案子变成谜，一放就是两年。
那么，凶手是谁？毫无线索。因此，人们就在背后议论纷纷，黑楼案件成了鬼案了。
现在，事隔两年，黑楼上旧案重演。而且在案发现场，竟然发现杨老师躲在暗黑的四楼仓库里。如果不做坏事，为何要躲？如果不是保卫科长打手机使他暴露，怎么会将他请到刑警队？
黑莲和小王，在审问之前检查了杨老师的手臂。他那手臂细小，布满老人斑，没有磨擦发红的痕迹，给人一种一折就断的脆弱感觉。
杨老师用他那有些嘶哑的声音说：“我、我是冤枉的！”
黑莲说：“怎么冤枉？黑楼上出现了伤害女学生的案件，我们在楼上破案。你没有干坏事，为什么一个人躲在暗黑的仓库里？”
“因为两年前那案子，我怕、我怕再次牵连被冤枉。”
“你错了，上次也没冤枉你，怕什么？说说吧。你是怎么躲在那儿的。”
杨老师畏惧地看了看脸色严峻的黑莲和小王，长长叹了口气说：“唉！我是越怕越倒霉。今天夜里，我本是去看看仓库里新购进的无尘黑板。因为学校的高二和高三年段都更换了，只有高一年段还没有。高一的老师一直在催，可下午进货时我发现其中一个有裂痕。晚上我想检查一下，如能用明早就让高一年段各班统一来领，如影响使用就明天让店方换一个，后天让他们领。这些老师精明，要有就大家都有，没有就都没有，否则会对我有意见。我检查完走到楼下时，发现有一个女生从墙的那边过来。我觉得奇怪，这两年来，夜间除了老师和男生，没见过女生独自一人敢到黑楼的。”
杨老师停了一下，继续说：“那女生犹豫了一会儿，果然一个人上楼了。我非常好奇，这女生吃了豹子胆啦！本想一走了之，可又想知道这女生上楼干什么，就跟了上去。我才走到四楼的楼梯口，就听女生在楼上大喊‘谁？’，连我也吓了一大跳。发生什么事了？我犹豫着，想上又不敢上。不一会儿又听到楼下大声说‘上面是谁？怎么把鞋扔下来！’接着是上楼的脚步声。我一想到两年前差点因那女生案件牵连而坐牢，吓坏了。我想如果下楼，肯定会遇上那上来的人，不如躲进旁边的四楼仓库，省得节外生枝，又可偷听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我就躲了进去，不敢开灯。哪能知道，保卫科长打我的手机，这手机铃声把你们引来了。”
“这么说，你没有上楼顶？”
“是的。”
“你在黑楼多长时间？”
“女生出现前十多分钟，我就到黑楼了。”
“没发现其他人？”
“没有。我去的时候，整幢楼暗黑一片。平时都这样，除了白天，夜间没有人去那儿的。”
“这么说，楼顶上也没人？”
“我是没上去。但我在黑楼仓库十多分钟，没发现什么声音，应该是没人。”
“晚上讲的这些话，全是真的？”
“我那敢编呀！”
杨老师低嚎着。
四、一线希望
市公安局技术科的老洪，对黑楼上的案发现场勘察了整整一个上午。楼上留下的脚印很杂很乱，没什么价值，倒是大水池后面，出现有人刚攀爬过的痕迹。那边的墙壁，由于水池漏水，长了青苔，水管上也出现黄锈。现在，青苔出现脚踩的压痕，水管的黄锈上也出现手抓的指纹。
从压痕看很新鲜，从四楼顶一直延续到楼下，说明有人从这儿溜走了，此人可能就是昨夜案发的凶手。
老洪认真提取了指纹，虽然有些模糊，但也能成为证据。
老洪综合上述发现，告诉黑莲：“能从四楼顺着水管攀爬下去，显然不是中老年人所能做到的。从袭击女生那快速行动看，也说明袭击者手脚灵活麻利。从法医的结论看，此人臂力大，短时内将女生勒昏。因此，可以断定这是一个强壮年轻人所为，而且四肢均称，善于攀爬。”
黑莲想，这么一来，杨老师所述是真，他不是凶手。那么，这凶手究竟是谁呢？
黑莲去找林惠妮，这个小女生早上的情绪明显好多了。
女校医说：“严法医开导她许久，现在的情绪基本稳定了。”
黑莲点头说：“林惠妮，为什么昨夜会去黑楼？袭击你的人，有什么印象？”
林惠妮说：“我是在学校的QQ群上知道黑楼很快要拆的。二年前，我和同村的沈静瑜一起考到滨城一中。可是，沈静瑜两年前就在黑楼上失去了生命。现在，案子未破，学校的QQ群上，常说这件事是黑楼的鬼所为，沈静瑜成了黑楼孤魂。我不相信网上的所言，又很想念沈静瑜，才决定夜间到黑楼去看一下，究竟有没有鬼。”
黑莲皱起眉头：“你是高中生，也相信有鬼？”
“不，我是不相信有鬼的。”林惠妮脸有些红了，“昨夜我是惊吓所致。早上严法医又开导我一下，我想起来了。袭击我的不是鬼，是一个高大强壮的人，躲在大水池后边。我走到那儿时，这人突然从侧面窜出，一下用手夹住我的脖子。因为时间很短，我没能看清对方的脸，只是发现这人长得比较高大，手脚灵活，力气大，一下把我的头夹在腋下。当时我吓坏了，但还是拚命挣扎，右手去抓他的脸，左手去抓他的衣服，接着用脚踢他，可是都没打到他，我自己却被勒晕过去了。”
“现场上，你的左手里拽着一个小耳机，不是你的吧？”
“不是。我上楼时，两手空空。记得在搏斗中，我的左手向后抓那人的衣服时，好象抓住了衣服扣子，就紧紧拽住。现在想来，不是扣子，是那耳机。早上，公安那老洪把小耳机拿给我看，说是MP4耳机。我从没见过这个小耳机，但很多同学有相似的小耳机。我自己没MP4，只有收录机。”
“你仔细看了，从没见过？”
“是的。”
黑莲想，显然这小耳机就是凶手的，是破案的一线希望。
黑莲在家吃完午饭的时候，表妹白莲缠着问案件的进展。
黑莲说：“你呀，不好好读你的书，又来掺和什么？”
白莲说：“姐，你不知道，我们一下课，大家就凑在一起议论这事。我们学校那些QQ等级高的同学，建了很多群。他们在群上就大发议论，说黑楼有鬼。林惠妮昨夜的事，就是鬼案。”
黑莲说：“胡说！这世上都没鬼，黑楼怎么会有鬼呢？只是我们还未找到犯罪嫌疑人。”
白莲说：“不是杨老师做的案？”
“不是。我们案发当时检查过杨老师的手臂，未发现有用力紧勒的痕迹。若是他，这么短的时间内，手臂上还是通红的。所以，基本可以相信他的话，就是他没上楼顶。”
“那么，谁袭击小女生呢？”
“我们初步断定是一个高大健壮的年轻男子。这男子有性侵犯意图，躲在大水池后面，待林惠妮走近，突然从侧面冲上，伸手就勒住她的脖子。”
“学校里传说黑楼是鬼楼，黑夜谁会去那儿？”
“我们还在查。”
“我们校园网上说，凶手就是那黑楼的鬼做的案！”
“笑话，有人冒充鬼作案还差不多！技术科老洪在楼顶的大水池后面，发现了有人刚攀登的痕迹。说明当时做案者就躲在大水池后边，后来因楼顶上有人，就偷偷顺着水管爬下去，溜走了。”
白莲说：“对呀，听了传言我一直在想，这个杨老师，我们女生背后都唤他‘老鼠’，手无缚鸡之力。有一次，我们体育课要考铅球，下午就到操场练习。他正好路过，就来扔铅球，结果比我们女生扔得近，笑得我们压着肚子喘不过气来。要说他用凶器袭击女生，我信，若是用手臂，他没有林惠妮的力气大。”
黑莲说：“这个凶手很狡猾，没留下什么证据。但是，小女生搏斗中拽下来了一个MP4耳机，估计是凶手的。因为搏斗激烈，小女生拚死反抗，连鞋都踢到楼下，引起巡逻保安警惕冲上楼，所以凶手不一定会觉查到。你是学生，不会引起注意，要帮忙查一下。我们要查的是身材高大，手脚灵活，MP4的耳机掉了一个的人。”
“姐，是学生还是老师。”
“都有可能。”
白莲点点头。
五、调查色狼
入夜，白莲做完作业，开始上网。当她进入校园的女生QQ群时，登陆出现错误，屏幕上是一堆乱码。她检查了一下电脑，没有什么异常，于是重启电脑。这次成功了，QQ上人头攒动。她先将网页最小化，进入自己的电子邮箱。信件倒是不少，除了广告和垃圾信件，其余的大多是同学发来的。
处理完信件，她打开群的页面，上面正热烈地讨论着。她将页面下拉，终于看清楚是有个女生讲了今天发生的一件事情。
原来，班主任让那女生前去学校总务处，叫电工胡龙前来修理教室门前的路灯。那胡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小伙子，也不带梯，就爬着窗户，用脚勾住铁栏杆，伸手去修理。他动作灵活，手脚麻利。可当他要装上新灯泡时，让女生帮忙取给他。这女生比较胖，非常丰满，穿一件低领衫。当她踮起脚尖递灯泡给他时，他愣望着女生的胸部呆住了。女生低头一看，她这个动作把丰满的胸部暴露了，顿时涨红了脸。她羞坏了，把灯泡扔过去，电工接住了。“色狼！”女生低低骂了一句，转身就走了。
网上，字幕象飞一般直跳出来。可以看出，女生们对这事义愤填膺。
平常，群上也常会公布一些这类事件。白莲看了之后，无奈地摇头，第二天上课就把它忘了。可今天，她总觉得这事好象跟其它的有关连。
对，会不会跟校园的黑楼案件有关连呢？
第二天上学，白莲在班上讲了QQ群上讨论的事情。女同学有许多上网的，就讲到那年轻电工的事。
李妍雅说：“这胡龙真的是‘色狼’！我的一个亲戚叫青丽，在校园外的学生街开了家小吃店，胡龙看我那亲戚长得丰满，就去追她。可胡龙已经有女朋友了，还想占便宜，真不是东西！”
白莲坐到李妍雅身边，问：“你说的事是真的。”
“嗯。”
白莲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放学时，李妍雅带白莲来到校园外的学生街，走进一家挂着“青丽”招牌的小吃店。那女老板二十出头年纪，皮肤很白，身材特别丰满。
“哎呀，妍雅，你今天怎么上我这来了？”
“青丽，我们有点事问你。”
“什么事，问吧！”
有两个学生进来，要吃饭。李妍雅说：“耽误你的生意了。”
“不会。热闹还得等五分钟，天天这样。”
青丽说着，让她的一个助手过来掌勺，将她们引到边角。听了白莲的话，青丽摇头说：“几个月前，这人频繁前来店里吃饭，我不知他对我产生了好感。这人长得高大健壮，衣袋老装着厚厚一迭百元币，就是炫耀有钱。他的耳朵老塞着耳机听歌曲，一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我的胸部，这点让我非常讨厌。”
白莲看了一下青丽，她的胸部特别丰满，五官也清秀。
青丽接着说：“我的小店开张不久，不敢得罪客人，就不计较。令我不解的是，他每次来专门挑最贵的饭菜吃，结账时还故意摆阔多给点钱。一个月后，他吃完饭临走时留下一张纸条，上面表示对我产生了爱慕之心。他称要和我交朋友，晚上要和我约会。他走后，我这才突然醒悟过来，想起他瞧我胸部那色迷迷的目光，惊出一身冷汗。我赶紧通知我的男朋友过来，那天晚上就在店里等。他来时，我的男朋友告诉他，我们快结婚了。他听了，也不说话，气愤地走了。从此，他就没上我这店吃饭。可到晚上，他躲在暗黑的远处盯着小店，我被吓坏了，夜晚不敢自己呆在店里，一想起那人邪恶的目光，我就心有余悸。”
白莲说：“你觉得这人是坏人？”
“嗯。他看女人的眼光色迷迷的，老盯着那地方，真的好可怕。”
学生越来越多涌进来，青丽见了，就说：“今天到这吧，我得去忙碌了。”
白莲和李妍雅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又到她家的隔壁，找学校的另一位电工小陈。那小陈又矮又胖，一张圆脸总是笑嘻嘻的。学校里总共有三个电工，一个李老师傅，快退休了。另外就是胡龙和小陈。
听了白莲来的意思，小陈说：“胡龙女朋友在我市的滨海酒店当服务员，交往好几年了。他老嫌弃女朋友是‘太平公主’，就是长得不丰满。他负责学校的抽水照明部分，我负责电子器材部分。这人喜欢悲伤的音乐，耳机成天寒在耳朵里。我常对他说，会聋了的！他摇头，照听不误。可是，你说的这几天，没发现他的MP4的耳机坏了呀！”
白莲又问：“MP4耳机当真没损坏？”
小陈摊开双手：“没有，我天天和他在一起，还不是上班一坐下，他就两耳寒上耳机听悲伤的歌曲。”
“噢，那也可能是你没注意。”白莲有些失望地点点头。
“可能吧！”小陈不好意思笑了笑。
李妍雅说：“我们今天问你的，可不能说。”
“知道。你不说我都明白，她姐是公安的女刑警队长。”
六、推理判断
入夜，白莲吃完饭回到房间。
白莲从书包里取出练习，想完成后再上网，可思绪老是不能集中。她想到今天和
李妍雅暗暗查了一番，收获少得可怜，就重重叹了口气。
黑莲进来了，问：“为什么叹气？今天不高兴？”
白莲摊开双手：“没有，只是查不到有用的线索。”
黑莲笑了笑说：“破案怎能那么快？你说吧，我听听。”
白莲把今天的事说了。
黑莲说：“这就不错了。现在，我们对学校已开始进行撒网式的排查。我相信凶手是校园里的人，所以只要符合条件的，都列入调查范围。校门外有几家经营电子产品的，他们反映这几天去维修耳机的人倒不少，但大多是女生，男生也有，都不符合我们所列的条件。这说明作案人有警觉，要么不敢去换耳机线，要么跑到远远的地方换，不会引起怀疑。还有，敢从四楼沿水管爬下来，也只有少数男生能做到。”
“我觉得不象是男生干的。姐，从四楼朝下看，我都有些头晕，更不要说沿水管从陡直的墙壁爬下来，这要有胆量和技巧。重要的是，这人是色狼！”
“是呀！”黑莲说，“所以，你一听到李妍雅说电工胡龙是色狼，就马上怀疑他，再加上他爱听歌曲，天天将MP4耳机塞在耳朵，又当电工善于爬高，条件相符。是吗？”
白莲点头说：“是的。案发期间他仍天天戴着耳机听歌，容易做到。我们都有电子产品，许多可以替代。MP4耳机线坏了，我用其它耳机线一插，仍旧能用。”
“有道理。我记得小王说过，此人也是重点怀疑对象。我大脑里有并案的想法，马上想起两年前的沈静瑜案件，可一查，此从是案发两周后才到学校签约当电工的。”
“这么说，两年前的案件不可能是他干的？”
“时间上不吻合。我想，学校大门有保安，外人不容易进来，再说黑楼大多是仓库和实验室，放的东西不值钱，值钱的电脑类东西都收在教学楼。加上黑楼因文革武斗死了一些人和两年前沈静瑜案件，背地里一直有鬼楼的传说，谁会半夜三更去那边呢？林惠妮说，她没有特别要好的男友，也没有约会，去黑楼是因为她从校园网知道黑楼要拆，想起一起考上滨城一中的女友沈静瑜，才萌发去黑楼看看的念头的。”
白莲说：“胡龙有可能去黑楼。今天小陈说了，胡龙负责抽水部分。黑楼上有个大水池，水是抽上去的，所以胡龙有可能上楼顶检查抽水情况。”
“对！”黑莲说，“这就是你今天暗查的收获。作案是要有动机的，你之所以怀疑胡龙，实际就是从网上讲的修灯事件和青丽所言受到启发，包括小陈说的胡龙嫌弃他的女友是‘太平公主’，这些都证明胡龙确实是变态色狼，我觉得有说服力。因为一个普通男人，并不会见到一个孤身女孩子，就产生袭击的犯罪念头，而色狼就不一样了。”
白莲微蹙着眉头，盯住黑莲说：“姐，这次你好象有把握抓到凶手？”
黑莲点点头：“这不是我的功劳。案发那个晚上，我们在黑楼水管发现了指纹，第二天技术科老洪又在黑楼上忙了半天，又有所发现。还有，就是林惠妮手上拽住的耳机，老洪对上面紊乱指纹研究也有突破。我现在对林惠妮的案件有把握，是因为有了证据。我当心的是沈静瑜案件，寻找凶手就已经花了二年的时间。如果这次并案侦破没有成功，就真的成了无头悬案了。”
“姐，我们校园背地流传着‘黑楼孤魂’鬼故事，说的就是沈静瑜案件。”
“我知道，这个案件没破，大家会有看法的。但是，人命关天，不容有一点疏忽。这一次，我们在老洪的配合下，利用谈话机会，用茶怀秘密提取怀疑圈子内所有人的指纹，非常成功。”
“这么说，已经有证据了？”
“可以这么说。”黑莲站起来，拍拍白莲的肩膀，“谢谢你，今晚的谈话对我的判断更有信心了。特别是你刚才讲的青丽的事情，非常重要。如果不是你的努力，我们也许不会查到青丽那边的。青丽为什么害怕，因为直觉告诉她，胡龙是一个对丰满女性有病态偏爱的色情狂，而且具有攻击性。”
“姐，这么说，我的怀疑是正确的？”
“嗯。我们还做了很多工作，要等破案后才能告诉你。现在，我们在等省厅的鉴定结论。好吧，去做作业吧！”
黑莲说完，抚摸一下白莲的秀发，走了出去。
七、恶魔落网
这天上午，胡龙维修了教学楼的一个开关后，回到电工室，将耳机塞上，坐在那儿听歌。
这时，总务处长带领公安局的小王来了。
胡龙在惊讶中被带到刑警队的审讯室。路上，他一直在想，是不是什么地方出漏洞，让公安发现了。可思来想去并没有，就决定沉着应付。
黑莲坐在对面，犀利的目光十分坚定，盯得胡龙如芒刺在身，不断地起鸡皮疙瘩。
黑莲问：“姓名？”
“胡龙。”
“年龄？”
“二十九岁。”
“职业？”
“滨城一中聘用电工。”
“请问，林惠妮在黑楼遇袭的那天夜晚，你在什么地方？”
“在我家。”
“有谁证明？”
“我的父母。”
“可你的父母说，你是半夜十二点到家的。”
“他们老糊涂了。我只是出去街上买东西，马上回来了。”
“买什么东西？”
“买吃的，我肚子饿了。”
“学校黑楼上的大水池，其抽水设备是你负责的？”
“是的。”
“案发当天你是否到黑楼顶。”
胡龙想了想，说：“没有。”
“你几天没上黑楼顶了？”
“十多天了。”
“你上黑楼，下来时为什么要爬水管？”
“爬水管？”胡龙想了想，“没有。”
“既然没有，水管上为什么有你最近留下的指纹？”黑莲拿起用小塑料袋装的指纹纸让他看了下，又放桌上。
“我忘记了，可能有吧，那是去检查大水池的水位的。”
“那么，你的MP4的耳机为什么不是原装的。”
“原装的坏了。”
“是不是两个耳机掉了一个？”
“是的。”
胡龙点头，不小眼睛瞅着黑莲骨碌碌转。那天半夜，他从黑楼回来后发现耳机掉了一个，可无法断定在哪丢的，就扔在从家中，取一条旧的插上用。为什么公安知道这么清楚？莫非作案有别的把柄暴露了？想着想着，内心一阵发虚，冷汗泌了出来。
黑莲严厉地说：“胡龙，交代你的犯罪过程！”
胡龙浑身一阵哆嗦，狡辩道：“你们冤枉好人，我没有！”
黑莲冷笑道：“胡龙，如果没有证据，我们不会把你请到刑警队。其实，学校黑楼上的鬼是你胡龙，可不是鬼魂的鬼，而是色鬼。你不说，我来替你说吧！因为学校用水不足，那天晚上你上黑楼顶检查大水池的抽水情况时，凑巧碰上林惠妮到黑楼顶上。见她独自一人，你的色鬼歪念顿起，从大水池后冲出，一下用手夹住女生的脖子。可这女生可不象两年前那女生那么文弱，一下让你得逞，而是拚挣扎，在搏斗中不知不觉拽下了你装在袋子里MP4的一个耳机，并踢飞了凉鞋，引起楼下巡逻保安注意，冲上了楼顶。你呢，听到上楼脚步声赶快退回大水池后面，然后悄悄地沿着那儿的水管溜了。”
黑莲说完，取出那小耳机，给胡龙看。
“你怎么肯定这耳机就是我的？”胡龙冷汗淋漓了。
黑莲说：“很简单，因为耳机上印的品牌和你这MP4上的品牌一致，磨损程度也一致。更关键的是，上面有林惠妮女生的指纹，但大多是你的指纹。如果不是你的，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呢？我说的没错吧？”
胡龙目瞪口呆了。
“还有，两年前的案子也是你所为。前些天，我们用你正常体检的血液送到省厅作DNA化验，结果与两年前在黑楼遇害女生沈静瑜尸体上取出的男性精液的DNA相同。这说明，你就是这两起案件的凶魔！DNA是案件证据的终极手段，如果你仍不坦白，同样可以定你的罪。”
胡龙瘫了。
黑莲说：“两年前，你是在沈静瑜案件发生后一个星期才去学校签合同。其实，你在案发前就去找学校的总务处了。我们当时以签合同为界，把你列入案发后进校人员，让你漏网了。”
胡龙目光茫然了，在证据面前，只好断断续续交代了两次犯罪过程。
原来，两年前他应聘时胡龙听总务处长说，大水池的水老是抽不满，所以学校水就是不够用。那天夜晚胡龙来到黑楼的大水池，想看看抽水的情况。不料，遇上杨老师喊女生，他就躲在大水池后面。后来，杨老师走了，那女生真的就堵气拉下裙子小解。胡龙见她有几分姿色，胸脯那么丰满，脸蛋那么漂亮。就萌生**的念头。他从后面窜出一下夹住女生脖子，女生连喊都来不及。作案时，他将女生掐死了。第二次，正和黑莲的推理差不多。事后，刑警从他家的抽屉里搜出那幅MP4原装配套耳机，果然掉了一边，拿来与林惠妮拽下的小耳机一比，正好吻合。
校园黑楼闹鬼事件，历经两年终于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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