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当一把古朴的剑从身后绕过横在自己脖子面前时，刺客便知道自己出道七年零八个月的血债，今天要用命来偿还了。闭上眼睛，刺客脸上没有一丝不甘，更没有兴起反抗的念头。当一个精于潜伏偷袭的刺客，却被人悄无声息的横了一把剑在自己面前，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反抗只会死得更快一点。
“动手吧”，刺客垂下了手中的刀，“一刀过，利索点，我不想死得太漫长”。
一个很有意思的刺客，子羽收回了目光，重新饶有兴趣的看向身前三尺处的刺客，那眼神，回归了一个十二三岁少年该有的生机和活力，不像是在看一个死物，反倒是一件有趣的玩具。
鼻子没有嗅到以往让他感到十足兴奋的血腥味，刺客疑惑地睁开眼睛，无视脖子下面漆黑的长剑，而是有些茫然的盯着少年。
“我想知道些什么”，少年看起来很坦白。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的”，刺客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一个合格的刺客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学会忘记，更何况他是个金牌刺客。
“呵呵，一个人头标价千两的歃血坞金牌刺客，居然会对我这样一个一贫如洗的小孩动手，想想还真是有趣。”少年的话语有些玩味，既然是个穷苦少年，又怎么会对江湖上极有名却极神秘的歃血坞了如指掌。至少，看起来知道不少。
“人出钱，我杀人。不管你是街边的乞丐，还是深宫的皇子，都与我无关。”杀手的话语很冷，在他眼里，所有人的命都有价钱，包括自己。
“那我的头又值多少银两呢？”是终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子羽忽然很想知道。
刺客再一次闭上眼睛，面上显得有些犹豫，“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子羽思索片刻，似乎觉得这是一笔亏本的买卖，有些无奈，但终还是答道：“是的”
“三千两！”
“三千两？”子羽有些不太愿意自己的命居然这么值钱。
“黄金！”
“三千两黄金？”自刺客进来后一直波澜不惊的子羽终于露出惊讶的神情，“乖乖，哪位老板的手笔居然如此大。”街对面烙大饼的张老头不吃不喝烙一辈子大饼，所得大抵也不过十金，即便是跟他子羽关系不错的中产阶级代表人物王嫂，家产想来也仅在百金左右，“够我宴请整个薛城一年祥林包子的了。”子羽脑海忽然浮现全薛城海吃祥林包子直到大街小巷一片呕吐的景象。
良久，刺客依旧没能和牛头马面把酒言欢，打听地狱里的肉票市场行情。
“你走吧”，子羽挥了挥手。
“啊？”这回轮到刺客一惊一诈了。
“打扫院子和埋你都是件麻烦事”，子羽此话一出，就连刺客身后的黑影都发出“呵呵”数声，果然是个能躺着决不委屈自己坐着的慵懒主啊。
脖子下的剑收了回去，刺客不由得浑身一轻，“原来我也会怕死”。
“这回走大门出去吧，成日翻墙的你不累啊。”
刺客显然没有打算听从子羽的劝诫，屈腿沉腰，“嘿”的一声，人影就已飞过墙头，“小子，夺魂欠你一条命，今生不再杀你！”声音渐行渐远。
“小主人！”刺客走后，他身后的黑影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却是昨日那位身穿绸衫，腰缠玉佩，脚踏高靴的“客人”。此时他已收起了手中的长剑，微微屈下身子，拱手行礼。
“你也走吧，有事没事都不要再来了”，子羽终于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提起手中的茶壶，再也不看那位帅才一眼，转头向里屋走去。
“小主人请留步”，帅才向前一步再拱手，“老主子让我来请您回去！”
子羽转头，一道凌厉的目光直射过来，帅才身体不由轻颤。
“我的话你没听到？”
“小人不敢！”帅才惶恐的跪了下来，虽然秀发仍在飘溢，绸衫依旧华丽，但全身上下哪还能找到半点玉树临风的感觉。
“滚吧！以后不管他派来的是什么人，我都不会在这么客气了”，子羽挥了挥衣袖，看也不再看帅才一眼，直接走进屋子，关上了房门。
仍旧跪在地上的帅才此时脸上浮起了一阵无奈的苦笑，“老爷子啊，少年还如当年那般直拗，却更让我看不透了。不过，他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帅才摇头起身，转瞬已消失在夜空中，破旧的庭院依旧寂静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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