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痛苦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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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点的阳光穿过厚厚的树叶,洒在窗玻璃上出现了斑斑点点,这些影子在不停地摇动着,那些金色而迷离的光晕,犹如倒扣的旋涡。
坐在椅子上,我的心空得就像一张白纸,脑袋浑浊有点痛,仿佛有千万只白蚁在撕咬着我的脑皮,使我不能集中精力写报告。
崔浩明的影子总出现在我的脑海,久久不能散去。一整天我都恍恍惚惚的,总是会控制不住地去想崔浩明那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我想,再这样下去我的脑袋都要炸了。
“潇婧,你家是湖南的吧?”我的隔壁“吴雨”是一个长相十分秀气的女孩。她笑起来很有特点,小小的嘴总会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和刘义一样。
我热情高涨地回答:“是的啊!那你家是哪的呢?”
吴雨拢拢额头上的头发,说:“我家就在浙江嘉兴,知道那吗?它是上海和杭州之间的一个小城市。有空去我家玩啊!”
“潇婧,湖南衡山是金庸笔下的那个衡山派发源地吗?”从我后方突然冒出一个人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长相一般,一举一动表现出成熟男人才有的儒雅稳重。我礼貌地回答他说:“呵呵,是啊!你们真应该去看看啊!”
见他点头微笑,我才对吴雨说:“吴雨,我一定会去的,放心,跑不了你花钱的。”
“花钱干什么去啊?”
崔浩明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我和吴雨对视一笑,然后各自埋头做自己的事没有理会他。没想到这就激怒了崔浩明,他厉声责备我:“潇秘书,上班时间不准聊天,你不知道吗?”
“是,经理!”我腾地站了起来,朝他敬了个标准的礼,逗得他扑哧笑了。
下午五点,我抱着一摞文件往打印室走去,低着头,心里却在想着:“最后一份要打印的文件,马上就要解放了。”
突然,我眼前冒出一双黑色的皮鞋,锃亮得有点刺眼。奇怪的是,我向左,它也向左;我向右,它也向右。最终,我实在忍无可忍了,闭上眼睛就往左跨了一步,结果被撞了,我感觉到疼痛正慢慢地在扩散。
“我的头出血了,哎哟,不得了啦。”我用手捂着头,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怕手里全是鲜红的血。我从小就有晕血症,最怕见到血了,见血就晕。
“你的头不好好的吗?怎么这么胆小呀,哈哈。”
**朗的笑声。又是他,崔浩明。
我睁开眼睛,看见他在笑得眼睛眯缝起来,眉毛在抖动,嘴角上扬。我有点惊慌失措,心虚地说:“我哪有胆小了?”
崔浩明手在我头顶摸了一把,说:“胆小还不敢承认啊!”
“你别摸我的头,不是谁都可以摸我的头的!”我讨厌他这样的亲昵动作,因为只有刘义才可以对我这样。于是,我也忘记了是在公司,并且声音提高了几倍,说:“我在地铁站是怎么警告你的,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吗?小心我揍你,让开!”
“我躲来躲去还是让你撞了,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啊?还有,我为什么要让啊?难道这公司就只准你一个人走来走去的吗?”他的话一点也不硬,脸上还挂着迷人的笑容,那双单眼皮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好像不把我吃掉不甘心似的。
这时候,公司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几十双眼睛刷刷地盯着我们俩,简直能把我们俩都给生吞了似的。
“平时在公司也没见经理笑过啊,今天真是出现奇迹了。”有个女同事在低声嘀咕,可是我和崔浩明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低着头暗暗想:“要是我今天不给他面子的话,我以后的路就真的不太平了。哼,淑女报仇明天不晚!”
“那我给你让路,可以了吧,经理?”我抬头做出一幅谄媚状,然后侧过身子,饶过他,气冲冲地向前走去。身后传来一片女同事的尖叫声:“经理,你好棒哦!”,紧接着就响起一片掌声。
“呸,呸,呸,他那是豺狼心,恶心死我了。”我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暗自骂他时,却发现他正对着我笑,我心慌意乱地匆匆走进了打印室。
终于下班了。我兴冲冲地走出公司大门,却想起今天忘记带钥匙了,很是苦恼,不知道去哪里转悠好。“回家……”我哼起小曲,甩着手里的包,沿着马路边缘“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
路边是一条绿化带,种满了齐膝的墨绿色灌木,娇小的叶片都骄傲地抬着头,在夕阳的余晖下褶褶生辉。每隔十米,就会看见一些用红砖精心砌好的五角花坛,里面火红的十分娇艳妩媚的金盏花,还有一些或红或紫的牵牛花如缀满繁星的天空,美丽得眼睛有些疼。
我不仅想起鞍山路边那些顽强生长的白杨树。它们一律枝繁叶茂,直直地挺立在黑土地上,各自深藏着数不清的孤独。走在它们中间,我会突然好想抱住它们狠狠哭一场,不是因为真的伤感,也不是因为真的难过,仅仅是因为我感受到了它们的那种孤寂,
想到白杨树,我就想起了刘义。这个曾经和我签了恋爱契约书、曾经发誓只爱我一个女人的男人,我只能默默想念他。想起和他走在白杨树下,手牵手,低着头看着各自脚尖慢慢走着,谁也不说话,心里会幸福得绽放了一朵美艳的玫瑰花。想起和他紧紧拥吻在一起,睁着眼看着他那长长的睫毛,一根根在扑闪,那种感觉就仿佛踩在云端上。现在,我一个人孤独地走在上海的街头,那种幸福的感觉再也没有了。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短信。隔几分钟我就会去看看手机,我早已习惯刘义一天到晚跟我发短信。我的快乐是因为我在想念他,我的痛苦也是因为我在想念他。忽然,我想起上个月我已经和刘义分手了,顿时心头仿佛被人用拳头重重一击,又感觉脚尖像被一颗铅球砸了,那种疼痛深入骨骼。我缩着身子蹲在路旁低声地哭泣,头痛欲裂,手脚冰凉。
“刘义,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我的胃里冒出一股酸味。
老天只让我和刘义相恋了短暂的半年,爱情就不得不搁浅了。
如今,大家走的路不一样,我和他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过去的快乐渐渐地变得有些模糊,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在靠着回忆支撑着对刘义的眷恋。
还记得分手那天,鞍山飘起了毛毛雨,整个天空都灰蒙蒙的。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正要进站台,心里矛盾得像一团麻。我不想走,可我不得不走,我不能放弃我的梦想,真的不能。我痛哭着,看见刘义站在离我几米开外的地方,背景是一片灰色,他四周的空气旋出一圈又一圈暗红的旋涡。那一刻,整个站台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静得可怕。
“臭女人,你可以不走吗?”他牵动了一下嘴角,几乎是带着哭腔在一字一顿地哀求我。
看着他那样,我心里比刀割还要难受,可是我不能不走。我噙着泪,望着他的脸,心里仿佛在滴血。我好想捧起他的脸告诉他,我不想离开他,并且还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但是我更想告诉他的是,如果他跟我一起走,我们还是会很幸福。可是,听到他的话,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他安静等待着,等待着我说不走了,阳光让这一画面定格在永远里。
我一咬牙,转身离开,刹那间泪流满面,消失在人流中。
我以为离别时他会抱着我痛哭。可我没想到,我们的分手会这样简单,简单让我来不及记住每个细节。这个没有樱花飞舞、栀子花开,也没有桂花飘香、雨雪纷飞的阴雨天,居然会是我们分手的日子。
我离开鞍山,来到上海,只为了开创属于我的一片小天地。我喜欢繁华的都市,我更喜欢体现自己的价值。
眼前的世界好陌生,就连自己的模样,我都觉得是那么的陌生。夕阳把余晖铺洒在马路上、花草树木上、建筑物上,浓得化不开,像极了一副泼墨山水画。可是,我心里掖着的伤痛,像烟又像酒一会淡一会浓,比眼前这景更让我不能自拔。
“嘟,嘟……”一阵轿车的鸣叫声,把我的视线牵了过去。我看见一辆十分抢眼的奥迪,徐徐下降的玻璃窗口伸出了一颗脑袋,又是那崔浩明!他真是阴魂不散啊!
“怎么还不回去啊,打不到车才走路的吗?”
“我……”我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说话能力,不知道怎么才能从悲伤中挣脱出来。
“你的脚好了吗?”
“好了,谢谢你关心。”我满心的伤情被他的关心软化了。
“看你状态,好像不怎么好啊!不如我送你回家吧!请你相信,今天我决不会像昨天那样不负责任了。”他依旧是微笑着,完全不是以前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口气了。我还没来得及适应他的改变,却总感觉他一定有什么阴谋。
“我喜欢步行,我的事就不要你劳神费心了。”我开始向前走,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潇婧,你别走啊!作为你的上司,我有权关心照顾你啊!”崔浩明一边开车追上来,一边大声地跟我说话。
“口是心非,就知道玩这骗小姑娘的把戏。你别以为自己很聪明,我都24岁的人了,你能骗得了我?呵呵……”我在心里暗暗偷笑着,没搭理他,继续向前快步地走着。
“站住!再不站住就炒你鱿鱼!”
我一听,慌神了。昨天我还打电话跟我妈说找到工作了,我妈当时高兴得就差没对着电话亲几口了。如果今天我就被炒了,那我妈肯定会叫我回家的。不可以,我一定要留在上海,我的上海梦一定要实现。不就搭个便车吗?那么高级的轿车,我怎么会傻得不去坐呢?
“你这人怎么这样,想做好事也不用逼人家呀!我可是胆小如鼠的人,吓坏了我的心你就惨了,我老妈一定会从湖南来逼你以后养着我的。你怕了吧?哈哈。”我故意把话说得很调侃,好挽回我刚刚丢的面子。
“好啊,养着你,我心甘情愿!哈哈。”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顿时觉得尴尬不已。崔浩明俨然就是一位英国绅士,把车停了下来,然后下车跑到右边,给我打开了前面的车门。
看到他这么绅士,我没有说话,弯腰钻进小车。崔浩明把门关好后,脸贴着车窗上对着我说:“潇小姐,可别偷偷溜下车,那样很危险。到时候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啊。哈哈。”
我斜视着他,恨他恨得直咬牙,却假装着用高傲的眼神从他的鼻梁一直看到下巴。等他上车后,我没告诉他我住哪。我今天就是要为难他,看他怎么送我回家。我故意闭上眼睛,假装在睡觉。
迷迷糊糊中,我看见车窗外飘飘洒洒的雨丝在灯光的映照下朦胧如烟。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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