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肯得鸡店，崔浩明一直跟在我身后，不停地安慰我。我懒得去理会他，没有心情的时候我谁也不想搭理。就连大学时候我最喜欢看的广告牌，也就不愿意抬起头来细细品味了。我看见天是灰色的，没有一丝云彩；树也是灰色的，光秃秃的一派肃杀；就连眼前的街道，静得仿佛是与世隔绝的荒原。这一切，就好像是为我而生，为我而有的。我该怎么报答老天的眷顾，该哭抑或是该笑？
“臭男人，我说过带你去玩的吧？”
没想到崔浩明居然一下就跳到我眼前，瞪着双眼似乎不敢相信我居然主动开口说话了。过了半天，他才神采飞扬地说：“潇婧，你说得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就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了。”我强装笑脸，敷衍着他。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让他没有了兴致，毕竟我的事跟他无关。
“哦，你想开了就好了，其实有些事该放弃就放弃，否则会很累的。”
“你罗嗦什么啦！我说过我的事跟你无关！”面对这样的充满好奇心又爱关闲事的领导，我只有这样对他了。
“那你准备带我去哪啊？”
我决定带崔浩明去游泳。看见他害怕的样子，我想也许我会笑。
鞍山一家游泳馆门前。
崔浩明死死地抱住馆前右侧的白色石柱，双眼紧闭，大脑晃荡得使柔软的发丝根根飞舞起来。
他右腿抵着柱子，嘴巴张开大声哭喊着：“为什么又是游泳啊？我不干，死都不干，我要回酒店睡觉去啊，你还说带我玩，这叫玩吗？这简直就是要我的命。”
我感觉崔浩明快要哭了，他眼圈红红的，眼泪也在打转，我真不敢相信眼前这样的一个胆小如鼠的男人居然会有精明能干的另一面。为了不让他丢人现眼，我拽着他的衣服往大门里拉，惹来路人和管理员一阵哄笑。没想到崔浩明他居然一**坐在了脚下的台阶上，跺起脚仿佛孩子一样大声哀求着：“求求你了，潇婧，放过我，拜托你了啊！”
我尴尬地敲了一下他的头，扯了扯他那飘逸的头发，轻声地喊道：“傻瓜，别哭嘛！不要再哭了，再哭就跟个女孩一样，眼睛都要肿了。我现在难受，就想游泳。我记得你说过你属于我了，难道我连命令你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你是说我属于你了？”崔浩明“嗖”地就站了起来，挂满泪水的脸上立刻转变成了兴奋。
“你倒想得美！我的意思是我赢得了比赛，你就可以被我使唤了。走吧，大猪。进去啊，哈哈。”我拧着他的耳朵硬是把他给弄进去了。
居然没有救生圈，看来崔浩明真得要哭哭才能安稳度过今天了。
“潇婧，你拉我上去吧，我要淹死了，我不要学游泳，我还是看你游泳吧。”崔浩明趴在游泳池的边缘，一双脚已经浸到水里，两手不停地往岸上抓。
“你能不能别引起混乱啊，洗洗你的臭脚还能淹死你？哈哈，你要去跳水是吧，走？你既然那么爱挑战，今天就给你机会，你可别感激地哭了！”
五米跳台板上，崔浩明像只甲壳虫一样慢慢地挪动着往前爬，紧张地不停地打颤，还不时回过头来看我，眼神全是可怜在跳跃。
“你要敢爬回来，看我怎么一脚踢飞你，赶紧跳，后面一大群人在等着跳呢。”我怀疑我的坏心情全都发泄出来了，因为我是在吼。
跳台后面还真排着十几个人，都是个头一米五左右的孩子。
“跳吧，我们等不及了，不跳就下来，胆小鬼”那帮孩子居然朝崔浩明嚷起来了。
“就是，胆小鬼，下来！”
“下来，别跳了！”
崔浩明好像被激怒了，猛地站起来，回过头来好像是想对那帮孩子发出抗议，结果没站稳，“哐铛”摔倒了，人就想铁球一样滚向前去。只见一个自由落体的优美姿势，接着便听到了崔浩明十分难听的哭声，却只是瞬间就被水给淹没了。
游泳池旁的人都安静了，屏住呼吸等待这个落水男人露面。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不好，可别是受伤了。我迅速跳进池里，没有费多久时间就找到喝足了水的崔浩明，然后一边抱住他一边往岸边游。
“你醒醒，别吓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崔浩明，我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使劲拍着他的脸，心里默默祈祷着他没事。
“姐姐，你给哥哥做人工呼吸啊，不然就有生命危险了，我们老师这样教我的。”围过来的小孩中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对我说。
“不是吧？人工呼吸？我跟他？”
“对啊，就是人工呼吸。姐姐快点，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心里很乱，思想斗争很激烈。不救他那我可是蹲监狱的呀。可是我潇婧怎么那么倒霉，才失恋却又要失去我的吻了。哎……不就人工呼吸吗，有什么大不了，人生就是要勇敢面对。
我慢慢闭上眼睛，对准崔浩明的嘴，往下，往下……
没想到戏剧性的事发生了。崔浩明居然醒了过来，一个翻身，吐出许多水来。他一边吐一边呻吟：“好难受啊，我怎么躺在水边啊，难道又梦游了？”
“你要死啊，你给你做人工呼吸，你动什么动，我的嘴啊，都给这坚硬的地板磕肿了，怎么办？死小子……”
“人工呼吸？谁跟谁啊？”
“你……死没良心的！”我倒在地板上，差点没彻底晕过去。
走出游泳馆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街上人不多，稀稀拉拉地走动着一些人影。我和崔浩明互相搀扶着，不知道去哪解决肚子问题。游荡着找了一条街，也没看见有正经八百的饭馆。看着满街全都挂着美容发廊那些花花绿绿的广告牌，还有那些挡着一层胭脂般朦胧的帘子的门和窗户，我和崔浩明都有些尴尬。
“不吃了，没胃口。”我是真的不想吃了。
“别不吃饭，对胃不好。你的胃病难道还想更厉害些吗？”
“你怎么知道我有胃病？”我很奇怪他怎么知道。
崔浩明脸色不对劲，好像被抓住的贼一样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我……其实……你真笨啊，你忘记你在公司经常闹胃病吗？怎么，你自己都不记得了？”
“是吗？我怎么记得我大学就没有再犯过啊？”
“哎……你说你这人怎么总是爱跟我说这些没意义的废话呢？走，前面有家川菜馆，肯定对你胃口！”
“我……你怎么说我啊，是你……”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拉扯着到了那家川菜馆前。我抬头一看，差点没以为是我看花眼了。居然会是“桃源世家”，我和刘义第一次吃饭的地方。
“我不去，我是真的不饿了啊。”
“你不饿我饿啊，你就进去陪我吃两口吧，大小姐！”
“打死我也不进去，除非你换地方。”
“换地方？我说这都找了半个小时才遇上这个吃饭的地方，你是想饿死在下啊？”崔浩明也许是真的饿了，整个人看上去一点精神也没有，似乎没有我的搀扶他就会瘫倒在地上。他看也没看我，有气无力地说：“我说潇婧，你也没吃什么东西，肯定也饿了，走，进去！”
就这样，看在他可怜的份上，我还是走进了这个对我来说熟悉又陌生的饭馆。
整个饭馆跟以前没有什么变化，面积不大，但是却还比较体面。我们俩要了个单间，里面的光线很暗淡，朦胧中只能看见对方的脸部大致轮廓。记得那次和刘义一起也是要了个单独的单间。刘义很害羞，坐在我对面不怎么说话。我点了三样菜：干豆腐、苜蓿肉、白菜豆腐汤。平平常常的菜，挂着川菜名的饭馆菜单上却基本都是辽宁菜。
菜上来了，刘义也没说几句话，只是说我点的菜很奇怪。我不知道怎么去开启他的话匣子，只好尴尬地解释我不会点菜。就这样，在一种尴尬的氛围中，我和刘义的第一次一起吃饭就开始了。饭不好吃，有些硬，我猜想是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也很硬，不适合爱吃软的我呢？今天我重新走进这家饭馆的时候，我知道那时候的预言实现了。
“潇婧，你说你想什么呢？点菜吧！”崔浩明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中。
“我不点，我也不吃！要吃你自己点吧！”
“哎哟，小姐，我求你了。你就给我点面子，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你怎么就这样烦人哪！好啦，我吃，我吃还不行吗？”我被他罗嗦得脑袋有些发涨，拿过他手里的菜单一阵狂点。
苜蓿肉、锅包肉、水煮肉片、小鸡炖蘑菇、凉拌金针蘑、十个羊肉串、两瓶花生露。我一口气报完了我点的东西，把崔浩明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嫌多了？”
“没有，没有，只要你吃我就高兴。”崔浩明似乎真的很高兴。
“你高兴就罗嗦？行了吧你，别弄得我又吃不下饭了。”
“呵呵，我不说了，我闭嘴。”
崔浩明像个孩子一样坐在我对面，安静地垂手挺胸。我忍不住得想，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样的性格，野蛮？他没有那么厉害；温柔？那也只是偶尔；孩子气？可是在公司还有危急时候他总会有一份沉稳。这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充满了魅力，却让我无法捕捉他的内心深处究竟在想些什么。是什么让这个男人愿意跟我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我很好奇。
菜一盘一盘得上，我和崔浩明就像战场上厮杀的勇士，一盘菜在几分钟内全都跑进了我们的胃里了。然而，直到所有的菜都被我们俩狼吞虎咽席卷光了，小鸡炖蘑菇还没上来。
“服务员，我们的小鸡炖蘑菇怎么回事，还不上来？”崔浩明完全没有了经理的形象，转变得如此之快，让我咋舌。
一个身穿饭馆制服的女服务员匆匆跑了过来，低着头不停地赔礼道歉：“对不起，先生小姐，我们的小鸡炖起来很慢，事先没有说明真的很抱歉。请稍等，几分钟就好了。”
“喂，服务员，我们的小鸡炖蘑菇怎么也没上来啊？”邻桌一个中年男人也跟着嚷了起来。
只见那服务员抬起头就冲那人喊道：“你先等等不行吗？”
“我都等了半个小时了！还要我等到你们关门吗？”那个男人也不示弱，居然站了起来，脸红得跟喝酒了一样。
我和崔浩明对视尴尬一笑。
“我说你讲点理好不好？我都说过小鸡是新杀的，难炖。”
“妈的，难炖？又不是炖石头。就你们这破店炖半个小时。”
“你……”那个女服务员急得眼睛都拉直了，她边说边回头试图找负责人。
没想到崔浩明“嗖”地就站了起来，走到那个男人身边，彬彬有礼地说：“先生，就再等等吧，吵架总归不好。”
“不是我愿意吵架，哎……算了，看先生你的佛面，我就再等等，十分钟内不上来就走人。”
小鸡炖蘑菇终于上来了。没想到换了个女服务员，她笑眯眯的眼神让我害怕。她不是陌生人，是我的大学同学----马璐。
“马璐，怎么会是你？”
“呀……潇婧，你怎么会在这里？”马璐还是那么漂亮，小巧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樱桃小嘴，一点也没有改变。她没有穿饭店制服，一身紧身黑衣裤把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示得更加好看。
“马璐，你不是在一家中学当语文老师吗？怎么会……”
“呵呵，别奇怪。你忘记我男朋友他家是开饭店的了吗？我只是在这帮忙而已。傻瓜，居然没把我的事放心上，看姐姐怎么收拾你！”马璐站在一旁瞧了一眼崔浩明后，俯下身在我耳朵边轻轻地问我：“女人，你怎么换男朋友了也不告诉我啊？”
“谁换了，没有的事。我现在单身贵族过得还舒服一些。”
崔浩明坐不住了，问我：“潇婧，你怎么也不介绍一下呢？”
“不好意思啊，这是我现在的领导，崔浩明先生。他呢，也不是外人。这个美女啊，是我的大学同学，曾共居一个寝室，我的好姐妹马璐小姐。”我只好把他们俩互相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然后又对马璐说：“你这家伙总不联系我，害得我以为你失踪了啊。”
“哪能，我快要结婚了，有点忙。”
“恭喜啊，你都要结婚了，我还是孤独的一个人。”我假装很失意的模样，连连叹气。
崔浩明也插话进来：“行了，别总表现出可怜的样子。以后你会有好的归属，现在急有什么用啊？”
听他这样说话，我忍不住作势要打他，厉声呵斥道：“谁急了，我的姐妹没结婚我是不会着急的。”
“呵呵，潇婧，你也该找个好男人把自己风风光光地嫁了。像崔经理就不错嘛，别老放不下那个什么……什么刘义来着。”这马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不过好在她也挺机灵的，她解释说：“其实我只是举例而已，举例而已嘛。我不会说话，见谅。你们先吃着，我那边有事，一会再聊啊。”
马璐转身就走了，留下我和崔浩明都涨红了耳根不敢看对方。虽然小鸡炖蘑菇冒着热气，飘出来的香味足以勾起我的食欲，可是在那尴尬的氛围中我和崔浩明谁也没有动筷。
临出饭馆前，我叫马璐有空上我住的酒店去找我，她也给了我她新换的手机号码。等回到酒店后，我全身软得泥一样瘫倒在床上，也没有换睡衣就呼呼大睡。
“嘟嘟……嘟嘟……”
床柜上的白色电话响个不停，都要跳起来了，催命似的呼叫声在空旷的房间异常响，让我觉得害怕。
朦胧中我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午夜12点！
鬼魂出没的时候，接不接？
我想起刘义曾经笑话过我胆小，顿时心里就冒起一股巨大的勇气。这股勇气顺着我的血液激活了我所有的细胞。我闭上眼睛一把抓过话筒，、大声吼了一声：“喂。”
里面传来了崔浩明尖叫的声音：“啊……你不要再来吓我好不好，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现在害怕得睡不着，你能不能来我房间啊？谢谢你了，快点，十分钟啊，不然来迟了你就只能看见我的尸骨了，快！”
“我……喂，喂……，死了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又是可恶的十分钟，难道你干什么都限制在十分钟以内吗？讨厌的家伙！我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穿上外套，出了门，敲了敲对面的门。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门开了，却只有一条缝。
慢慢的，一颗脑袋慢腾腾地伸出来，全是密密匝匝的头发，是崔浩明。他的眼神看起来非常的怪异，飘忽不定，好像受了刺激的精神病患者。我觉得害怕，全身开始颤抖，腿肚子转筋也有点麻了。
“你……你没什么事吧？别吓我，我胆子很小的，啊……”我吞吞吐吐，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拉了进去。
崔浩明把我推到墙角，然后用手用力抓起我的肩膀。他呼吸急促，眼神放射着异样的光。他一本正经地说：“潇婧，我爱你，是真的爱你！”
天，他是在开我玩笑吗？我刚刚失恋，心难受得都压缩了，他还这样讽刺我，难道老天就是这样怜悯我的？
我不敢正视崔浩明，偷偷瞧了他一眼，只见他眼里充满了无限柔情，眉毛在微微地跳跃，看来他真的疯了。
没想到他居然用手抵着我的下巴，慢慢往上提。等到我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才深情款款地说：“我知道你才失恋，我不应该现在跟我说这些话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以为我可以把你当普通朋友看待，可是我错了。我做不到，晚上我睡不着，脑袋里想的都是你，心情不好嘟着小嘴的你，快乐得脸上荡漾着幸福的你……”
听到这样温柔的话，除了震惊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那狂跳的心。到今天为止，除了刘义，再也没有其他的男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不敢相信他的话，也不敢去看他眼睛。我闭上眼，期待他会说刚才的话只是开玩笑，仅此而已。时间在等待中走得好慢，我迫不及待睁开眼睛。我差点没被眼睛看见的一切吓得晕过去。崔浩明他……他居然凑过嘴来要吻我。
不是真吧？看他表情好像来真的一样。可是，可是像我这样的人他怎么会看上呢？一定是这小子无聊拿我开玩笑，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疯了，是不是，浑蛋？”我对准他的胸口就是一拳。
“啊唷，你这疯女人！就知道打人。”崔浩明双手手捂着胸口，满脸委屈地说着：“我就是喜欢你，难道这样还有错吗？”
我的脸开始发烫，荷尔蒙像电流一样迅速地刺激我的身体，冰凉又温热的感觉此起彼伏的。我一急对着他就是一阵乱打，结果只听见“哧啦”一声，我看见我的右手居然拽着一块布。原来我把崔浩明的衣袖给撕了下来。我紧张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打我。
“啊唷，你……你想死啊？你还是个女人吗？”一张扭曲的脸，带着哭泣的声音透出巨大的无助。
“要怪就怪你的衣服质量不怎么样拉，什么世界名牌货呀，就这样一抓还能破？所以呢，这不能怪我，再说还不是你逼我的，哼！”
“你这个粗鲁的女人，总有一天你要为你的野蛮付出代价的。”崔浩明低头看了看已经缺了袖子的衣服，脸色发青，眉毛一根根倒立起来，气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他突然抬头，充满了无奈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有气无力地说：“回去睡觉，明天赶8点的火车！”
一听要坐火车回上海，我感觉自己好像被扔进了拥挤的车厢，瞬间就要窒息。
我咬了咬牙，奋力抓住崔浩明正扬起来的左手，声音有点颤抖，激动地说：“坐火车？真的是要坐火车回去吗？我不要，我不要啊！我讨厌坐火车，为什么这样啦？”
“你讨厌坐火车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别拽我，要是又撕破了你就走路回上海！”
我一听更着急，心里全是莫可名状的恐惧，急忙摇晃着崔浩明的胳膊求他，试图能让他改变决定。没想到悲剧发生了，只听见又是“哧啦”的一声，崔浩明的左袖也被我撕了下来。我看了看手里的布条，又看了看仿佛是刚刚从监狱出来的崔浩明，那一瞬间，脑袋里有种绝望不知从何而来，在慢慢扩大，一直扩散到我脚底。我的眼里堆满了人，他们一个比一个疯狂地往火车上挤，嘴里都大声喊着“快点，快点”。
我膝盖一软，整个人差点没瘫倒在地上。
“臭女人，你别以为对你好点你就放肆了。明天坐火车，谁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看崔浩明的意思，即使他不听我的劝，我也不至于真的走着回上海，这点至少我还没必要担心了。
“求求你了，别叫我坐火车啊！我……你……你不是归我管了吗？我命令你不准坐火车！”我近乎绝望的声音中一下子又充满了希望。
“哈哈……可是你现在需要我照顾，你就放心享受明天的旅程吧！哈哈……”崔浩明挥动着没有袖子的胳膊，仿佛街头乞讨的人。
我的希望本来就很渺小，被他这一句话击得瞬间就破碎了，灰飞烟灭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我看见风呼啦一声变成了烟状，一圈一圈地向我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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