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乐章 优雅的抒情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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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史塔维兹小提琴比赛,参加决赛者之一。”
“原来如此……”目暮课长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那是你主办的。”
“是的。楠知真由美是个很纯洁的女孩,从来不会去怀疑别人,是她的母亲听了这件伤害案后才发现真相的。”
“她因此去找你?……”
“……她来找我,要我设法,我对于这种情况也感到十分遗憾。如果伤势严重,会使她一辈子都不能拉小提琴。”
“这么说来,你是认为有人不希望楠知小姐在比赛时得到胜利,是吗?”
“虽然这样说是太武断了,但并不是没有可能。”
“那么,是参加决赛的某一个人……”
“我虽然不愿意那样想,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井上停了一下,又说:“当然,另外也许有人嫉妒她的才能,各种理由都可以想得出。”
“譬如男性问题……”
“那是不可能的。”井上微笑道:“她的母亲对她管教非常严格,不可能让女儿有谈恋爱的机会。”
“噢,这么说来还是和音乐有关……”
“即使凶嫌本身不是学音乐的,也许母亲、教师里也有人对音乐比赛十分执着的人。”
“照您这么说,凶嫌的范围就相当大了。”
“请你不要误会。”井上说道:“我来的目的并不是要帮忙调查,你们是专家,抓凶手是你们的事,我来是想请求你们保护参加小提琴决赛的人。”
“这个……我能够了解。警视厅总监特别打电话给我,原先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哪!”
“我知道这不是你们的责任范围应该办的事,可是对他们而言,这是一生的重要转机,不希望为了一个偏激分子而失去一位有希望的音乐家。”井上类似男重音的磁性声音,震动着会客室里的空气。
“我了解。虽然还必须得到总监的同意,但是我可以保证尽量配合你们的要求。”
“那太好了。”井上松了一口气。
“决赛有几个人参加?”
“七个人,可是不必每一个都派人保护。三天以后他们就要集中在一个地方生活。”
“哦?”
“要把新曲的乐谱交给他们,在一个礼拜内他们必须在指定的地方生活,不仅不能外出,而且不能接电话,不能和外界通信。”
“那真是严格。”目暮课长瞪大眼睛。
“我所担心的就是这一个礼拜。地点是在郊外树林中的一栋房屋,现在正在修整中。他们将在那里孤立七天,如果有人要蓄意伤害其中一人……”
“或者其中一人是……”
“对的。在那对外隔绝的小天地里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事。”井上点点头说:“他们都很年轻,被关闭在某一个地方达一星期之久,和外界又不能联络,精神不坚强的人会受不了。”
“必须做得这么彻底吗?”
“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他们。”井上说道:“专业演奏家是非常严格的,必须随时在紧张中生活,如果只是一星期的压力就无法忍受,如何能成为职业小提琴演奏家?那充其量当个学校音乐老师罢了。”
“原来精神力量也是比赛的要素之一。”
“不错。”
“那么,在这一星期内警察也到那里去吧!”
“穿着制服的警察在那里进出还是很不方便。正常状态下的压力对他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形成异常状态就是我们的责任了。所以,我想派便衣刑警的话,比较适合。”
“要刑警……”目暮不能不觉为难,因为正值刑案忙碌时,压根儿就没多余的人手。
“最好是不要太引人注意的人。”井上不管目暮面有难色,还继续提出条件,“最好是不要让人感觉到有这个身份特殊的人存在……而且,本领要好。”
“噢。”目暮课长点点头。井上说到这样的程度,目暮觉得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点头答应算了,因为不可能有完全符合条件的人。
“除此之外,还要……”目暮略作思考,说道:“比方说多少有些音乐修养……”
“不!正好相反!”井上立刻否决道:“因为有关新曲的诠释,照规定是绝对不可以受任何人的帮助或影响。如果派一个有音乐修养的人去,也许他会对新曲表示某种意见。加快某些节奏,或减弱某些音符强度,这样就违背规定了,所以需要一个完全不懂音乐的人。”
“唉,我知道。不要绝对音感,而是要绝对钝感。是的,如果提到贝多芬,只知道《命运》的当当当--当--,这样的人最好。”
“原来如此。”
目暮课长心里产生了几乎是绝望的心情。这是他所尊敬的井上一夫的请求。
如果答应他的要求,也许年底会送来一张“第九交响曲”演奏会的招待券,那样可以节省五千圆,省下来的五千圆可以买威士忌……不,那倒是其次的事。
“最好能再增加一样……”井上说:“参加决赛的人会显得很神经质,尤其是愈接近决赛那天愈严重,有些人会紧张而发生歇斯底里的情况,所以必须能体会他们的心情,懂得体贴的人才好。”
“是。”目暮惟命是从。
“还有一件事,我想派去的那位刑警一定是男性,参加决赛的七人中有四个是女性,而且都还是音乐学校的学生或研究生。”
“是。”
“如果她们和刑警先生之间……发生那个……就不好了。”
“当然,绝不会发生那种事了。”目暮警官的口气已经有几分忍耐不住的愤怒了。
“不,我的意思不是那样……”井上摇头道,“她们也有可能去袭击刑警先生的。”
“不可能吧!”目暮课长又瞪大眼睛。
“在过度的紧张中,往往会去寻求发泄的地方,因为她们是处在特殊的心理状况下。过去就曾经有过主动追求身边的男士的例子。现在除了竞争的对手有男士外,只有派去的刑警先生了。最好是遇到这种诱惑仍然能坚持拒绝的人。以上就是我的希望。”
目暮课长长叹一口气,“要像不存在般完全不引人注意,而且要有好本事,完全不懂音乐,除此之外,还要体贴,更要有坐怀不乱的情操。”
“尽管现在是电脑发达的时代,如果把井上先生提出的条件输进去,电脑的回答一定是‘没有这种人’,要不然就是‘要认真做点事’。”
“怎么样?有没有适当的人选呢?”井上问。
“这个嘛……”目暮课长沉吟了一下,突然茅塞顿开道:“对了,这个人比较适合!”
“想起什么人来了吗?”
“是,有一个人非常适合,不懂音乐,而且……而且保证他不会侵犯女乐手。”
“不错,这样的人最好。”井上露出兴奋的表情,且磁性的男中音又使室内的空气震动起来。
“是……”
“唯一的问题他不是警员……可是……”目暮警官不忍使井上一夫失望,“可是现在警力实在是紧张,没法子了……”
“我都明白了,这件事交给我办吧。”目暮课长点头答应后又说:“不过,有一个请求……”
“什么事呢?”
“可以带个小孩去吗?”
“为什么?”
“这样更‘安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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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爸爸是要去保护参加史塔维兹音乐大赛决赛的人咯?”
“是啊!”小五郎现出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目暮说,这种优雅的事只有我才适合去做。”
“哦……”小兰似乎还不太了解,“可是,为什么还要带柯南去呢?”
“谁想带那个小累赘去啊!”小五郎的脸色突然转为阴天,他忿忿地斜视着柯南道:“这是目暮亲自点名的,我有什么办法。”
“那总应该有个理由吧!爸爸。”小兰边说边转向柯南道,“柯南,你怎么想呢?”
“谁想和毛利叔叔在一起啊!被人取笑,他还当是夸奖!成天和这种人在一起,没有共同语言,又还要被他牵制着。哼!看来当初阿笠博士说的,在这里打探黑衣组织内幕的打算完全落空了,成天处理这种无聊的事……我真是倒霉啊!--这、这就是我的想法!”当然柯南的这个想法是不能给小五郎和小兰知道的了。
“我也不知道啊!”柯南对着小五郎和小兰两人的方向不自然地笑嘻嘻地说,“我总是拖累毛利叔叔……我怎么知道嘛……毛利叔叔你知道吗?”
“不知道!反正是带人,不是带三味线(一种三弦琴)就是了!有什么关系呢?”小五郎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再来一碗!”说着把挖空了的饭碗伸向小兰。
“不过,这样真是太好了,爸爸和柯南可以保护楠知真由美小姐了。”小兰一边往饭碗里添饭,一边朝着柯南微笑着说:“柯南!加油哦!楠知姐姐就靠你保护了,加油!”小兰添好饭一只手端着,另一只手向柯南做出加油的手势。

“嗯,是!小兰姐姐!”
“不光是保护她一个人。”小五郎酸溜溜地说。
“我知道。可是事实上她的确是受攻击的目标啊!”小兰转向小五郎,将盛满的饭碗递给小五郎。小兰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她接着说:“如果听我的话早去保护她,那个割伤别人手臂的凶手不是早就逮到了吗?”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小五郎接过饭碗,把汤倒在饭里,又说道:“看来我可以到那边去休息一个星期了。”
“还说这种话。”小兰瞪了一眼小五郎,说道:“爸爸,这个责任很重大,知道吗?”
“那当然,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名侦探,这种事也会出差错,叫我在同行面前怎么混呐!”
“哟,这么有出息的话我可是第一次听到。”柯南边嚼着饭菜边想。
小兰转过头对正在吃饭的柯南说:“一切全靠你了,柯南。……还要添饭吗?”
“谢谢!不用了,小兰姐姐。”柯南应了一声,又泰然自若地继续吃饭。
“还有两天吧?”小兰坐下说道,“这一段时间怎么办?”
“嗯,听说这两天由当地警局派户籍警来保护。”
“噢,是一直跟在楠知真由美小姐身边吗?”
“不是只有楠知真由美一个人,是七个人。”
“为什么?”
“因为其他决赛者的父母也提出抗议,仅保护一个人是不公平的。”
“可是,只有真由美小姐有危险呀!”
“大家都坚持自己的孩子是最有希望获胜的,也是最危险的。”小五郎漫不经心地答道。
“真想不到。”小兰笑着说:“好像不被攻击就不光荣似的。”
“自尊心的构造是很复杂的。”小五郎点点头说道,那神态好像他很懂心理学。
柯南毫不在意地继续着他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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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休息一天有什么关系?”真由美露出不胜其烦的表情。
“不行!”母亲贵子十分坚持。
“一天没有慢跑也不会怎么样。”真由美在力图争取,“而且以后有一星期都不能外出,当然也不能慢跑。”
“可以在房里跑。”贵子的口气仍然严峻。
“在走廊上跑吗?别开玩笑了,人家会笑的。”
“问题是能坚持到最后才有资格笑,别人要先笑就随他们去笑。”
贵子是个百分之百令出如山的人,她计划的事决不改变。
真由美只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知道了,今天早上也是巡逻车开路吗?真没面子!”
“今天早上好像还没有来,再不来就要影响我们的作息了。”
正说着时,门铃响了。
“来了!来了!”
自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我是目暮警官派来的!”
真由美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熟悉。
“请把警察证件让我看一下。”在门里的贵子说。
真由美觉得自己的脸直发热,实在难为情。
贵子从门眼里向外看过后,才放心地取下铁链,打开门锁。
“早安!”
真由美大吃一惊,眼睛瞪得圆圆的,那是一个穿着慢跑衣的男人。
“哟,这是什么打扮?”贵子露出意外的表情。
“在突发的危机中保护小姐,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起跑。”刑警说。
“你是?”真由美问。
“叫我高木好了,上次就是我为你做的笔录。”高木寒暄道,“准备好了吗?”
在贵子还莫名其妙时,真由美趁机往外跑。
高木立刻跟着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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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毛利先生担任保镖的原因在这里。”高木边跑边说。
“给你们带来麻烦,真不好意思。是母亲太固执了。”
“不,不,毛利先生一定会很高兴。”
“是吗?”
“他一听到凶杀案就应该会很高兴吧!他可是这一行的名人。”高木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哦!对了,你应该见过他女儿的。”
“就是上次替我接电话的那位小姐吧,她朋友说她爸爸是个名侦探,就是她的爸爸吗?”
“是的,虽然他人很奇怪,总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他的确是个能干的人,是个好人。”高木喘着粗气紧跟在真由美身旁说道,“他有个喜欢睡觉的奇怪毛病。”高木有点不习惯长距离奔跑。
“嗯?毛利先生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吧!”真由美笑着说。
“对。他每一次解决事件时就会沉睡,而他醒来后就会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很有趣。”
“哎?真这样?那他现在八成在睡觉吧。”
两个人向着斜坡跑去。
“请问是什么时候比赛?”
“一个星期后。”
“一定很累吧?”
“那有什么办法?就是为了决赛才每天这样卖力。”
“决赛是多少公尺呢?”
“什么?”
“一定是长距离吧?”高木问道,接着又问:“上次看见你好像还带着小提琴,也要拉小提琴吗?”
真由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了又想,才说:“多少是要的……”拼命地忍住笑。
两人并肩跑过斜坡,经过公园旁边。
“就是在那个路口转弯的地方。”真由美说:“如果凶手的目标真的是我,那实在太对不起那个女子……”
“又不是你害的。说实在的,这个社会上还真是有不少怪人。”
“怪人……在别人眼里看来,我也算是怪人吧!”真由美想,“把一切生活重心完全放在小提琴上,只是为了一天的比赛,辛苦了几年的岁月,只为了获得这一次的胜利。”
真由美实在不愿意这样承认……有人还会蓄意去伤害竞争的对手,而这种人也许潜伏在比赛者之中,更有可能埋伏在他们的父母或教师里,对那种人来说,贝多芬或莫扎特都没有什么意义。
“那只不过是争取胜利的手段罢了。”母亲贵子曾对她说。
那位女子手臂上流出鲜红的血,这个冲击一直深植在真由美的内心里。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巨大的问号,为何要竞争到这么激烈的程度?音乐原本是给人快乐、为兴趣而存在的呀!
真由美当然没有拒绝比赛的意思。为了母亲她必须尽最大的努力,但是她又不由得想到那个为比赛而实施暴力的凶嫌,如果不是这样,心情会轻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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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由美,起床时间到了。”贵子边喊边走进房间,随后她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她看到真由美已经完全准备好,坐在书桌前。
“早安。”真由美微笑着说:“我也有点紧张呢!”
“可是……还有一个星期,不能现在就这样紧张呀!”
“妈妈的要求实在很矛盾。”真由美笑着说,“一方面要我早起,另一方面又说……”
“这一点不重要。”贵子避开话题,却又很担心地问:“身体状况如何?”
“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是在十点钟左右来接你吗?”
“应该是的。”
“行李箱呢?”
“不是妈妈你昨天拿到楼下去了吗?”
“噢,我忘了。”
“真是的。其实妈妈比我还紧张。”真由美笑着说。
“快把小提琴拿好,要吃完早餐才能走哦!”
“妈妈,我又不是要到国外去。”真由美说着,起身向楼下走。
“到国外去还能打电话,你们这一星期连电话都不能打。真由美,你一定要尽全力去表现。”
“表现到令人发腻的程度吗?”真由美说道,“除了我,还有谁会带那么大的行李箱?”
“里面装的东西都是会用得到的,绝不多余。”贵子边给真由美倒咖啡边说道,“有换洗衣服和毛巾,盥洗用具、化妆品。”
本来她可以自己做这件事,但是如果让母亲帮她做,母亲会更高兴。
真由美看着贵子神采奕奕地上楼去为她拿东西。
这是一星期的开始。
真由美慢慢喝着咖啡,身体里绷着满满的紧张感。以前真由美参加过多次比赛,老实说,她并不讨厌这样的气氛。
由于她与生俱来的个性比较散漫,偶尔体验紧张感,对她而言也的确是一件好事。
但是这一次和以往的比赛可大不相同,持续一个星期的紧张,真由美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状况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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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在练吧?”父亲很担心地问。
“是啊!”母亲担心着时间,“我去叫她来吧!”
“该带的东西别忘记,要留下一点宽余的时间。”
吉山克洋是T大学的教授,女儿纯子这一次能晋入音乐比赛大会的决赛,使他在大学同事之前很有面子。如果能得到冠军,那就太美妙了。他希望一定拿到第一名。
“她能办到,一定能……”
吉山像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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