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山容易下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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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里的天已经很寒了,富贵还是练出了一身的汗,兴致来了索性脱了外衣,露出一身精悍充满爆发力的肌肉,拳脚倒也是呼呼有声甚有架势,看看天色不早,富贵长吐一口气息后,回屋仍然坚持着用毛巾蘸着冷水擦干身体,换了一件干净的粗布白衣,拿着一块昨晚剩下的窝头,出门的时候,依旧遭受周围邻居的白眼,富贵小心的陪着笑脸
众邻居不齿于乞丐相邻,可又奈何不了那个油盐不进的败家子房东,即见不到那小子又不能去青楼那样的地方找他理论,也曾聚众围堵院门直接要求富贵众人搬离,可惜的是纯朴的市井小民要去PK整天在街边厮混的泼皮,两者根本不是一个境界的,想象不出来富贵手下弟兄的龌龊程度,放赖打滚耍横撒泼污言秽语是无所不用,反复几次交锋之后,小试牛刀的放倒几个气晕的老人家之后,邻居们是溃不成军败落而去,无奈憋屈的接受现状,事后在富贵的弹压下,兄弟们已经有所收敛,但昨晚的几番折腾还是惊扰了众人,怒目相对也就理所当然的了。
富贵出门的时候,弟兄们还在蒙头大睡,牛角巷的生意在时间比较有规律,被折腾了一晚上的姑娘们送走客人后,也大都精疲力尽的回屋补个觉,街上是冷冷清清的,青楼并不经营。即使是下午也鲜有客人上门,只有在华灯初上的时候,散落四处的发情牲口才会顺着胭脂味聚集过来。
弟兄们的作息时间也只好和青楼姑娘接轨同步了,夜里歇得晚上午也不愿早起,再加上昨晚被大柱折腾不轻,一个个睡意正浓更不会早起。在他们的脑海里,实在是想不明白,富贵平时只是在与青楼老娘们交涉的时候才有些事,放着安逸的好日子不享受,偏偏作践自己去忍受那个吝啬的老板娘盘剥,做一个拿钱不多干活不少的伙计,如果运气好的话,三百大钱还不够弟兄们两天讨的,大伙也曾好言相劝过,没想到白费口舌富贵反倒劝说大家随他去受苦做工,大伙是避之不及也就随他去了。
富贵赶到王记杂货铺的时候,惊奇的发现货铺早于开门,王二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柜台后,心事重重的看着眼前的账簿,看到富贵后勉强打了个招呼,富贵不用吩咐自去清理店面摆放货物,忙完好一阵子才歇下手来,停下才感觉今天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想了半响才明白,伸头往后院瞅去,没看见老板娘往日的忙碌身影。
“不用找了,她回娘家了”王二虽未转身,也知道富贵在寻什么,低声说,
富贵满心的疑惑“昨天不是和解了吗,我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发展到回娘家的地步呢”
王二心里藏不住事,和富贵平时也挺谈得来,富贵的思维不似少年浅薄倒似个历尽坎坷的老江湖,也能指点一番,于是伸手招富贵过来,主动打开了话夹子,原来王二夫妇心中盘算赶考的钱两,一夜睡不安生,天一亮王二婆娘就回娘家讨借钱两去了,王二躺在床上也没了睡意,索性起身下了门板开门经营了。只是忧虑婆娘能否借的来钱两,心中坎坷不安着实是痛苦。
历代封建统治者推行"读书做官论"的滥觞,中举前后的巨大差异,中举带来的天壤之别的变化着实令人羡慕和神往。新知县的夸官显摆,对苦读多年圣贤书却毫无建树的王二而言无疑是极大刺痛。
富贵不知如何开口,也不想开口。原来王二的的倾诉引起富贵的心事。虽说宋朝的科举制度不限制出身,平民亦可通过读书应试,只需在县衙教坊登注即可,如果有可能,自己也会如此痴狂的追求功名利禄,谁不想一步登天的通过捷径改变自己的命运,掌控自己的人生,可惜的是附身于乞丐,省悟过来就为填饱肚子而忙碌生计,多年来颠沛流离的生活,朝不保夕的维持温饱,亦是费尽了心思,更不敢奢望入学私塾,通过读书来改变命运。
按宋朝规定,每逢闰年,即推排家产,升降户等,重造一次户口版籍,乞丐不在户籍登记之列。乞丐在宋朝属于不被国家承认的贱民,不担于赋税就毫无社会地位,平民百姓都可鄙视你,富贵虽来到这个世界近十年,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黑户。富贵目前无房无产唯有成为客户,方可急于摆脱黑户身份,(一般是一些城市无产者,依靠给别人帮工为生),虽说客户也是社会的底层,但好歹也有个户贴,是一个有身份证的人啊,富贵甘愿忍受王二婆娘的盘剥,无非是提前为两年后的入籍做的准备,摆脱目前的尴尬身份。

富贵在杂货铺还有一处便利,王二虽经年不曾高中,《易官义》《诗经》《书经》《周礼》《礼记》称之为大经,《论语》《孟子》称为兼经,定为应考士子的必读书籍甚多。富贵也曾寻找机会翻阅几次,自己前世所学的有限知识,和宋朝的科举制度是格格不入的,宋朝采用的是以诗赋、贴经、墨义取士,小爷连押韵是什么意思都不懂,文言文的功底颇差读起来如同天书,方知古时的中举的艰辛,也就断了知识改变命运的念头,
两人各怀心事,也没了心情说话,相对无言场面渐渐冷了下来,直到有了主顾方各自忙碌起来,不过今天的生意异常火爆,来的还多是得胜街的妇孺,和王二甚是熟悉,有的来的甚是惶急,进来时还没想好要买的物件,随意挑了件东西,就留铺内没话找话的攀谈一时,看样子不像买物件倒像是拉呱的,眼光也多在富贵身上转悠。甚至街头的吴家婶子也老远的赶来,专门买一上鞋用的顶子。出门后也不远去,聚在一群嘀嘀咕咕指指点点的,不时还发出一阵哄笑声。老是被一群老娘们盯着,富贵纳闷什么时候自己成为中老年妇女关注的焦点。
王二也感觉情形反常,忙主动和街坊搭讪,打听所议何事,可是众街坊一见王二打探何事,哄笑散去,弄的王二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店里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老妇人,王二见了急忙迎了上去,亲自扶着老妇人坐下,口中埋怨“婶娘有什么事,让人传个话我去你那就是,何必让你老人家亲自跑一趟,累着你可是小侄的罪过”老人家喘平了气息才开口“登科啊,小日子刚有些安稳,可不能造孽啊,要对得起媳妇”
原来街坊看到王二婆娘天一亮就匆匆的回娘家,疑心还是昨天的断袖之癖的后遗症,她定是在家受了天大的委屈,多是回娘家搬救兵去了,都在等着看西市的屠户兄弟来痛打王二这个负心汉的好戏,有亲近的街坊急忙向王二的婶娘知会一声,指望她来劝服。登科是王二的名,只有还对王二寄予众望的婶娘才予以称谓,王二的父母早殁,多是这个婶娘操持下的,对这个婶娘最有感情也最听她的话。
王二听的稀里糊涂,寻思着不对,忙请婶娘详细分说所为何事,听完后气急败坏的大叫荒唐,对天赌咒发誓的口吐白沫,才把婶娘半信半疑的劝走。
富贵这才明白,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又被扣上一个屎盆子,成为大宋朝最为另类的小三,哭笑不得又不能主动去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无法改变这些不可理喻的愚妇,只有默念身正不怕影子斜来安慰自己。埋怨大宋朝的精神文化过于贫瘠,一点八卦都没有,才导致自己一再沦落为关注的焦点,而且是贼龌龊的角色,他妈的,小爷这个背背山是下不去了。
近了午时,左右等不到屠户大打出手的场面,再不回去就耽误了操做午饭,才悻悻得散去,看到这群热心人的散去,富贵的心情才好转起来。
到了晌午,杂货铺清闲下来,王二恼羞成怒也无心做饭,就跑到酒馆沽了半斤老酒,买了些小菜,招呼富贵关上门板,富贵来到这个世界,也没沾过几次酒,看到有酒喝也没推让,两人就坐下对饮起来。
虽说宋朝的酒,还是低度数的浊酒,但富贵还是早早败下阵来,只剩下王二自酌自饮,可惜的王二的酒量也是有限,喝完后也有些飘飘然般感觉。
要说酒精真他妈是个好东西,它能使贤淑矜持的女孩会在怂恿蛊惑下欲拒还迎,也能使道貌岸然的的伪君子原形毕露。王二的酒量不大,本欲想借酒消愁的,可惜的是酒品不好,没想到愁是没了,又开始放浪形骸没个正行了。
咧着袖子面红耳赤拉着富贵是称兄道弟,亲热的像未出五服的兄弟,倾诉多年应试不中的悲壮,往日贫困生活的艰辛,说着说着不由扯出当年的猪肉情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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