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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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慵懒的午后,陈璐端着一杯浓浓的黑咖啡,斜倚在沙发上,淡淡的笑意写在脸上。徐烈则捧着一杯清茶坐在对过,这两个人一个为咖啡疯狂,一个嗜饮香茗,倒也各得所好。
两人谈论的,自然还是王忠失踪的案子。陈璐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王忠不是去了衰草铺找贾英,而是可能已经死去?”
徐烈习惯性的笑笑,说道:“很早就有了这个怀疑,具体来说,就是当看到那堆别针的时候。”陈璐低头想了想,点点头说:“嗯,对了,我听你说起过这些别针。可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别卖关子了,你就老实说了吧。”
徐烈辩解说:“我可不是卖关子,那个时候,我只有怀疑而没有实证,怎么能随便说呢?”陈璐笑道:“你这个人呐,就是小心谨慎惯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徐烈一笑,说道:“当然。说发现别针,是破解这个案子的关键也不为过。别针是在王忠的行李箱中被发现的,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些别针是王忠长途旅行时的必备之物,对他颇为重要。”陈璐呷了口咖啡,茫然点点头:“哦,好像是这样。”
徐烈也吞了口茶水,接着说:“那么王忠用这些别针做什么?只要看看王忠的衬衣就知道了,几乎每件衬衣口袋上都有针眼,这些别针就是王忠用来别住衬衣口袋的。”陈璐不解:“他别住口袋做什么?”
徐烈解释道:“有些人为了出门在外保险,往往把钱、证件等重要物品装在上衣口袋里,然后用别针别住,这样就很难被扒窃掉。王忠就是这样一个谨慎的人。”陈璐想想说:“就算是吧,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徐烈说:“你想想别针的含义是什么?就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别住,与外界隔绝开来。王忠这么喜欢使用别针,他的性格也恰恰与别针有几分相似,是个极端小心翼翼的人。这一点从他使用密码与贾英通信也可见一斑,他实在不愿自己的内心世界有一点能被别人窥见。你想这么一个人,怎么会突发冲动,就冲下火车去?对于王忠这种人,如果他真的立心要离开,更可能的是他对于自己的行动做一个精心的安排,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陈璐嘟囔道:“虽然是这样,可人都有头脑发热,管不住自己的时候啊。”
徐烈点着头:“是有这种可能,所以我一直只是怀疑,而不敢做出判断。但是在与陈明交谈后,我的怀疑更加深了。记得陈明说过,‘王忠’是从衬衣口袋里掏出烟来敬给他的?而实际上,在旅途中,王忠总是小心的将衬衣口袋别住,里面装着很多重要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把烟揣在那里面?”
陈璐脸色微变:“你是说,火车上的人根本不是王忠?”
徐烈轻轻点头:“只是怀疑。这个怀疑我在看到别针时就产生了,这时只是加深罢了。记得从衰草铺回来以后,我彻夜未眠的情况吗?那时候我一直被这个怀疑纠缠着,这个怀疑后面隐藏着一种可怕的可能,而事实上,当时在我心中,这种可能愈来愈接近真实。”
说到这里,他习惯性的去摸烟,却被陈璐一掌打开:“说好了的,平时不能吸烟,你给我老实坐好…好了,你继续分析吧,我听着呢。”
徐烈无奈,只好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草的香气,这才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几上那盒烟移开,继续说道:“这桩案子,最奇特的地方就是王忠的莫名失踪。按照大多数人的想法,王忠是跑到小镇找他的老情人去了,可是从我前面的所说来看,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是极小。”
陈璐听得出神,不由自主地点头。
徐烈顿一顿,又说:“我们可以沿着这个思路继续走下去。假设王忠真的没有在车站主动离开,而站上也没有什么事故发生,这就很奇怪了,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王忠是的的确确失踪了。”
陈璐咕哝说:“你不是说乘火车的不是王忠吗?”徐烈微笑道:“对,这是一种解释,而事实上也是唯一的解释,正好与我的怀疑吻合。一件事情,你从不同的角度看来,都能得到同一个结论,那么这个结论多半就是正确的。”
他看看陈璐,又说:“换句话说,既然王忠不是主动离开,又确实失踪了,那最大的可能就是遇害了。对吗”陈璐眉头微蹙,咕哝说:“就算对吧…唉,你接着说,我要多想想,努力把你讲的这些东西消化掉。”

徐烈一笑,接着说:“下面的关键问题,就是王忠在哪里被害?让我们不妨画一条线,把各个环节串起来看,就可以看出,王忠的失踪,是发生在进入火车站,到登车之前这一段较短的时间内。因为王忠是他哥哥和嫂子送入车站的,而根据前面的分析,王忠实际上并没有登车,是由另一个人装作是他。”
陈璐说:“这么短的时间作案,不是很仓促么?”
徐烈说:“看起来是很仓促。这一段时间内只有两个节点,就是候车室和站台上,这两个地方看起来都不是象是王忠失踪的地点。候车室里人多,又布有监控,在这里作案显然是不可能。站台上同样人来人往,看起来要在这里作案同样很难。”
陈璐说:“哪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害人的啊。”
徐烈失笑道:“没错,可是你别忘了,他们并非在光天化日下作案,而是在凌晨时分,这个时候的站台是很冷清的。那天夜里,我特地买了张票进入站台感受了一番。同样的时间,站台上只有寥寥数人站着,即使后来火车到站,整个站台上也不过数十人。而且人人都忙着赶车,谁会注意两三个人的行为呢?”
他看着陈璐询问的目光,点点头说:“推论下来的结果,就是站台是凶手唯一可以作案的地点,也就是王忠失踪的地点。因此我画了张站台的草图,不用说,那座废弃的仓库,自然是凶手作案的最理想地点了。”
陈璐不由说:“难怪那天看你吸了那么多烟,原来你已经想到了这么多!”徐烈笑笑:“不仅想到了,还查证过了。我托人到火车站监控室去查,结果你猜我查到了什么?三月十四日那天凌晨的录像显示,王忠进入候车室不久,齐勇也出现了,还开了一罐饮料给王忠喝。王忠毫无防备的就喝了下去。这样一来,是谁作案,怎样作案,又是谁冒充的王忠,不就很清楚了吗?”
陈璐忍不住问:“既然都一清二楚了,为什么你还不报案,让警方把齐勇抓起来呢?”
徐烈笑道:“你忘了,我推出的结论,都是建立在王忠不是主动离开这个假设之上的。万一王忠真的是自己离开,这些推论也就都不成立了。必须要有坚实的证据支撑,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亲自去衰草铺看一看,王忠究竟是不是在那里的原因。”
陈璐嗔怒道:“好啊,原来你心里早就有数,却还一直瞒着我!”徐烈苦笑着说:“小姐,不是说了么,这些都是怀疑而已,暂时是说不得的。”陈璐说:“好吧,暂且记过一次,你接着说。”
徐烈说:“衰草铺之行,我们没有找到王忠,却也不能排除王忠不在那里的可能性,不能算找到证据。后来齐旭香打来电话,说‘王忠’的尸体出现了,证据才算真的出现。”陈璐说:“难怪你到了那里,就敢指控齐勇就是凶手。”
徐烈点点头说:“我看过那具尸体,那根本不是王忠,而是一具农民的尸体。第一,那具尸体手足还没有腐烂,可以看到有很厚的一层老茧,那是长期做农活的人才会有的。其二,尸体耳后没有医生因为长期戴听诊器而产生的小凹坑。这个人既然不是王忠,王忠的身份证却又在他的身上,那就说明,王忠的确是遇害了。”陈璐点点头,“噢”的一声。
徐烈继续说道:“死者背上的伤口是从左上方斜着刺入,说明凶手是个左撇子。而贾英是用右手的,此外一个陌生的农民与她又有什么仇怨?因此贾英不是凶手。我用一个小伎俩就试出齐勇是左撇子,而他既有杀死王忠的嫌疑,也有杀死这个农民的动机,我当然敢当场指认他了。”
陈璐不解:“他杀害这个农民做什么?”徐烈解释:“他是为了让人相信王忠已经死了。很简单,一旦确认王忠死去这个事实,齐旭香就可以凭借妻子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得到诊所。另一方面,齐旭香也想籍此嫁祸给贾英,因此齐勇杀人时,用的就是从贾英那里偷来的手术刀。齐旭香来找我,其实也是想通过我与警方的联系,侧面帮她证实这个事实。”
陈璐恨恨道:“可恨一个无辜的生命,却被他们杀害了。”徐烈说:“他们能杀害自己的丈夫、舅子,为什么不能杀害一个陌生人?后来经过审讯,齐勇承认是他那些狐朋狗友把这个农民诳到林子里,然后由他下手杀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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