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做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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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的院子里百花争艳,处处鸟语花香,令人流连忘返,仆人奴婢穿梭往来,一看便是豪门贵族之家。
一个身着金色织丝华服的公子一手摇着扇子,一手逗着笼子里的虎皮鹦鹉,这只鹦鹉甚是可爱,而且极为聪明,经过驯养之后,学人说话说得惟妙惟肖,让人好不喜欢。
可是,这公子的心思似是全不在这只鹦鹉上,他的手抚摸着鹦鹉身上光洁的羽毛,眼睛却盯着远处,也不知在想什么。另一只手虽然摇着扇子,却也是心不在焉的模样,摇摇停停,全然没有悠闲的地方。
“公子,夏姑娘求见。”一个又黑又瘦又矮小的老头徐步走到这公子身后,低着头,轻轻道。他说得很轻很轻,却仍是将这公子吓了一跳,手竟不自觉地猛一捏紧,那鹦鹉“呀呀”的叫起来,这才惊醒了他,他一松手,那鹦鹉的身上已经凌乱不堪,毛也掉了不少。
“叫她到我的书房来。”那公子也不回头,径直向园子深处走去,中途,他又顿了顿,“叫小心好好照顾这鹦鹉几天。”
老头唯唯诺诺地应道,似乎对公子方才的行为感到害怕。可是他却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鹦鹉笼子旁边,静静地候着,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夏姑娘原名夏清,姑娘呢?便是女人的意思。夏清是个女人,还是个极为美丽的女人。
天下美丽的女人不少,可是像夏清这样的女人却着实不多。
她不仅美丽,而且开朗大方,她很聪明,确又在小处令人捧腹不已。
她曾经问一个人,“妓女是什么?”
那人回答,“妓女便是一天换一个老公的女人。”
“一天换一个?不好,太不好了!”
“怎么不好?”是人都知道妓女不好,可是那人却偏偏问她这么个问题。
而夏清却说了一句,他想得头大也不会想到的答案,“一天换一个,太无趣了。”
“什么?一天一个,还无趣?那你想怎样?”
“我呀!我想在我高兴的时候,一个时辰换一个。”
这女孩着实大胆,这样的话都能毫不犹豫地说出口,那人接着又问,“那若是你不高兴呢?”
“不好说。”
“为什么不好说?”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不高兴的时候会怎么样。”
“那你平时不高兴的时候怎么样呢?”
“读读书呀,弹弹琴呀,画点画呀,下下棋呀什么的。”
“噢,看不出来,夏姑娘还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什么呀,这些都只是小把戏,我最擅长的还是杀人。”
那人脸色一变,“夏姑娘还会杀人?”
“怎么?你看不出来?”
那人仔细地将夏清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看了个遍,摇了摇头道,“看不出来,实在是看不出来。”
可是,之后,他便不得不承认这个奇怪的女孩子不仅仅是会杀人,而是很会杀人。而且,她还很喜欢将自己认为不好的事情变得很好,所以,她真的去做了妓,而且真的如她所说,高兴的时候一个时辰换一个,不高兴的时候读读书,弹弹琴,画点画,下下棋,有时,真的还会杀人。
夏清此时正走在园子的小道上,说句实话,她很喜欢这条小道,这不是每家都会有的,这么多花,这么多树,这么多水,这么多亭子,这么多的桥,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那只会说,“夏清姑娘是个美人”的鹦鹉。所以,她每次到这里来,都一定要去看看那只鹦鹉,可是,今天,却连那鹦鹉笼子也没有了。她只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又黑又瘦又矮小的老头。

她似乎不认识这个老头,便对着他问道,“鹦鹉呢?”
“小子不知。”那老人仿佛有点害怕这个女子,答起话来,也是低三下四的模样,自称小子,其实,他早已不再是小子的年龄,他的年纪足可以当夏清的老子或者老老子了。
“那鹦鹉笼呢?”
“小子不知。”
“那鹦鹉是不是移到别处去了?”
“小子不知。”
这下,夏清姑娘可要生气了,她连问了三个问题,得到的回答都是“小子不知”,可是夏姑娘就是夏姑娘,她很可爱,心地也“很善良”,所以,虽然生气,却并没有发火,而是继续和颜悦色道,“那老伯知道什么呢?”
声音甜地似蜜糖一样,这世上若是有人不被打动,那这人就不是人了,尤其是老人,老人更喜欢这种又聪明又漂亮还很可爱的小女孩,这让他们回想起自己的孙女孙子,这老人似乎也并不例外,他的眼睛在这一瞬间,放出了异样的光,可是这光也就一闪便不见了,老人,尤其是或狡猾或极有尊严的老人,往往都很会掩饰自己的感情。
“我知道,此刻公子正在书房等你。”
“是她要你通知我的?”
“是。”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我?”
“因为,”那老人顿了一顿,“因为我老了。”
“老了又怎样?”
“老了就不想多走路。”那老头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子一定已经明白。
若想不走路,就最好站在一个地方不动,可是,不动又怎么能传口信呢?
这自然是因为,他知道夏清一定会到这里来,为什么他会知道呢?那是因为他与夏清已经见了不止一次。
夏姑娘这才笑道,“不玩了,不玩了,师傅总是这么没趣,人家只不过想与师傅重新认识一次而已,师傅去偏偏要道破!”
那老头子这才往旁边的围栏一坐,摸出一直长杆旱烟,“叭嗒叭嗒”抽了起来。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个正经,整天就知道玩,连这种把戏你也玩?”话语中颇为不屑。
“因为没得玩了呗!”夏清也坐在栏杆上,“谁要师傅你这么老奸巨猾,我这个狐狸算认栽了!”语气中颇不甘心。
“好了好了,咱们师徒俩待会再叙旧,公子这次怕是真的等急了,你先去那里吧!”那老头看来也对这个徒弟没办法了,只想快快让她离开。
这夏清本是个极刁蛮的女子,你要她做什么,她就偏是不做,可是这次,她却很乖巧地嫣然一笑,“好,我听师父的。我去他那了!”说着,便笑盈盈地走了,中途还转过身来,向师傅招了招手,那老头确是连头也没抬。
夏清推开书房门的时候,公子正在一旁的卧榻上躺着,脸色很是苍白,苍白地犹如四月里的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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