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前尘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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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我清清嗓子,进一步指出,“如果已经具有了魔王级的魔力的话,就可以不必太拘泥于下咒的形势,你无需把咒语念出来,只要在心里想就可以了。”
涟认真地听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冰蓝眼珠沉静如水,稚气的容颜凑近了看越发地可爱。
“首先,选定一个目标,然后试着调整身体里的魔力,把力量凝聚起来,用意念说你要打碎它……可以把力量凝聚在指尖上轻轻一指……等熟练了甚至只用眼睛瞪一下就可以……”
讲解到这里,我奇怪地问:“为什么会突然要跟我学咒术呢?你的冰潭水草攻击力也不差啊。”
“我只是想多学点东西,不要什么事都靠着弟弟,弟弟老是说我是个大麻烦……”说着说着,他都快哭了。
我温柔地拍拍他的脑袋,笑道:“这你就冤枉他了,他啊,刀子嘴豆腐心,就那张嘴最厉害了,他如果真的讨厌你,干嘛老是把你保护得好好的,他要是不在乎你大可以不管你。”
“真的?”涟惊喜地问,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当然,我会一点读心术哦!”我自命不凡地说,“来,现在试试把我刚刚教的实践一下,我看看你的咒术程度。”
“风,你真好。”
“不过,失败了的话就让我亲一下……”摸着他柔柔的乌发,嗅嗅他身上特有的**味,我瞪大眼睛威胁道,“还有,不许告诉你弟弟哦。”
我似笑非笑故作假惺惺的表情,却明显吓坏了他,乖巧而惶恐地点点头。
魔界中,盛传七君主们的想法无从揣测,也许是从来不敢去揣测。他们足够强大,高高在上不容接近,够资格接受膜拜,对待弱者一贯的容颜冷然,胆敢冒犯者非死即伤。
可是我面前的,只是一个有点懵懂的青涩害羞的大男孩。魔王所谓的冷漠,只不过是他们相对过于强大而造成的寂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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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你刚刚去哪儿了?!”
和刚刚的涟真是鲜明对比,濒凶得好像要磨刀霍霍吃了我。
“没什么啊,我在家门前划划船,看看水边垂柳而已啦……”
“你最后不要被我发现你骗我!你敢背叛我,你就得死!”
“我又没有对你做过任何承诺,何谈背叛?再说了……”
我还没发表完我振振有辞的长篇大论,濒已经挥剑大打出手。剑锋划过空气时的一片沙沙声中只听得见,锵、锵、锵的碰撞声。一声声沉重而坚定。有的时候觉得濒本身就象是一柄剑,血液和烈火烧锻而成容不下缠绵。他如同野兽,精悍而本能的追求鲜血的极巅,纯粹的,不掺丝毫杂质。
只可惜论剑术他仍旧不是我的对手。我淡淡几剑,滴水不漏地封杀了他十数招杀招和内藏的厉害后招,猛地手腕一用力,趁他门户大开惊慌之际挑开了他的剑。
冰凝剑上的白色火舌舔拭着他惊惶失措的脸,我的笑脸在火光的熏拂显出飘摇不定的兴奋:“濒,魔界并没有禁令说不可以杀魔王哦。”
他熟悉这种笑容,那是我沉溺于杀戮时的笑容。他也亲眼见过在这种笑容下丧命者的死状。他倏地满面惊恐手指抽搐,但只是一眨眼功夫,他砰咚乱撞的胸口已然合了节奏。喘息未定,他侧脸的坚硬线条有些颤抖,可仍然掷地有声地说着——
“下次我一定会赢你的!”
不由地再一次直视他,我知道他是多么的骄傲,但此刻我却欣赏他的勇敢。欣赏他在输了之后不是骂骂咧咧地讨回嘴皮子的胜利,而是那样坚定地相信着自己渺茫的胜利。我不介意他刚刚一霎那的惊慌。真正的勇敢不是不会恐惧或悲伤,而是坚强得足够接受恐惧与悲伤。
于是我眯起眼,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他了。
弯腰捡起他的剑递给他,我笑得无从捉摸的亲昵,“好啦好啦,是我错了,我道歉行不行,濒不要生气,笑一个……濒笑起来一定比谁都漂亮……”
血色的眼映着血光露出一个缓慢笑容,绝艳无伦……
而我却在那一刻重归失望。
原来这种勇敢那么脆弱,虽然刀剑砍不断,却只是一个笑容就可以让它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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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帘子后面两个影子崇崇,我就猜到了是鹘在和梓在下棋。
“这盘棋,还未成定局,何以草草落子?”鹘淡淡地问道。
“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我回去了。”梓支支吾吾地编者理由。
糟,时间安排有差错。我拔腿就准备逃。
“你约了风吧,不用着急,他已经到了。”鹘的声音,很不是时候的想起来。
避无可避,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好吧,我招了。我是来看鹘的,虽然也和梓约好了半小时后见面。
鹘慵懒的靠在棋盘边掂起棋子轻轻敲打,那情形看起来悠闲散漫,但他没有笑容的眸子分明写着这个如冷玉坚冰的魔王玩味看戏的心情,如此明确,一如他的沉静。
而此情此景,我却不能一笑置之。梓清秀的容颜骤然布满怨毒之色。
“我是来下棋的!”我申辩道。
“你昨天输了九局……”鹘的手指灵巧地把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分成两堆,重新装回棋盒里,“到昨天为止,你已经砸了我一百零七个棋盘了……我真的不喜欢和棋品不好的人下棋……”
他若无其事的说着话,故意忽略对面的梓眉睫的曲线越发犀利,一身杀气嚣张出来逼得我浑身刺痛。
刚刚和濒打了一架,我现在好累,不想动手。谁会愿意不断体会这些零下的危险气息啊。
所以,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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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去哪儿了?”

一条手臂如蛇般柔软地缠了上来,我微笑着迎向它的主人:“你说呢?”
薇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挑高了眉,眼角斜斜,邪邪的笑着:“风,你是个有趣的家伙,比他们有趣多了。”
我也笑了,笑得云淡风轻花团锦簇:“有趣似乎不是你选择情人的标准哦。”
“我喜欢的是美丽,赏心悦目的美丽,”妩媚蔓延在她的眼角眉梢,“你有着不逊于魔王的美丽。”
喜欢与薇约会,虽然薇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信任的情人。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在一起时开心就好,大家都不是推心置腹的对待。只是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在彼此解闷。
初见到薇确实是心慌的,可以若无其事地同时和两个以上的对象**。后来觉得不再可怖,因为我也渐渐习惯了那种生活。生存意义忘得一干二净,一点一点的被侵蚀……然而,缓慢的微笑,沉迷在似是而非的华丽恋情里……信赖、执着、真诚、统统灰飞烟灭……
诱人的香味,绝美的容颜,既然心是空的,那么还有什么躯壳比这个更好呢?沉醉也是情有可原的吧。搂住她的腰肢,我渐渐淹没她的身躯,开始一寸一寸吞噬她虚伪的温柔,甜美而蛊惑。华美的暖帐下,彼此都笑得恣妄而妖治……
“喜欢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相处比较愉快。”
这是她和我的共识。由于有了这个共识,她成了我相处得最愉快的情人。
然而,她比我快乐。因为她相信着自己的生活,并且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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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去哪儿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如此浪漫的气氛,一见面就被漪一声暴喝打消得无影无踪。有没有搞错,他们是不是对过口供?一开口都是这一句!!!
“漪,又怎么了?为什么每次见面你都凶巴巴的。”我双手作投降状,身体挪上前。
依稀树荫下,漪俊美的面容半被噬人的阴影吞没,微蹙的眉,稍稍斜睨的星眸,让那张略微紧绷的绝美脸庞隐隐透着诱惑的气息。不愧是魔王,左看右看都是美人。
“你说!刚刚是不是去和薇幽会了?!”
薇又妖又媚,还柔情蜜意,不像你动不动就发脾气,我当然去找她了。心里这么抗议着,我嘴上当然不会太好听:“薇说喜欢我诶,你对我都没有一点表示,叫我怎么……”我无奈得叹了口气,好笑得偷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
“风!你……”
不是不喜欢,只是说不出口。再怎么力量强大不可一世,漪的心理都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罢了,棱角未平的。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清冷的蓝眸眼底下有一些不着痕迹的羞涩浮上来……那么别扭的孩子,骄傲得就算赞同喜爱也不好意思轻易说出来。
“好了好了,是我迟到,是我不对。你想怎么罚我?说吧,”
“我想要你那颗心,你肯给吗?”漪叹息中含着浓浓的索讨意味。
“你可真贪心。”我淡淡一笑。
几乎夺走我呼吸的烫热唇瓣用命令的口吻情求着:“风,你最好适可而止!我可以说我喜欢你,但是你只能有我一个人!”
我没有回答,只是迎合着他的吻,他细弱的喘息声愈加急促……
腥甜而极度盅惑的长吻之后,他伏在我胸前呜咽作声——
“风,我忍不住生气……你这么过分,杀了你算了!……为什么我还是会喜欢你……我笨……”自嘲的低喃着,他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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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漫长的一个梦……睁开眼时,已是拂晓。
——你一定很寂寞吧,不愿意付出自己的心,又不甘心离群索居,所以你才要别人爱着你,哪怕你对他们一点感觉也没有……
巽,最了解我的始终是你。
离开魔界也好封印记忆也好,寂寞依旧刻在我每一个细胞之中消磨不去,即使丢掉所有,我仍然在害怕寂寞。有时看似断然地选择寂寞,也只是害怕着被遗弃而赶紧先逃开。
看看身边熟睡的海,我释然地笑笑,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上。我轻轻打开那本记载着我的历史的旧书。太厚了,翻来翻去都怎么都找不到关于我的那一部分。
魔界的风,招牌的表情应该是微笑吧。一直喜欢用笑容掩饰原来的表情,笑得牲畜无害,用笑容遮住面容眼里的锋利光芒闪烁。一个挥手,便有鲜血雨一样洒落,旁人惊呼笑靥如花的风竟是如何如何神秘阴狠。回头,我依旧笑得悠闲。
到最后,整个魔界都知道,总是微笑着的风是可怕的,而我笑得更欢了。隐藏起悲欢教人捉摸不得,一步之遥的距离便拉成了天涯海角的冷漠。懂我的,越来越少。
然而,懂我的人并不心疼我,心疼我的未必懂我。
在人界一次次地轮回,似乎无一不是悲剧。这算是对于我之前游戏魔界,颠倒玩转的惩罚吗?那么,现在,我和他们两清了。
从现在起,我只保护我所爱的,我只爱我所理解的,我只理解我所拥有的。
一封信函从书里掉了出来。
甄选仪式邀请函?上面赫然盖着标志鹘的魔王印章。
鹘,这也算是你给我的挑战书吧?我没猜错的话,阎王说“颜只不过是高人手中的傀儡”,那个高人应该就是你吧。
你一直是魔界纷争的旁观者,袖手而观,看穿一切,深知自己的轻举妄动无法改变什么,不如顺其自然,清静无为。但是到了最后,你始终是耐不得寂寞。那么,好吧,我接受。颜的背后有你,海的背后有我,我们就像约定的那样,放手一博,让你输个彻底,输得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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