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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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没有辞职,毕竟冤……袁思归,这个老板,人还是不错的。再说了,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啊。
袁思归一直在医院躺着,好吃好喝好待遇,公司的事情全扔给他那个大脑袋哥哥了,活活一个甩手掌柜。
冰淇淋的牌子还是没有改,因为老板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冤大头曾经问过我‘花雕’这个牌子好不好,被我义正词严地断然否决了──笑话!叫我花雕仔吃‘花雕’冰淇淋?这不成了自己吃自己了嘛!
冤大头现在名正言顺的‘大老板’了,天天过来视察工作──顺便纠缠死得冤。
可惜冤大头实在是太笨,翻过来掉过去就那么几个话题,不是请人家去看电影就是拉人家去听歌剧,一点新鲜的都没有。
趁着没人的时候我偷偷向死得冤打听,不是想人家想得都快疯了,为什么人家约你你还拿腔拿调的装模作样的不肯去?
他约的是以前那个史德渊,不是我。──死得冤闷闷不乐地埋头啃鸡爪子,真是的,有人请客吃生猛海鲜不肯去,宁肯啃这没滋没味的鸡爪子,真是应了阴司婆婆的那句话──“头壳坏掉了啦!”
“以前那个你和现在这个你,不都一样嘛!”真是的,多读了两年书,连自己是谁不知道了,可怜哪。
死得冤哼了一声,很明显──认为我无知。
“我现在不是以前那个史德渊,我是黄九,黄九,和以前那个史德渊不一样,明白吧?”
不明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毕竟还是有人明白了,那个冤大头也不知道受了何方高人指点,居然终于知道了不能以“以前那个史德渊”的兴趣爱好来揣度“现在这个黄九”──所以啦,‘死得冤’喜欢看伦理片,他就约‘黄九’看爱情片;‘死得冤’喜欢听歌剧,他就约‘黄九’看京戏;‘死得冤’最讨厌吃火锅,他天天拉着‘黄九’涮羊肉……总之,一切全都要反着来。
别说,这一招还真灵!死得冤现在天天晚上高高兴兴地出去约会,总是半夜三更才回来──虽然经常是被羊肉熏得头昏脑涨,还是一脸的傻笑……
所以说,恋爱中的人,智商是最低的──鬼也不例外。
我也乐得清闲了,天天晚上吆五喝六叫上一大帮子同好来坐庄打麻将,经常地盆满钵满赚它个不亦乐乎──顺带还卖卖冰淇淋,可惜只能收冥币,所以冤大头每天早上都一脑门子的汗,怎么也算不清楚一笔糊涂帐。
死得冤心情好了,说话也不像前两天那么冲鼻子了,时不时地还会讨好我一把,带回点仨瓜俩枣的给我解馋。有时候喝多了,也不管人家在睡觉,硬把我从被窝里挖出来,讲他跟冤大头之间那些个苟且之事。
“他当兵的时候,中间回来过几次,探亲……”
“嗯,牛郎织女七夕会,很浪漫,很浪漫。”这回我吸取了教训,听得很认真。
“没……那时候我已经读大学了,在外地,碰不上。”
“这不扯淡嘛,碰不上你说他干吗?”我哼了一声,吸溜了一口冰淇淋──蜜瓜口味的,有点甜过头了,回头得跟老板说说,少放点糖。
“他……到我们学校来找过我。”
“然后呢?是不是就干柴碰烈火,寡妇碰鳏夫,烧得轰轰烈烈了?哈哈!”其实甜一点也无所谓啦,很适合像死得冤这种沉浸在甜蜜爱情里的家伙吃。
“什么话!”死得冤涨红了脸,“我们,我们……我们那个时候,是很纯洁的……”
“瞎扯!”我嗤之以鼻,“我也看过几本色情小说的,少拿小学生作文来糊弄我,什么纯洁的友谊……我呸!”
听到我拿色情小说来做比喻,死得冤连眼白都红了,简直有点面目狰狞的样子。真小气,我不过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不至于这么火大吧?

“本来就是嘛,我就不信你们那个时候没有非分之想,肯定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自欺欺人,活得一点价值都没有。”
我一针见血的批评终于引起了某人的共鸣,死得冤叹了一口气,很沉痛地点点头:“唉!”
“其实吧,做人呢,就应该做得潇洒一点啦,别老想那些个有的没的。说实话,我还真有点看不惯你,做人失败,做鬼也失败,死就死了吧,还留下那么大个麻烦,你说你这叫干的什么事儿!明明有男朋友了吧,还非得弄个未婚妻在那儿摆着!就算那个花痴是有点不太地道吧,难道你干的那些个破事儿就不缺德了?人家好歹也是二十郎当岁的大姑娘,从小也是爹妈捧在手里当宝贝似的供着,好家伙,被你甜言蜜语地哄回去当个幌子摆着──你自己说说,你能不招人恨吗?亏得你死得早,你啊,这叫现世报。”
死得冤已经被我骂懵了,眨巴了半天眼睛也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对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跟那个花痴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到底谁是大谁是小谁在前谁在后啊?花痴……你听听这名字取的,跟你简直是绝配!”
“什么话!她姓华,不是花!”死得冤忍无可忍发了飙。
“哦,原来那个冤大头不光是脑子有毛病,舌头也有毛病啊,明白了。”我沉痛地点点头,打心眼里开始同情死得冤。
“你才有毛病呢!”死得冤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我,结结巴巴吭哧了半天,终于,一跺脚,走了!
没风度!说不过我居然就开溜,前几天你怎么损我的?真是!
其实也无所谓啦,小爷我也不是特别八卦的那种人,别人家的破事儿我也懒得掺和。你爱讲呢我就听着,不爱讲呢我就接茬儿睡我的觉去。
再说了,就算你乐意讲,小爷我还不一定乐意听呢。不就是个冤大头嘛,怎么看怎么废物,死得冤你那眼光还真是不怎么样。
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抹抹嘴巴,扯过被子蒙上头,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谁!谁在叫我?
窗户外面有个小花鬼,快快乐乐地敲着窗子向我打招呼:“花雕仔,给我吃个冰淇淋好不好?”
不好!居然为了个冰淇淋就打扰老子睡觉,你活得不耐烦了你!
小花鬼还在敲窗子:“花雕仔?花雕仔!花雕仔?花雕仔!……”居然还带阴阳腔长短句的!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我一把推开窗户,给!
咦,怎么没了?怪了,这么快就走了?
“花雕仔……”
我探出头看一看下面水泥地上呈‘大’字型摊开的不明物体,把冰淇淋丢下去──拿去!不许再烦我了!
扯过被子蒙上头,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花雕仔?花雕仔!花雕仔?花雕仔!……”
“你TMD有完没完!钥匙在桌子上,想吃自己拿去!”
“不是啦,我找你还有事,很重要的事情哦……”
“什么事!”最好够重要,不然我把你大卸八块丢出去喂狗!
……不知道狗吃不吃鬼的?哈,我想起来了,天狗要吃月亮,回头那个月老要是真来了,我就找只狗来对付他!
“好象是……等我想想……有点想不起来了。”
菜刀!菜刀在哪里?!
“啊别动手别动手我想起来了!阴司婆婆叫你回去一趟不光是你还有死得冤你们俩一起别迟到了不然婆婆不会放过你不信就等着瞧以上是婆婆原话我转达完毕谢谢你的冰淇淋闪了再见见见见见见见见见!!!”
回音震耳,小花鬼已经无影无踪了。他说什么来着?
哦,对,他说,阴司婆婆叫我们回去一趟。
我们──我和死得冤……回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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