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刑侦队兵分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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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饭可谓丰盛:板栗烧肉——肉是野鸡肉、板栗是这里的特产;蒸咸肉——肉是野猪肉,红烧鱼——鱼是翘嘴白,这种鱼捕自通天河,它身长而窄,嘴大且上唇翘起,肉质鲜嫩少刺;羊肉炖蘑菇——蘑菇是早晨刚上山采的、羊肉是昨天刚宰杀的;还有几样家常蔬菜,山里人是倾其所有,虽然不是出自大厨之手,单是那种原始纯正的味道,也会让你一吃想三秋。马队长还准备了一坛酒——是他家自己酿造的,翡翠村的人祖祖辈辈都喝这种酒。李队长说晚上再好好品尝马队长家的美酒,所以酒被暂时冷落在一旁。
吃饭的时候,李队长和陈浩合计了一下,然后由陈浩宣布下午的安排:“李队长、小王、小李和刘建亮到贡得福家了解情况;我、大李、张谋还有卞一鸣走访贡得福的邻居,请马队长跟我们一道去。大家看看,还有什么意见,同志们一定很累,李队长的意思是,让大家休息一会,再开始工作。”
“队长,不休息了,咱们不累,就冲着马队长这顿丰盛的午餐,咱们也要早日——早日找到贡老三的下落。”小李原来是想说早日侦破此案,他无意之中把午餐变成了誓师大会,其实,小李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下面,我们按两条线来叙述同志们所调查了解到的第一手资料。
先说李队长这一路:
李队长他们四个人从哑巴小卖部前面的古榕树下经过的时候,李队长向四周看了看,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小卖部在贡得福家的斜对面,地势高一些,前面有一棵大榕树,树阴如盖,不但罩住了小卖部,而且盖住了大路,最长的树冠已经伸进了贡家的院子,树下有一个石桌,周围有几块长条石,应该是坐的地方。这里应该是村子的中心,也就是说,这里是村人经常聚集聊天的地方。
“老乡,你好啊。”小李冲哑巴道。
哑巴站在柜台里面,没有答话,只是用眼睛平静的看着他们三个人。
他们还没有靠近贡家的院门,就听到狗叫声,后来就不叫了,李队长他们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武秋红已经把院门打开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零距离的接触这个院落,院子收拾得很干净。正面是三间瓦房,右手有两间房子和一个小披子;左手有两间房子,左手靠院门那一块地方有几棵柿子树,旁边靠西院墙的地方有一堆柴禾,那只大黄狗正哼哼唧唧的趴在柴禾的下面。这贡得福还真不简单,置下这么大的家业,走进院子,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满院子的中草药味;院子里有一排竹架子,上面放着大小竹扁,里面晒的全是中草药。院子里面弥散这草药的味道。
从进院门,一直到武秋红坐下来,李云帆已经对这个女人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仙女村就是仙女村,果然名不虚传,武秋红虽然已有三十几岁,但年龄依然遮挡不住她的年轻和美丽,说她风韵犹存,不准确,应该是风韵初成,她的年轻和美丽绝不是那种可以泛泛而谈的年轻和美丽,因为这种年轻和美丽是有实际的内容作支撑的;高挑的身材——三十几岁的女人能保持这样苗条的身材,难得;山里人在山风的吹拂下和太阳的关照下,皮肤能像她这样白皙而红润的,少有。只是,李云帆的潜意识里面有这样一种感觉:这个女人确实很“美”,但这种美里面夹着一种叫做“艳”的东西,在这种“艳”的东西里面还杂着一种时隐时现的玩意,那就是“俗”。她的“艳”和“俗”并非体现在她的服装和打扮上面,而是隐藏在她的眼神和举手投足之间。打一些不恰当的比喻:在你的手上有一杯酒,你喝了几口,起先觉得很醇,但后来却颇感伤头;或者说,在你的面前有一杯茶,里面放了太多的茶叶,你端起来闻了闻,认为它十分清香,可是喝一口以后,你又觉得很苦很涩。
“你叫武秋红?”李队长询问,王萍记录。
武秋红点点头。
“你弟弟武小兵呢?”
“到风阳县相亲去了。”
李队长、王萍、刘建亮和武秋红在西屋谈话的时候——西边两间房,南边一间是诊室,北边一间是药房,两间房子是相通的,在诊室的西南角有一口大水缸,水缸的边上有一点白色粉末。小李在他们谈话的时候走出诊室,他先走进三间正屋,和所有的正屋一样,进门是堂屋,两边是东西厢房。东厢房里面有一张床,床是红木的,三面带围栏,围栏上面是镂空雕花,床沿下面有一块踏板,房里面还有一个梳妆台,上面镶着一个椭圆形的镜子;堂屋里有一个长条几,长条几的前面有一张八仙桌,八仙桌的两边各有两张靠背椅,所有的家具都油光发亮;在西厢房里面。也有一张床,样式和东厢房的床差不多,就是成色差了许多,雕花也简单许多,小李没有走进去,因为床上有一个白发老人,脸朝里躺着。
小李向东边那两间房走去,那条大黄狗从地上爬起来,看情形是想吼几嗓子,但终于没有开口,然后又趴了下去,只是它的眼睛一刻也不曽离开过小李。小李开始对这只大黄狗有了一点好感。
北边那间房子的门是锁着的。不过,有一扇不大的窗户,窗户里面有窗帘,但没有拉起来。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张床和一个大衣柜,这里应该是武小兵的房间;南面这一间没有上锁,里面有几个木架子,上面摆放着一捆一捆的药草,最南面的那间披子应该是厨房,小李没有走过去,因为大黄狗已经站了起来,龇起牙咧起嘴,前腿半蹲,后腿前倾,作出一种随时攻击的姿态,正在嗓子眼里酝酿着它的愤怒。仿佛是在告诉它前面的这个人:领土吾所有,不容尔侵犯。你千万不要惹恼了我,如果你胆敢往前跨一步,那我就要让老兄领教一下咱这一口牙齿的厉害。

小李没有办法,只得回到西屋。在王萍旁边坐了下来。
“我男人是九月三号不见的,早上吃过饭就出去了,打那天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他没有跟你说到哪里去吗?”
“他经常一大早就下山出诊,有时候夜里面就出去了,没个准。”
“你是说他下山去了,那么他的药箱带了吗?
“带了,家里面没有,我们找了半天没有找到。”
“贡得福在这之前没有说过谁家请他出诊吗?”
“没有,他出门有时候也不跟我们讲,谁知道他死到哪里去了。“
“那么,请你回忆一下,在贡得福失踪之前,有没有一些异常的情况,也就是一些不正常的苗头呢?”
“好好的,没有啥子事情,也没有吵,也没有闹,你们到隔壁人家去问问就知道了,我们两口子从来不吵架。”
“照这么说,你们夫妻两人的感情很好了。”
“山里人,有啥子好不好的,都是这么过的。”
“你是什么时候嫁到贡家来的?”
武秋红理了理头发:“十八岁。”
“你们有孩子吗?”李队长是明知故问。
武秋红调整了一下姿势:“有。”
“男孩还是女孩?”
“男娃。”
“多大了?”
“九——九岁。”武秋红又理了理头发,同时换了一下坐姿。
“贡得福在村子里面和乡亲们相处怎么样。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不知道,他平时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总是窝在心里,他不说,我也懒得问他。”
“你的意思是说,贡得福心里面有不顺心的事情?”
“谁知道呢?”
“听说,你弟弟武小兵这么多年一直跟你们在一起生活?”
武秋红用手理了理衣角——她穿的是一件红色灯芯绒外套:“咱爹娘走得早,我嫁到山上来的时候,小兵还小。”
王萍对这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人肃然起敬,刘建亮看武秋红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
“你弟弟武小兵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十七岁。”
“你弟弟和他姐夫关系怎么样?”
“很好啊,没有啥子事情。”为了证明这一点,她还举了一个例子。“得福经常带着小兵去给人家看病,小兵也学会了不少,一些小病啥子的也会看了。”
“你家里面还有什么人?”
“还有我婆婆。”
“人呢?”
“在西屋躺着呢。”
“你老公公呢?”
“我公公两年前,在龙鼻崖上摔下来……”武秋红说不下去了,李队长没有继续问下去。屋里面出现了一次短暂的沉静。武秋红擦了擦眼睛,理了理头发,“我婆婆本来身体就不好,自从得福不见以后,她是觉睡不着,饭吃不香。”
该问的都问得差不多了。李队长一行四人起身告辞,当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候,那条大黄狗警觉地站了起来,它并不挪动身体,只是立在柴堆旁边做好了严阵以待的准备。武秋红走过去站在它的面前,用手按着它的头。这样,四个人才顺利的走出贡家的院门。那条大黄狗又躺了下去。
四点多钟的时候,陈浩和大李那一组也回到了村公所的小楼上,马队长招呼晚饭去了。
陈浩和大李他们带回的情况是这样的:贡得福家的近邻有四家,间接的邻居有五、六家,山区不比平原地区,山里人的房子往往是依势而建,不成排,也难成行。陈浩重点介绍了三家近邻所提供的情况——主要原因是由于七、八家邻人所说的情况大同小异。住在贡得福家西面的姓马,是马队长的堂兄,叫马松林,他老婆叫章桂花,上面有老爹和老娘,先前把武秋红扶进院子的大妈和大嫂,就是他娘和他老婆;住在贡家院对门的姓李,叫李东才,老婆也姓李,叫李望弟;住在贡家后面——就是学校大门对门的那一户人家,姓龚,叫龚石山,是个石匠,他老婆叫李待男;哑巴的小卖部靠得比较近,但哑巴什么都听不见,唔哩哇啦的连马队长都听不懂。
把这几户人家反映的情况汇总起来有以下几点:
人们最后一次看到贡得福是九月二号的黄昏,地点是哑巴的小卖部,他要了一瓶酒,是老白干,还有一包五香花生米。他当时还分了一把给几个嘴馋的小孩子。这个贡得福,为人老实厚道,给人看病,要钱不多,没钱也成;就是不爱说话,从不和人聊天,就是碰到一起,也是人说他听,金口难开,所以,关于他和他家里面的情况,村里人是知之甚少,他平时就是爱喝酒,即使喝醉了,也从不胡言乱语,他这个人死要面子;他老婆也从不东扯葫芦西扯瓢,就是在路上遇到,也就是打个招呼而已;从来没有听到两口子吵过架。他们也觉得很奇怪,山里人两口子拌嘴吵架在所难免,过日子吗,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吵了吵了,一吵百了;打了打了,打了更好。”这恐怕是“打是疼,骂是爱”的另一种说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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