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气剑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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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岳不群令段天浩用华山剑法和令狐冲比试,段天浩应声出战不提。
却说场中两人相对站了好一会儿,却各自都不出招。眼见旁边岳不群的脸色不渝,段天浩道声得罪,便当先出招,正是一招“苍松迎客”,令狐冲脑子里自然就显现出这招的破解之法,剑尖斜挑,轻易地便化解了这招。他破招之后本来有机会反攻,可迟疑之下又被段天浩抢得先机,又是一招“有凤来仪”,依然轻易破掉。
就这样,两人来来往往已经数十招光景。却见令狐冲开始之时拆解甚为轻松,左右逢源,可他的眉头却是紧皱;过了一会,两人斗得旗鼓相当,令狐冲脸上却一片惊疑之色,随即陷入思索;到最后,段天浩剑势凌厉,招招不离令狐冲的要害,令狐冲左支右拙,甚为狼狈,可他竟然眉开眼笑!
却道为何?原来段天浩开始之时使出华山剑法,令狐冲脑中都有现成破解之法,虽然能够破招,但是他暗地也是心寒,毕竟学了十多年的剑法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过了一会,却见段天浩的剑法一变,说是华山剑法,却又似乎不像,似乎更加圆转洒脱,这样令狐冲脑子里的招数就不似刚才那般管用,于是两人斗个旗鼓相当,所以令狐冲脸上惊疑,心下思索若是华山剑法这样使来,还能不能被那前辈“尽破”;到了最后,段天浩的剑法完全不着痕迹,招招似是而非,而且每招的破绽之处,竟然都连接了下一招最凶狠的杀招,这时令狐冲的破招之法反成累赘,一时间手忙脚乱,但是眼见那“破招之法”被段天浩用华山剑法破去,自然心喜地眉开眼笑。
却见两人开始时,还偶有两剑相交的“叮当”之声传出,到最后两人都是剑出一半即换招,竟许久不闻一声!旁边众弟子看得都呆了,他们只觉得四师哥的剑法比自己平时所练的高明了不知多少,而且似乎和师父所教并不尽相同,却是潇洒了许多;而大师哥的剑法更是天马行空,招招闻所未闻,却都能堪堪破解掉四师哥的攻势。
这边岳不群却是越看脸色越差,望了望夫人,岳夫人也却正好抬头看他。两人目光一对,尽显惊疑担忧之色。岳不群喝道:“住手!”
众弟子只觉得眼前两道白光一闪,令狐冲和段天浩却都已经收剑自立。令狐冲拱手道:“四师弟剑法高明,我却是输了。”却听岳不群重重的“哼”了一声,顿时噤若寒蝉。
只听那岳不群喝道:“两个逆徒!给我跪下!你们这半年却练的什么功?”两人连忙跪下,段天浩心里如明镜似得,令狐冲却是十分不解,要说自己学艺不精输给师弟还当责备,可是四师弟分明武功大进,师父怎么不喜反怒?
岳夫人见两人胆战心惊,终是不忍,向丈夫道:“师哥,他们两人资质太过聪明,这半年中不见到咱二人,自行练功,以致走上了邪路。如今迷途未远,及时纠正,也尚未晚。”岳不群点点头,向两人道:“起来。”令狐冲站起身来,心头迷茫一片,不知何以师父和师娘都说自己练功走上了邪路,段天浩却暗道来了。
只见岳不群向岳灵珊等人招了招手,道:“你们都过来。”众弟子齐声应道:“是。”走到他身前。岳不群在石上坐下,缓缓的道:“二十五年之前,本门功夫本来分为正邪两途。”令狐冲等都是大为奇怪,均想:“华山派武功便是华山派武功了,怎地又有正邪之分?怎么以前从来不曾听师父说起过。”岳灵珊道:“爹爹,咱们所练的,当然都是正宗功夫了。”岳不群道:“这个自然,难道明知是旁门左道功夫,还会去练?只不过左道的一支,却自认是正宗,说咱们一支才是左道。但日子一久,正邪自辨,旁门左道的一支终于烟消云散,二十五年来,不复存在于这世上了。”

岳不群道:“其实所谓旁门左道,也并非真的邪魔外道,那还是本门功夫,只是练功的着重点不同。我传授你们功夫,最先教甚么?”说着眼光盯在令狐冲脸上。令狐冲道:“最先传授运气的口诀,从练气功开始。”岳不群道:“是的,华山一派功夫,要点是在一个‘气’字,气功一成,不论使拳脚也好,动刀剑也好,便都无往而不利,这是本门练功正途。可是本门前辈之中另有一派人物,却认为本门武功要点在‘剑’,剑术一成,纵然内功平平,也能克敌致胜。正邪之间的分歧,主要便在于此。”
于是,岳不群将那三十年前气剑之间的恩怨情仇与众弟子一一诉说。
众弟子看着岳不群胸前触目惊心的伤疤,脑子里显现出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场惨绝人寰的手足残杀之景,不由得都纷纷打了个冷战。
此时,段天浩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其实这气剑之争在后世看来,无非就是个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之争,这炼器与练剑就如同物质与意识的关系,二者相辅相成,却是缺一不可,不知为何非要分个主次出来!
却说岳不群眼见众弟子都胆战心惊,偏偏唯有段天浩一人似乎不以为然,心中大恼,道:“天浩,我适才观你剑法全无章法,却是和那左道甚是相近,显然中毒颇深。刚才看你似乎不以为然,你又有何想法?不妨说说看。”
段天浩心里盘算着,怎么说能让岳不群不至于暴走,开口说道:“弟子以为,习武气功是根本,若无内力为根本,便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一般,无根之木不活,无源之水难久。”眼见得岳不群听了脸色少霁,顿了顿又说道:“而这剑术却是依托,若是只练内力却不会剑法,就像这有根之木若无枝叶却不繁盛,有源之水若无河道却是山洪。”
岳不群哼了一声,道:“谁说剑术不要紧了?要点在于主从不同。是应该以气功为主。”此时那岳灵珊插嘴道:“最好是气功剑术,两者都是主。”岳不群怒道:“单是这句话,便已近魔道。两者都为主,那便是说两者都不是主。所谓‘纲举目张’,甚么是纲,甚么是目,务须分得清清楚楚!”岳灵珊吓的缩回头去,暗自吐了吐舌头。
段天浩朗声道:“却不知师父为何执念将纲目分得清清楚楚?想当年那些气宗剑宗前辈,武功份属同源,只是侧重点不同,却又有什么对错可言,各位前辈还不都是为了光大我华山派吗?又何必同室操戈,手足自残,让亲者痛仇者快呢!既然都是为了光大我华山,为何就不能求同存异呢?”
段天浩这一席话如暮鼓晨钟,在岳不群夫妇以及华山众弟子耳中久久回响。
岳不群沉默不语,脑子里全是那一句“求同存异”,难道当时大家真的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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