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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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借仙衫..蛇精冒名.辨真伪..吕祖留心
天上凡界各叙一段,趁金斗熟睡之际,再来说说玉泉山动静。此时,青花蛇精正在妖巢中与褐斑蛇精计议吕洞宾要来玉泉山之事。童子的策划虽然天衣无缝,褐斑蛇精对吕洞宾的到来依然担心不已。千年来,玉泉山能得平安无事,除了有通天教主的庇佑,主要是因为没有仙家过问,如今凭空招来了吕洞宾,它岂能不担心妖巢的安危?尽管青花蛇精一再劝解,褐斑蛇精还是忧心忡忡道:“不叫你想入非非,你偏不肯听我的话,如今惹来了吕洞宾,只怕玉泉山以后难得安宁了。”
青花蛇精道:“吕洞宾来此只是奉旨度化晨遇之人,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只要你叫山上孩儿们先隐藏起来,这几天不要露面,料也不会影响到山上。”
褐斑蛇精道:“我担心的是你,吕洞宾道术高深,难以欺瞒,万一你被他识破真相,那时就麻烦了。”
青花蛇精颇为自信,将乾坤衫抖了一下道:“这件仙衫乃是王母娘娘亲手缝制,穿了它,就是西天佛祖也看不透我的真身,夫人何必如此担心?”
褐斑蛇精道:“虽然看起来童子的策划天衣无缝,你切不要忘了,万般皆有定数,按照童子所言,吕洞宾来此乃是度化山下的徐凤仙,你纵然一时瞒过吕洞宾,又怎能保证以后就不会露馅,此事风险太大,还是谨慎些的好。”
按照褐斑蛇精的意思,尽管有乾坤衫护身,此事也不可行。青花蛇精怎肯就此干休,固执道:“吕洞宾受命度化晨遇之人,玉帝也未说这晨遇之人究竟为谁?只要我抢到了前头,便是天意度我,这又有何风险?不过夫人说的也有道理,徐凤仙对我始终是个威胁,为了万无一失,我今夜我就去五里庄走一趟,除掉一个徐凤仙料也没什么难办的。”
褐斑蛇精劝他不过,只好听之任之,传下令去,叫众小妖皆隐藏起来。青花蛇精随即穿起乾坤衫。
好一个乾坤衫!本来满是妖雾的山洞,刹那间变得祥光缭绕,居然再也看不出一丝妖气。褐斑蛇精的满腹疑虑也顿时减去了大半。
夜空,满天星斗,青花蛇精驾一阵妖雾趁着残月的微光,下了玉泉山,瞬间便到了五里庄上空。
这是一户殷实人家,院内三间瓦房皆静悄悄的,庄里下人已经入睡,唯有后面的绣楼仍闪烁着灯光.
青花蛇精在院内四处张望了一下,料定徐凤仙必在绣楼,便落到绣楼窗前向里面探看。
透过窗子,绣房里飘散出淡淡的幽香,昏暗的烛光照着一老一少两个身影。一个年月五十的老妪独坐于榻前正连声叹气,床榻旁的绣墩上坐着个扎着红头绳的丫环。
青花蛇精在窗外窥探多时,不见里面还有其他人,不由暗自疑惑:“我只道那徐凤仙是个黄花闺女,想不到却是如此老朽,早知这般光景,何苦我还要亲自走一遭?”想到此,便张开毒口欲加害那二人。
正在此时,屋里那老妪叹了口气道:“凤仙这丫头,从未出过远门,不叫她跟着去,偏偏不肯听,这一路上风吹雨打,一个女孩家,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丫环道:“老夫人,您就放心吧,我看不出这三五日,小姐与老爷定会回来。”
老妪道:“你这鬼丫头,又来哄我,老爷与小姐出外已有两月,你又没同他们在一起,如何便知他们何时回来?”
丫环笑道:“老太太,这您就不知道了,老爷与小姐若是一半时不回,必会捎回书信好叫您放心,既然迟迟不见书信,便是说老爷与小姐即将回家,用不着捎信来了。”
青花蛇精闻言,方知榻上的老妪乃是徐母,并非徐凤仙,不由暗怪自己性急,险些错杀徐母,倒放走了真正的徐凤仙。既然徐凤仙外出未归,明日晨便不会妨碍自己的好事,只好暂且放过她,待她回来再做道理。于是便离开徐府,驾起妖雾转回玉泉山。
进入妖巢,褐斑蛇精问它:“回来的这么快,徐凤仙除掉了么?”
青花蛇精笑道:“夫人不是说万般皆有定数么,如今那徐凤仙远在京城,这正是天意度我,吕洞宾的晨遇之人已是非我莫属。”
次日晨,天色未明,青花蛇精绝早便穿好乾坤衫,带着扁担斧头离开巢**。
沿着山道巡视一周,果然见有一道人卧于山涧旁的路边。青花蛇精料其必是吕洞宾降临,心中大喜,立即跪倒在道人面前,连声呼唤:“师父醒来。”
谁知,吕洞宾昨日于终南山饮了许多酒,落到玉泉山后便就地睡去,此刻睡意正浓,无论怎样呼唤,只是不醒,直至旭日初升,亦未见活动一下身躯。青花蛇精跪得两腿发酸,心中渐渐不安起来。对吕洞宾,他只是听说,却从未见过,不由有些怀疑,自己跪了半天,眼前这个依然散发着酒气的道人是吕洞宾么?如果是吕洞宾,上天令他来此度化晨遇之人,他为何却总是昏睡不醒?眼看日头越升越高,如果自己认错了人,那可就错过时机了!如此一想,不觉便站了起来。
清晨的日光透过树林照在山道上,远处传来一两声鸟鸣,青花蛇精向远处山道望了一眼,不由更加担心,昨晚童子临走之时,再三叮嘱我务必阻止徐凤仙见到吕洞宾,现在徐凤仙外出未归,谁知她何时回来,万一她突然此时回来出现在山上,会不会坏了我的大事?莫如趁这道人未醒,我再沿着山道巡查一番,看看山上还也没有其他人,也好防个万一。”于是它便离开吕洞宾,转过一个山头,沿着山道向前巡视。
妙哉!青花蛇精刚转过山头,山道的这一边便来了一伙行路人。前面一位老者头戴员外巾,身披员外氅,足登厚底皂靴,策马而行。后面一乘小轿,两个轿夫抬着一路小跑。轿中坐一位年轻女子,这女子姿容秀丽,体态窈窕,套一句俗语叫做“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各位想已知晓,她不是别人,正是青花蛇精处心积虑想要取而代之的徐凤仙。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无巧不成书”之句本是老生常谈,然而有谁知“定数”乃是何意,又焉知这个“巧”字便不是造化的安排?
前面骑马的老者姓徐,单名一个朗字,本在朝中枢密院供职,后因遭人诬陷,削职为民,归隐乡里。两月前进京探访故友,其女徐凤仙定要跟随前去。父女俩在京停留约月余,回乡路上恰好经过这玉泉山。徐朗深知这山上不太平,本想绕道而行,只不过要远两日路程,徐凤仙归心似箭,执意走这山路,故而便上了玉泉山,这一行人匆匆赶路,渐渐接近了距吕洞宾的卧处。

日头升起老高,照在山梁上,映出满山秋色,山道边上开满黄花,果木林中硕果累累。徐凤仙贪玩,顾不得颠簸,挑开轿帘,一路上欣赏山林秋色,不觉心旷神怡,忽然生出要停下来玩一会的想法。两个轿夫正累的满头大汗,徐凤仙忽向前面叫道:“爹爹,此处景致甚好,且停下来歇息一下吧,我要下来玩一会。”
徐员外员外回头道:“此乃荒无人烟之处,山涧多有毒蛇,有何景致可看?若不是你硬缠着要走山路,我宁可多绕两日,也不会走这条险路,还是快些赶路,待到了山下再歇息。”
徐凤仙固执道:“正因为此处没有人烟,才会有这许多好景致,你看这遍山野花野果,多惹人喜爱,若是在山下,早就被人采光了,爹爹先向前走一会,我稍待片刻便赶上来。”说着,吩咐落轿,连蹦带跳到路边**去了。徐员外无奈,只好策马徐行,任那小姐玩耍一会。徐凤仙采着鲜花,渐渐向吕洞宾卧处走去。妙哉,这真是: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攀仙仙自来,
毒蛇空有千般计,怎抵天公巧安排。
吕洞宾落下凡尘之后,正值尘世夜半,借着酒意睡了半天,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朦胧间忆起寻找晨遇人之事,连忙起身向四周观看,此时方知,自己正落在一山道旁边。抬头看那,但见山势嵯峨,峰峦高耸,甚是雄伟。一条小路曲折蜿蜒,绕山而行,一直通往山下。路边不远处是一道山涧,山涧里花果颇多,隐约可闻水声潺潺。
想起敕书之言,不禁暗自懊悔,只怪话别时多喝了几杯,下界后倒头便睡,分明已错过了鸡鸣之时。如今,要寻那晨遇人可就难了!
正懊悔间,忽闻前方有响动,举目看去,却见一年轻女子正在路边**。吕洞宾心中称奇,不由暗自思忖:“荒山野岭之中,何来一绝色佳人?所谓晨遇之人,莫非便是此女?”想罢,便要上前问询。
刚前行两步,一阵微风吹过,树林哗哗作响,遍山皆是涛声。再看那日头,已在头上高悬。吕洞宾不由又暗想,日上三竿,早已过了鸡鸣之时,若是把此女看做是晨遇人,未免太牵强了些。如此一想,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正在此时,那女子已从草丛中站起,手里捧着许多鲜花向不远处树荫下的一乘小轿走去。
吕洞宾又暗忖:不管是不是晨遇人,荒山野岭之处,相逢便是缘分,不如我先试试她的为人再做道理。想到此,忽然作出一副病态,呻吟一声倒在草丛中。
徐凤仙正要上轿,忽闻草丛中有人呻吟,举目看时,见一道人倒在草丛中,忙跑到吕洞宾面前问:“师父,你怎么了?”
吕洞宾作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道:“贫道在山上迷了路,饥饿劳累一夜,又感了风寒,方才一时头晕,看来是走不动了。”
徐凤仙闻言,忙将吕洞宾扶到山道边的一块石头山坐下,又跑回小轿,从轿里取出一盒点心递到吕洞宾面前道:“师父,看来你是饿昏了,这里有一盒玫瑰饼,是我从京城带来的,你且吃些充饥,歇息一会就好了。”说着,打开了点心盒。
吕洞宾看看那点心,心里暗暗称善,却没有动它,又摇头道:“京城距此有千里之遥,你带着它走了这么远的路,不是孝敬长辈,便是赠送亲友,我一个落难之人,怎好拿它充饥,再说我气虚体弱,怕是已不中用了,多谢施主美意,这饼还是请收起来吧。”
徐凤仙道:“师父说哪里话,这饼本来就是用来充饥的,再说,我轿里还有呢,你不过是又饥又累才如此虚弱,吃了这饼就会好,一会下山,你若走不动时,我那里正好有一乘轿子,你就坐我的轿子下山,小女家就住在这山下的五里庄,家父素来乐善好施,师父若不嫌弃,便请同至庄上将息几日如何?”
吕洞宾闻言,更觉眼前这小姐善良非凡,接过那饼,又微微摇头道:“口干舌燥,要是有些水就好了。”
“师父要喝水?”徐凤仙将餅盒放到吕洞宾面前道,“你且稍候一下,我这便替你去取。”接着转身又跑回小轿。
话分两头,再说那青花蛇精。离开吕洞宾之后便匆匆忙忙沿着山路巡查,转了一圈未见人影,看看快转山南,忽闻前面林间有马蹄声,穿过树林一看,却见一位老员外骑着匹白马正缓步下山,青花蛇精一惊,暗道:“方才山上还没有人,这一会怎么就来了个骑马的,他刚从山上下来,一定见过那道人了,不知那道人醒了没有,难道他就是吕洞宾的晨遇人?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岂不是白费了一场心机?转念又一想,不对呀,徐凤仙本来是个女子,怎么会变成个老者?不对,山上一定还有人!不管怎么地,我先结果了他再说。想到此,杀心陡起,摇身一晃显出原形,从背后悄悄扑向老者。
骑马的老者正是徐凤仙之父徐朗。徐凤仙落轿之后,徐朗策马缓行,不觉走出近二里路,见女儿迟迟没有跟上来,老员外放心不下,调转马头向山上高喊了一声“凤仙”,喊声未落,猛见一蛇首人身怪物扑上前来,徐员外登时惊得魂飞魄散,扑通一下载落马下。
青花蛇精还没到徐员外面前,猛然听到“凤仙”二字,陡然便是一惊,顿知大事不好,一时顾不得加害徐员外,又连忙转身向方才吕洞宾的卧处奔去。
山道边的一棵大树下停着一乘小轿,两个轿夫背靠大树正在歇息,距大树不远处,一个年轻女子正站在吕洞宾面前说着什么。那女子年不过二八,天生丽质,与昨夜五里庄徐府所见之老妪有几分相像,十有**便是徐凤仙!青花蛇精远远偷看着,心中万分懊丧,深悔一时心猿意马没有守在吕洞宾身边,如今,一切算计全部落空,纵使乾坤衫神通再大,也只能望洋兴叹,无法派上用场。万般无奈,只好垂头丧气潜回妖巢寻褐斑蛇精计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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