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从此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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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抱起陈辛,走到一处干净的石阶上将陈辛放下。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剩下的就是调养了。道门玄罡真气的厉害端的是非比寻常。
刚才还汩汩冒血的伤口此刻消失不见。皮肤完好如初,甚至更显细嫩光华,这便是道门玄罡的神奇所在——生肌。所谓天道生生不息,只要不是身体机能受到十分剧烈的损伤,那么这道门玄罡真气便会自己疗伤,枯骨生肌不是虚言。
青玉把了把陈辛的脉搏,发现没有大的损伤,只是受惊过度和被云餮的真气激荡所致。他给陈辛服下一粒静心丸。然后自己坐在一旁打坐练功。
过了片刻,陈辛的腿动了一下,然后身体两下,幽幽地睁开眼睛。
陈辛双手撑着地面,慢慢地坐起来。他“哎哟、哎哟”的,揉起了胳膊和后脑。
青玉发觉陈辛醒来,也慢慢收功,睁开眼睛,看着他。青玉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心道这苦命的孩子,唉。
陈辛揉着揉着,一扭头,嗯?怎么有个人,咦,怪兽呢?
“哎,大叔,你见那个怪兽来吗?该死的臭虫,我非得抓住他,哼,敢打我?哎?大叔,你是哪里人啊,我怎么没见过你。你这是穿的什么衣服,好奇怪?”陈辛说着“哎哟哎哟”的捂着站起来,走向青玉。
青玉嘴角微微一笑,看得出是苦涩的笑。
他直视着陈辛:“我是修道之人,我不是这里的人,我住在很远的地方。”
陈辛在青玉说话的这会也挪到了青玉身边,他听青玉说自己是修道之人,眼里仿佛喷出火来似的,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青玉,眼睛里满是崇拜,脸上写着两个字:崇拜。
“奥,原来大叔您就是爷爷他们说的神仙啊,那,那神仙大叔,您能不能,教教我法术啊。有了法术,我就不会怕那只大怪物了。对了,神仙叔叔,您见那只怪物了吗?恩,我知道了,那只怪物一定是被您打跑了,您真是太厉害了。谢谢神仙叔叔,谢谢您救了我。走,我带您去见我爷爷……”说着,陈辛就站起来拉青玉的胳膊。
陈辛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是滔滔不绝,根本就容不得青玉插嘴。好不容易等陈辛说完了,青玉赶紧开口:“别急,别急。我先问问你。”说着,不露痕迹的甩来陈辛的手。
陈辛眨巴着眼睛,抬头看着青玉:“问什么啊,神仙叔叔您说,我一定……哦,知……知无言,无不尽!”
青玉笑了笑,心道这孩子倒也可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吧?”
“啊?奥,对。爷爷平时是这样说的,嘿嘿。”陈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本来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成语想在神仙叔叔面前展示一下可是却说的牛头不对马嘴,简直是丢人。不过陈辛还是个孩子,这不,这么快他就把这茬忘在了脑后。
青玉摸着陈辛的头:“你是这山下村子里的人吧?”
陈辛点点头:“恩。我是陈家村的啊。你去过我们村子啊,那你见过我爷爷吗?我爷爷可好了,虽然经常吼我,但是很好的。村里人都很尊敬他的。还有,还有秀姑,嘿嘿……”
青玉对于陈辛的话匣子很无奈,摇了摇头。他想到陈家村哪些可怜之人,叹了口气:“奥,原来这村子叫陈家村。你爷爷?你爷爷我没见过。秀姑?是个姑娘吧,我……”青玉想到了空地上的那些惨无人样的女孩尸体,心生黯然,“我没见过。”
“奥,这样啊,你没见过他们啊。”陈辛的脸上显出失望的表情,不过很快的,他的脸上再次挂上笑容,“没事的,走,我带你去见见他们。我让我爷爷给你弄写野味吃。嘿嘿i,我爷爷的手艺可好了。”说着,陈辛又拉着青玉的胳膊往山下拽。

青玉抓了陈辛的胳膊,看着陈辛的眼睛,他的心里很是纠结,要不要告诉他,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一想到那些没有人样、肢体残缺、肚肠横流的尸体,青玉都不由得泛起了恶心。他在想这个孩子的接受能力,要是这个孩子再有些三长两短的,青玉会内疚一辈子的。
凡人修道,最怕的就是结,若是一个修道之人,要是心中有结的话,轻则修为没有进步,重则日久天长产生心魔,堕入魔道。青玉怕自己产生结,所以不知道要不要带陈辛去看。
天已经亮了,这个清晨很是清爽。
已是入秋时节,风打在青玉脸上,凉凉的,吹动着青玉的思绪。那遥无边际的太阳红彤彤的,照在青玉脸上,映得青玉的脸也泛红。满山遍野的一片绿,树叶、花朵、小草,都洒上了晨露,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要是在往常的时候,青玉觅得这么一处妙处,他必定会盘膝而坐、吐纳练气,可是现在不行。青玉没有心思来考虑这样一件惬意的事,他半蹲在地上,双手扶着陈辛的肩膀。眼睛好像是看着陈辛,可是又似乎不是。他的眼神飘忽,游移不定。
陈辛被他的奇怪样子吓到了,他以为这神仙怎么了,怎么抓着我的肩膀不放啊。他想什么呢?
陈辛伸出手,在青玉眼前晃了晃:“哎,神仙叔叔,你怎么了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很无辜很不解的表情。
青玉被陈辛弄的回过神来。就在刚才,他决定了。带陈辛去看。要不然,他真的会产生心结。他一定会纠结于这件事的,这样对他的修行很不有利。就算陈辛真的被吓到,他也有办法。只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个孩子要怎么安排?
“要是你的爷爷、你的亲人朋友都不在了,你会害怕吗?”青玉严肃地看着陈辛的眼睛。
空气都凝重了很多,任是风吹,青玉的衣袍也不见飘动。
“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死亡?要是你的爷爷和陈家村的人都死了,你怎么办?”看着陈辛天真无邪的样子,青玉的心都碎了,他实在是不忍心伤害这个孩子,他不忍心让这个孩子直面这个惨淡的人生。他还小,为什么要用这样残酷的事情来伤害他那幼小的童真心灵。
青玉疑惑了,天道不是仁慈的吗?怎么会这么残忍,这才是多大的孩子啊?这种事,即使是一个大人,一个修道之人也不一定能接受,更何况这样一个孩子。
看着青玉越来越严肃的脸,陈辛疑惑了。死亡,他还是知道的,他的奶奶、父亲、母亲、秀姑的父母就都死亡了。死亡对于陈辛来说是可怕的,他现在已经记不起父母的模样。只是每年逢到祭日,他就跟着爷爷去上坟,家里还摆着他们的灵位。
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他的脸变得煞白煞白。
“你,你是说爷爷……爷爷死了?”陈辛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他哽咽着声音,抓着青玉的胳膊急切地问。
青玉仰天叹了口气,他不敢面对陈辛的眼睛。他不敢说出事情的真相,他不想让这个残酷的事实从自己嘴里说出。
可是,该面对的始终得面对,有些事是逃不了的。
他看着陈辛的眼睛,良久良久。
陈辛慢慢地由抽泣变成失声痛哭,他扑在青玉怀里。青玉揽着他任他先哭一阵发泄下情绪,自己闭目沉思。他要思考这一切给他带来的精神触动,慢慢地,他进入了深沉的忘我的境界。
渐渐地,也不知过了多久,青玉考虑出了一个结果。猛然,青玉感到自己的胸前有些凉凉的,而陈辛的哭声却已不见。
他睁开眼睛,陈辛早已不见。
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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