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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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棱棱一阵响,桌上的白鸽等了许久,不见主人的动静,兀自从开着的窗口飞了出去。半空中一根小小的白羽缓缓飘落。
林怀彦定定地看着那根羽毛,直到它飘落到桌上,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一刻钟前,自己还欢欣鼓舞着,因为军中的急报已经送达,皇兄“失踪”了,也就是说,韩靳成功了。
师兄一听到那奏报的内容,脸色一下就变了,他的眼中,有怒,有怨,还有不尽的焦灼和不安。他竟然不顾君臣之礼,当着众人的面甩袖而去,如今也不知去了哪里。
然而,刚才却收到与韩靳之间专用的信鸽,皇兄是真的不见了。哪里想到会突然杀出一队兵痞流寇?哪里想到时间就掐得这么巧?
这是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到头来,自己却是两头皆空。
本以为只有师兄会让自己心痛,为什么知道皇兄真的不见了,会这么害怕?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原来对于一份爱情,自己更渴望的却是包容一切的亲情吗?可是命运却如此弄人,直到失去才让人惊觉……
呆了半晌,忽然想到一事,手忙脚乱的从一个锦盒中取出那份御陵阁的小册,粗略翻了翻,胡乱套了一件素色的衫子,就匆匆奔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两人正要跟上,却被厉声制止了。只是一会的功夫,那袭素衫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苏涟衣茫然走在街头,手中紧捏着一张素色的纸笺,笺上唯有两字——“等我”。
等你,等你,我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你失踪的消息。自从把你放在了心里,我就知道,那种心如止水的生活,我已经回不去了。
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你,可你还是给了我这么突如其来的消息,仿若晴天霹雳一般,将我自诩精明的脑袋劈晕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找你。什么陵国社稷,师兄师弟,全是狗屁!
侍冰言答应过我,一定会护你周全。既然他和球球都失踪了,那么你们极有可能在一起,也许是躲在什么地方了。可是,仅凭我一人之力,天大地大,又要从何找起?
对了,还有一个地方,自己怎么就忘了呢?还有希望,我一定会找到你。一定要撑着,撑到我来……
今日,朝都最大的赌场依旧人进人出,热热闹闹。只是,上至赌场老板,下至看门的小厮,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远处飘然行来一人,一身标志的白衣。门口的小厮一见便认了出来,将他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
那人进去不久,又有一人匆匆行来,门帘一掀,就往内院冲。不像是赌徒,倒像是来砸场子的,引得房内人纷纷侧目。
赌场内的人自然不会放任不管,就让人这么随随便便的进了后院。那人刚进来,已经有四五人守在了内院门口。只是来人轻功极好,也看出了赌场众人的意图,拼着受了些伤,还是闯入其中。不过这一番打斗,却把兴致正浓的赌客们吓走了一大半。
林怀彦冲入后院就站定了,任由随后的众人将自己围在中间。心中也是暗暗惊讶,没想到这么些小喽?,居然也可以伤到自己。原来以前还是低估了御陵阁的实力。出了身汗,心中的郁气也散了些,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整了整凌乱的衣衫,朗声道:“在下林怀彦,恳请御陵阁众位部主赐见。”不称皇,不称帝,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
自己能坐稳帝位,靠的就是坚韧果断。既然已经明确心中所想,该放下的就放下。同样的错误,就不该犯两次。
等了许久,还是无人应声。林怀彦知道自己在这些人心中,早已失了信用,也不着恼,自顾自地道:“我知道众位心中有气,林怀彦今日孤身前来,便是打算任凭处置。只是在这之前,我有一事想要说明。”
他顿了顿,续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皇兄已经失踪,这是不争的事实,韩靳寻了许久,也没有任何发现。这就说明,他们多半还活着。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先掩住消息,否则被显国之人得知,皇兄的安危足虑。然后合我们两边之力,总会把他们找出来。”
房中缓缓踱出一人,道:“皇上言之有理,只不知,这次您又打的什么主意?”
“师兄?”
“那日的行刺,我原就存着疑虑,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皇上的精心策划了。皇上已经把他骗上了战场,难道现在,还想要他的命不成?”
林怀彦苦笑道:“我知道今日说什么都已无用,也不敢奢求谅解。不错,这其中确有我的私心,师兄一定也能猜到。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他。”
轻叹了口气,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一个精巧的小盒,道:“这是母妃的遗物。师兄,你看过便知。”
苏涟衣取过信纸,眼光匆匆掠过,双手已经忍不住微微颤了起来,喃喃地道:“绝情绝爱,绝情……绝爱……”
信纸忽然被一边伸出的手轻轻取走,御风俏生生立在一边,仔细辨别,道:“确实是主母的笔迹,这纸张是她惯用的,发黄的迹象也不似作伪。看来是真的了。”
说着将信纸交到一边的御地手中,有些怜悯的看了苏涟衣一眼,却不知该说什么。
御地看罢,又将信传给他人。对着包围圈内的林怀彦道:“皇上说的不错,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把阁主找回来。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皇上要如何证明自己的真心?”

林怀彦道:“自今日起,我便住在这里,朝中的奏折也送到此处批阅。总之,我的一切都在你们的监视之下,不知这样可否?”
御地轻轻点头,道:“既如此,那就多谢皇上了。”接着手一挥,道:“来人,护送皇上回宫。”
林怀彦却是一怔,不解地看着他。不是要留下么,还是说要派人到宫中监视自己吗?
正待开口询问,御地已经解释道:“皇上肯做出如此承诺,御陵阁便信您一回。国不可一日无君,找阁主的事就让我们全权处理,皇上还是应致力于国事才对。”
“也好,”林怀彦抬头看了苏涟衣一眼,道:“他们二人便都交给你了。那药丸我也留下,不到万不得已,你们……”说到此处,他便停住了,皇兄究竟还在不在人世,自己都不知道,还谈什么药丸。想到这点,心中又涌起深深的悔意,如果当日坦言明说,也不会闹到今天的结果,终究是自己的错……
“阿嚏。”谁在背后说我?
一只热腾腾的药碗摆到了我的面前,玉楼春满脸的幸灾乐祸,道:“快喝,快喝!”
“干嘛这么高兴?”
“这还用问,你逼我喝药的时候……嘿嘿。”
却说我这恼人的体质,一到季节交替,总是来这么一遭。看了那漆黑的药碗一眼,面不改色的端了起来,一口闷了。然后还是面不改色的把空碗放到玉楼春的手上。
“哈?”他做出了一个十分有辱他智商的表情,道:“这就完了?”
“你还想怎样?”指了指他的嘴角,哈喇子要出来了。喝药这种事,对我而言根本是小菜一碟嘛。
他撇了撇嘴,有些耍小性的轻哼了一声。
拖着浓浓的鼻音,我道:“明天就是太子寿诞了,你还待在我房里,不怕被我传染吗?影响了演出总是不好。”
“我有这么弱不禁风吗?”
“老实说,有。”
“你!……哼,现在躺着的是你,可不是我。”
“可惜明天表演的却是你。”
“我看你可怜才照顾你的,竟然不领情,那好,我这就走了。”说罢端起药碗,直直向门口走了过去。
见他就要出门,我道:“我明天就不去了。”
他停在门口,头也不回的道:“看你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也知你去不成了,就给我好好躺着吧。”
门才关上一会,又被人轻轻地推开了。
刚喝了药,我正有些犯困,头也不抬地道:“怎么又回来了?”
只听一人道:“听说你有些不适,所以过来看看。”
声音不对,我睁眼惊道:“楚公子?”
楚闲走了过来,十分自然的坐到床边,道:“云兄为何如此惊讶?楚某看看朋友罢了。若不嫌弃,云兄以后叫我楚闲便是。”
他说着毫不避嫌的伸出手,抚上我的额头,道:“唔,还好,烧的并不厉害。”
我有些心虚的往被子里缩了缩,哪知他摸我额头摸上瘾了,竟是久久都不离开。
我只得轻咳了两声,摇了摇脑袋,他才似有所悟,移开手道:“不知明晚太子的寿诞,云兄去不去?”
这人不是明知故问么,我干笑了两声,道:“这个,云某现下恐怕……”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精致的请柬,放到我床头,道:“云兄再服一贴,明天应该就没事了。请柬我就搁在这里,还望云兄卖我个面子。”
“楚兄,我云七一不抚琴,二不弹唱,去到那里,多有不便吧。”
他想了想,道:“那就算是陪陪我吧,你也知道,这种宴会无趣得紧,有云兄在,我二人也可以互相解解闷。”
再说了会话,他就告辞离开了。我看着那份请柬,实在是有些欲哭无泪,这算不算是强邀呢?楚闲啊楚闲,这霸王硬上弓的性格,倒是一点没变。
另一头,楚闲走出门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明明见面次数寥寥可数,算上那次夜探,今日之前也只见过他三次,怎么自己脑中,这人的影像就挥之不去呢?
是为了那相似的触感,还是他给自己的熟悉的感觉?又或是那条相似的疤痕?总之,在他身上,自己看见了那人的影子。所以才会忍不住的想去接近他,就算得到一点点的安慰,也高兴的很。
楚晟闷闷不乐地坐着,抿了口手上的香茗。哪知这茶不能降火,倒是把自己的脾气勾起来了。
他猛的将茶盏摔在了地上,恨声道:“凭什么他楚显就能大摆宴席,我却只能缩在府中?不过一个小小的寿诞而已,父皇居然都要亲临,最过分的是,还要我准备贺礼献上!”
身边一人涎着笑脸,道:“主子息怒啊,既然皇上有命,我们不妨就送一份大大的‘贺礼’好了。”
楚晟一看那人脸色,就知他心中转的什么念头,喝道:“若是阴死他就能了事,我早就做了,还用你提醒?他要真死了,白痴也会怀疑是我动的手脚。想要扳倒他,就得先把他的名声搞臭。”
另一人凑上前来,道:“这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说来听听。”
“听说容主子最近又有了新玩意,我们不妨……”
那人贴在楚晟耳边细细低语,就见楚晟的嘴角慢慢翘了起来,道:“这份‘贺礼’倒是不错,事若成,记你一大功。”
“谢主子。”
二人相对一眼,齐齐阴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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