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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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迷糊间,忽然被温热的水一激,勉力睁开眼,只见一片水雾朦胧,两人都浸在半人高的浴池中。只听他柔声道:“累了就睡吧,有我在。”闻言轻嗯一声,又闭上眼靠在他肩头。
苏涟衣小心清理着怀中人的身子,看着他疲累的样子,心中涌起止不住的懊悔。圣人言酒后乱性,果然不假,自己怎么就精虫上脑,答应了他这样的要求。
**过后的潮红还没有从他身上退去,晶莹剔透的肤色透出诱人的粉红。只看了一眼,自己那处便又有了反应。伸手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疼痛的感觉总算让脑中的欲念消散了些。
低头看着那已经沉沉睡去的可人儿,嗅着淡雅的馨香,蒸腾的雾气环绕,使他更加不似凡间人物。环上那愈见纤瘦的腰肢,鼻中忍不住一阵酸楚。是自己能力不够,才不能保护心爱的人,如今更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危险的地方。他却还要强颜欢笑,反过来安抚自己的情绪,甚至将他自己完完全全的交了出来。这样的人,让我如何能够放手,如何能停止对他的爱慕之情?
其实,真正脆弱的是我,离不开你的也是我……
今日的朝都,真正达到了万人空巷的境地。因为今天是大军开拔出发的日子,而且有幸可以一睹陵国第一美人——逸王爷的风采,通往城门的街道早已被守候的百姓堵了个水泄不通。
远远的彩旗飘摇,行来一队官兵,这队官兵都是骑士打扮,身材魁梧,身下的马儿亦是神骏非凡。他们的甲胄外,套着明黄色的战袍,这是唯有皇室中人才可享有的待遇,只这一项,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景观,然而,人们的目光只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瞬,就立刻被之后的一个人吸引了过去,再也离不开来。
那人头戴金丝翠玉冠,一身紫色织金蟒纹袍,衬得肤色越发白皙。纤腰若素,系着一条玉带。坐下一头健硕的白虎,浑身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味道,将之上那柔弱的人也衬出几分坚毅肃杀之气来。两边随侍之人**的虽然都是千里良驹,却都畏惧于那白虎的气势,远远的拉开了一段距离。也就使那人显得更为突出。
那人完美无瑕的脸,被阳光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与那翦水双瞳对视,就仿佛要被吸入一般。
沿路的百姓直至他走过,只能看见一个背影时,才缓过神来。那些曾经受过救济的人中,有些便径直跪在了石板路上。冬末春初的时节,地上还是冰凉彻骨。只是,除了这样,他们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深种内心的那份感激。
众人心中,都忍不住惊叹着这神赐般的人物……
我并腿坐在球球的背上,勉强保持着面部的平静,下身还是有点疼啊。没想到才一个晚上,自己就有些坚持不住了。还好球球的背又宽,它走的也稳。
头顶忽然暗了下来,抬头正看见城墙灰色的拱门顶。从这里出去,就离了京城。门外守着一群大臣们,众人寒暄了几句,看着吉时已到,我们道过别,就要启程。
拉住白习儒白大人,我正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转头望去,一驾明黄的马车,正在一群侍卫护持下冲过来。一眼就认出那是怀彦的车驾,急忙迎了上去。
还没走到跟前,他已经掀开帘子,从车内跳了出来。
我一把扯住他,有些微怒的道:“皇上,身上的伤口还未好透,怎可做这种大幅的动作?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不来送行的吗?”
他干笑了两声,道:“皇兄教训的是,以后一定注意。只是想到今日一别,总要有些时日不见,所以……”
他看着我的脸,有些微微失神,片刻后又问道:“皇兄,我作此安排,你不会怪我吗?”
“这既然是于国有益的事,我又怎会怪你。”
“那,如果以后我……你也不会怪我吧?”中间一段他说的极为含糊,我微微皱眉道:“什么?”
他轻撇开头,低低的道:“没,还请皇兄一路小心,好好保重身体。”
“多谢皇上关心。”
我从袖中取出一物,塞到他手中,道:“原本打算让白大人转交给你,没料到你来了。这些东西,你好好收着,或许以后用得上。”
他一愣之下接过。见时辰差不多了,我转身上了球球的背。轻拍了拍它的虎头,它便乖顺的向前走去。
眼见离城门越来越远,门口诸人也越来越小了。缓缓抬头看向城门上方,那里还矗立着一个白色身影。这个傻子,说了不要来,不要来……你就爱做这种惹人伤心的事情吗?眼中的身影渐渐模糊,忍心转过头去。有的时候,相见不如不见……
身边之人仰头迎上那人的目光,二人视线交汇,侍冰言已然在瞬间做出了承诺。即便赌上性命,我也会护他周全……
林怀彦坐回车内,展开手中的物件。只一眼,就定在了当场。手中精巧的玉锁明明一片沁凉,为何给自己的感觉却像着了火一般发烫。
去看另一件事物,却是一本装订精致的小册子。翻开第一页,几行端丽的行书跃入眼帘:“皇上,御陵阁乃是历代先皇治理陵国的一大臂助,阁中诸人亦是以陵国社稷为先。臣忝为御陵阁主,此一去恐再也无法为皇上分忧,故此将阁主信物交出,望皇上能善用御陵阁,善待阁中之人。臣林逸人叩禀。”
再往后翻,这不起眼的十几页纸,已将御陵阁**裸的展现在人眼前。原来这小小一册上,记载了御陵阁中第一、二层首脑级人物的性情癖好和擅长之处,以及御陵阁的结构、联系方式等。如果流传出去,神秘的御陵阁将再无一丝秘密可言。
轻抚掌中温润的玉锁,上面还残留着那人独有的淡淡馨香。林怀彦微闭双目,低声苦笑道:“小人之心,君子之腹,我终究是比不上你……”
有那么一瞬,林怀彦甚至想立刻调转车头,将那远行的人追回来。可转念一想,即便现在已经确定他没有这样的念头,自己另一个目的还是难以达成,想试着救他的性命,这个险还是得冒。而且,自己也有私心,也放不开心底那人,如果不试一试,总有不甘……
重新将计划在脑中过滤一遍,他抬手从车座前的柜子中取出纸笔,写了封信,又取过一边的鸽笼,将那信卷成小卷放在鸟儿脚边的小竹筒内。笼门一开,那鸽子便扑闪着翅膀,转眼消失在碧蓝的天空中……
在京城的出行,其实只是个过场。京城再大,也容不下十几万人的军队这样游行,否则先头部队走了一天,没准后续部队还没有出城。
真正的大军都驻扎在离京十几里远的地方。此次出征的大帅韩靳,这时正翘首等着王爷监军的到来。他一身典型的军人打扮,虽面相粗犷,为人却极精细。
不知传说中的美人王爷是个什么模样,好奇心人人都有,他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比其他人更为沉稳,因此才能被皇上选中,做了双料间谍这么久。想当初假意投奔太后,也给皇上带回了许多有益的情报,这次皇上又将重任托付下来。要说自己的一双毒眼,是忠是奸一试便知。
脑中不自禁又响起临走时,皇上交代的话:“韩爱卿,这次又要辛苦你了。我也盼皇兄没有这样的心思,可是毕竟身在此位,我考虑的总要比别人多些。只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伤了他,只将他偷偷带回便是,若是他少了一根汗毛,我定不轻饶了你,切记,切记!”
皇上当时一副认真的样子,还真不像说笑。要自己说,如果这位王爷真的在位子上坐不住,反正他已经离了京城,将他一刀斩了岂不方便;若是他并无此意,那就更不必花这种心思,要将人偷偷带回。不知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帝王心术,果然难测。

扑棱棱一阵翅膀扇动,一只白鸽停在身旁的一棵树上,鲜红的脚爪上赫然绑着一条显眼的明黄色缎带。
韩靳紧走两步,小心的从它腿上取下信函,展开看了一遍,轻咦了一声,随即将纸条放到一边的火把上,只一瞬,就成了一小撮灰烬。
原本是让我言语间试探王爷真心,如今皇上怎么转了主意,只要执行后一项任务就好了?又说什么皇兄出事就让我好看的话,好歹我也是他最信任的几个心腹之一,真是一点也不顾及我的心情。看来皇上已经自己查清了嘛,既然如此,还要我执行后一项任务?罢罢罢,谁叫我跟了这么个别扭的主子……
正胡思乱想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只见锦旗飘摇,那美人王爷终是到了。
坐在球球宽阔的背上,想来怀彦应该已经看过我这几日整理的东西了。这集聚了数代人智慧和精力的组织,总不能在我的手中断绝。只是这御陵阁里的人,个个都有那么些桀骜的脾气,怀彦生性聪敏,只需了解了他们真实的性情,自然也可以和他们和睦相处。
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过于悲观了,搞的像安排后事一般,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来。牛头马面都不收我,这种事,再说吧……
耳边传来红叶的声音:“公子,我们到了。”
“嗯?”抬眼望去,是连绵一片望不到边的军营。辕门口,正站着十来个健硕的人影,老远的就迎了上来。为首一人,应该就是怀彦所说的,与太后有系的韩靳将军了。
只见他面貌中正,脸色黑中泛红,大概是常年的军旅生涯所致,颇有些历尽风霜的感觉。听说他三十好几的人了,却还未成婚,说是不愿受家世拖累,要做个逍遥快活人。不过,或许是我以貌取人了吧,从外表实在看不出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看见我,先猛抽了口气,接着嘴一张,就此没了声息。
一边的冰言见他双眼睁圆,只定定地盯着我看,终于再也看不下去,重重的哼了一声。
他却还是那副丢了魂的样子,一位官员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没反应,再扯,没反应,猛力一扯,只见他一个趔趄,重新站稳后,面上表情才正常了些,道:“平生不见逸王爷,便称风流也枉然……”
身边一些官员霎时变了脸色,有些惶恐的看向我。我总算相信关于他的传言了,连皇室中人也敢拿来消遣,果然是个妙人。这样的人,会为太后所用吗?
众人都有些惴惴不安,我轻咳一声,道:“韩大人,若这是赞美之词,我恐怕受之有愧了。只怕世间上,再无一人有大人的风采气魄。”
“当真?”他喜滋滋的迎上两步,要扶我下来,却被一旁的冰言抢了先。
见我没有发怒,场间的气氛总算和缓下来,大家便说笑着步入营中。
韩靳走在第二位,偷眼打量着身前之人。从刚才的反应来看,他若不是心胸宽广、毫不在意,那便是心机极深、大奸若忠。不论是哪种情况,这次旅途都不会无趣了。抛开这些,嗯,果然是生平仅见的绝世美人,赏心悦目,赏心悦目……
营中的演武场已经搭起了高台,台下衣甲鲜明的劲卒肃然伫立、雅雀无声,只听得风吹旌旗,猎猎作响。定了定神,我缓步走上台去,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心中的感觉实难以言语形容。
轻拂衣袖,运转体内真气,我朗声道:“今日劳动大家以这么大的阵势迎接,我真是受宠若惊了。闲话就不提了,如今外敌入侵,我陵国百姓处于危难之中,还盼众兄弟可以同仇敌忾,将来犯者尽数赶出,一显我陵国男儿的威严!林某在此,先谢过大家了。”
我说着双手抱拳,向台下一揖。只听一阵甲胄乱响,台下官兵刹那间跪倒一片,纷纷道:“谨遵王爷指令。”声振寰宇,一阵杀气冲天而起。望着这一张张坚毅的面容,轻点了点头。这些都是我陵国的大好男儿,让人如何不心生敬意。
我一转头,正迎上身后那道炽烈的目光。
“怎么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副样子。”
“嗯?”
侍冰言不再言语,只是看着面前人。瘦弱的身体,此时却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只看着他,就能得到强大的信心,就让人觉得,任何事都是可以办到的。这真是种奇妙的感觉,他总是会带给自己数不尽的惊奇,让自己越陷越深。
大军明日启程,宣过圣旨,各营将领便率部回去休整,我也带着冰言、红叶等人回了营帐。
早早的躺在了床上,只是心潮澎湃,如何也睡不着。营帐外隐约传来一阵细细的哭泣之声。我还没动,另一边的冰言已经翻身坐了起来。向我做了个手势,便闪身而出。红叶起身点了灯。不一会,冰言带了一个少年回来。
那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见了我忙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他脸上犹自挂着晶莹的泪珠,看着十分可怜。
我放缓语气,温言道:“你是谁?为什么哭?”
他低着头,小声道:“回王爷,小的是今晚守夜的士兵,小的不是有意要打搅王爷歇息的,求王爷恕罪。”
“我不怪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可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没有。只是我忽然想到家里的娘亲……今年我家乡有瘟疫,爹爹死了,所以地保就让我代替爹爹……我,我怕……”他抽抽噎噎的说完,我也大致了解了情况。
起因还是在那场天灾,陵国原本就没有从中缓过气来。如今祸不单行,又有敌国入侵,所以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派上了战场。
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我转头派人去请韩靳韩大人。他的营帐就在不远处,不久就到了。
我伸手请他坐下,开口就道:“韩大人,皇上给我以权宜行事之权,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他往我的腰间看了一眼,这才意犹未尽的道:“王爷有事,尽管吩咐。”
被他这么看,我总有些不自然。端正了一下姿势,我道:“这次出兵,我们招募兵员之时似乎过于草率了。就连这样的孩子——”我指了指一边的少年,“也要上场。兵贵精,而不在于多与少,所以我的意思是——减员。”
“哦?不知王爷要如何裁减?”
想了想,我试探着道:“若是父子同在军中,去一人;兄弟同在军中,去一人;家中独子的,未满二十或是年过五十的,都返回乡去。你看如何?”
他的目光从我的腰缓缓上移,最终停在我的脸上,有些惊异的看着我道:“王爷可是熟读过兵法?”
干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把前世听过的一些见解说了出来而已,只是这却不可对人言。
他猛的一拍大腿,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早有此意,不过王爷想的比我还仔细些。原先就是朝上那帮蠢猪害怕显国大军,所以才拉了这么一堆人来。哈哈,如今有了王爷之助,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减员了。”
裁军之事在我和韩靳写了折子上奏之后,就开始准备了。快马往返,还未日落,怀彦准许的批复就到达了。
臃肿的大军经此一来,减去了十之三四,如今留下的虽然只有十万左右,却都是精锐之师,而士气也更为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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