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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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之地有仙山,高九万三千仞。合九九归真,三生万物。山中有罡风,但万物无妨。其中多黄龙,故北地仙人多知黄龙山而不知有昆仑。”
《水经注•昆仑》——李道远
天空一点流星飞过,正落在北地昆仑山中一处枫林之中,此时正值深秋,枫叶如血。
光芒散尽,其中出现一青衣女子,脸色苍白如雪,一头黑发尽被一块青玉环高高束起。一把朱红大剑轻轻浮在女子身旁。这副情景若是凡人见了,定疑是天上谪仙子。
女子痴痴用手抚着随风而落的枫叶,竟似全然不知迎面而来的罡风。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林中隐隐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和尚和一位灵光隐现大约十一、二岁的小沙弥。
和尚轻轻一叹:“三百年因果,七世轮回,仙子还放不下么?”
女子凄然一笑:“师尊对我恩重如山,即使安儿再入轮回又如何?只望大师守昔年之约。”女子说罢,再也未望和尚一眼,只是踏上那朱红大剑,朝昆仑山最高峰忘天峰飞去。
大和尚本是北岳静宗主持,戒号无尘,掌天下佛门,又何曾有人对他如此轻慢。但无尘上师对这个自称安儿的女子的轻慢心里竟起不了一点波澜。
无尘上师再深深望了远去的女子一眼,随手一挥,一片黄云生起,拉起小沙弥随女子飞去。
“忘天峰上有仙石,重不知几万斤,不知何年飞来,上常有黄龙盘旋,北地仙人多称之为盘龙石。”
《水经注•昆仑》——李道远
枫叶林离忘天峰不下千里,凡人来回两地需半个月的时光。只是那仙家手段又怎是凡人可比,眨眼之间,三人已是到了峰顶。即使是修者们见了只怕也是同样的惊讶于三人御剑之快。
“师傅,那仙子可是世间人多称之为青衣仙子的活菩萨?”小沙弥仰起头轻拉了下无尘上师的衣袖。
“活菩萨?呵呵,三百年前这位活菩萨可是天下皆惧之。不过青衣仙子说的倒的确是她。”无尘慈祥的望着小沙弥,“不过此间事了,只怕你又要很多年才可见到她了。她本姓燕,名安儿,因她多爱着青衣,好事之人就给她起了个名号叫青衣仙子。了缘你是本宗内定的主持,注定担负普度这纷乱之世的重担,却不得贪恋这滚滚红尘才是。”说到这里无尘眼中精芒闪烁,不复慈祥之色,那灵光隐现的小沙弥了缘心中明了,这,才是天下佛门领袖的本色!
“师傅啊,三年前长安灞桥下就是这位仙子救了我!我又怎是贪恋红尘?”小沙弥在心里一叹,只是这句话在刚才看见师傅威严一面后,他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小沙弥却不知在最讲究缘法的佛门,他这却已是情根深重了。
师徒两人心事重重,一路再也无话只是不知不觉却放慢御剑的速度。等到了那盘龙石的时候,燕安儿早已等候半个多时辰了。
“阿弥陀佛”无尘宣了一声佛号道:“仙子,既然已经到了这镇天石,那么就开始吧。”盘龙石在无尘的口中却成了镇天石。

燕安儿却仿若未觉,只是痴痴的望着那盘龙石的几个大字,泪水不知不觉间挂满了苍白的脸庞。
了缘小沙弥不知为何看见燕安儿满脸泪垂,心中却是绞痛。见燕安儿只是望着那盘龙石上的几个大字,心中生出一股无名之火。
“百年苦修,欲把天道求。却叹息,红尘皆垢,纷扰何时休?一怒拔剑,玄衣染鲜血。总忘却,仙人不曾共明月。天道不灭,浩气成灰。长剑藏红尘,九劫毁元神。”了缘看到此处,一腔怒气却早不知飞到那去了。
天下修者大多幼年筑基,百年成道,练出元神。但是修真多艰辛,天道更是威严。百年便是一大劫,劫后修者百不存一,幸存者以后每千年后又是一大劫,而且比前一劫的艰难往往更甚。天下间至今能安然度过四劫的已经是少之又少,第五劫的已经是凤毛麟角,至于度过第六劫据了缘所知,却仅限天下道门领袖昆仑仙师明月如了。
要知明月如天生道体,习道门术法是天成地就。却也不知废了多少灵药,毁了多少法宝才度过六次天劫,即使如此,她成就却也已经算是千年第一了!
如果真如此处所写,有人九劫方毁元神,那只怕早已天下震动!了缘自负也算过目不忘、才华横溢,入佛门三年就被人称为佛门千年来第一个有望达到六劫的天才,却从不曾听过师门长辈说过有人达到过九劫元神!
了缘幼年孤苦,三年前在长安时去观看北岳静宗的释法大会时被无尘上师发现,无尘惜乎其才,方带回山中。虽无尘亲授佛法,但毕竟年纪尚幼,佛门至理自是不知。那石上之字又是昔年一逆天奇才所书,自带了一莫名的玄妙。一时之间,了缘竟是入了心魔。
“阿弥陀佛”无尘望着满脸皆是震惊与迷茫的爱徒,知道他此时已经心魔暗生。猛的一声佛门狮子吼。
从心魔中脱身而出的了缘感激的望了师傅一眼。重新看这世界却感觉到天高气爽,便知道心境精进了,但是了缘却知自己和那石上书字的前辈相比,不知差了多少,脸上殊无喜色。
“镇天石上写的是道门最具有才华的前辈。当年不知有多少号称天才的前辈在这位前辈面前不堪一提,就是昆仑的明月如仙师和他相比也是大大不如。你又何必黯然?”
无尘何等人物,自然一眼看出了缘心中所想,淡然一笑。
转头望想仍然痴痴望着石上之字的燕安儿喝道:“仙子,试法是否可以开始?你师尊被镇在石下三百年,写的几个字却也差点废了我的徒弟,好大的煞气!”
喝声中暗含佛门真言,当年那个人留下的几个字就差点废了自己佛门几千年来最杰出的弟子,即使无尘已经修到不动禅心,五劫元神却也动了真火。
被真言一吼,燕安儿才仿佛回过神。眼睛轻轻望着随罡风而落的石上灰尘,青衣微凛,悠然一叹:“是啊,三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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