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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永富从胖三手里接过手机,朝小钱眨眨眼,说:“张局长,有什么指教啊?小红是个孩子么。”
“毕主席,你吃得胃乐宁胶囊里有一颗是毒药。那瓶药你不能再吃了。”张丰在电话里急切地说。
“胡说。里面怎么可能有毒药?我刚刚吃了一颗。”
“快吐出来。”
“吐不出来了。”
“毕主席,你立即把手机给你的保健大夫,快。我跟他说。”
“怎么可能。神经过敏。小钱。”毕永富把手机递给了小钱。就在这时,毕永富想起来了。
卫方总是提醒我别忘了吃药。他妈的。
“小钱,你立即把那瓶胃乐宁里的药全拆开检查一下,找到那颗毒药。”
“什么毒药?什么样的毒药?”
“不知道。那瓶胃乐宁里肯定有颗毒药。如果那颗毒药还在,那毕主席刚吃下去的那颗就没有问题,如果不在,那就是刚才吃下去了。你要在胶囊溶解前想办法把那颗药从毕主席的胃里取出来。快,别挂电话。把电话交给毕主席。”
小钱把手机交给毕永富,脸色煞白,双手颤抖地从那个印有绿字的塑料袋里抓出那瓶胃乐宁,打开,把里面的所剩不多的药丸倒在毕永富的办公桌上,但是有一颗骨碌碌地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胖子,快把那颗药拣起来。”小钱一边说,一边把桌上的药一粒一粒地拆开,把胶囊里的缓释颗粒倒在桌子上。没有发现异样的东西。没有发现毒药。
胖三弯下腰趴到地上去见那颗药。但是他太胖了,太紧张了,桌子又太大了,他中指尖刚刚够到那颗药丸。他竭力想把那粒药丸勾出来。可是他一用力,那颗要命的药丸从他指尖滑开,悄无声息地滚到办公桌靠墙一边的抽屉下面去了,像个顽皮的孩子在和他捉迷藏。
胖三站起来,抓住桌子的边角,想把桌子抬起来,挪开。他使出了吃奶和**的力气,逼得满脸通红,直至呈猪肝色,桌子还是像死人一样纹丝不动。
“怎么样?”张丰在电话里焦急万分。
“小钱好像没有找到。还有一粒掉到桌子底下找不到了。”
“让小钱接电话。……小钱立即给毕主席洗胃。”
“可是我什么工具都没有,甚至没有一块肥皂。”
“在他的胃部猛击一下。让他呕吐。”
小钱放下手机,让毕永富吸气,然后在他的腹部猛击了两拳,但是就象打在软绵绵的鹅绒枕头上,一点反应也没有。小钱让毕永富张大嘴巴,把中指伸进他的喉咙里,刺激他的咽喉。小钱感到很奇怪,他在这时竟想到了他用手指刺激他的女朋友而女朋友被他刺激得直哼哼哑哑的情景。但是毕永富就是一点呕吐的迹象都没有,也许是因为毕永富还没有吃饭,胃里太空了吧。
毕永富见他们认乎其真的样子,心里也紧张起来。他现在还不想死,就这样死去。
小钱急得满头大汗,他抓起手机,对张丰说:“张局长,没有用啊。现在怎么办?真有毒药吗?”
“送他上医院。离得最近的医院是哪一家?我们也立即去。”
“是同济医院。有三分钟车程。”小钱一边说一边朝胖三挥手,胖三一把抱起毕永富就往楼下跑。
“好。就去那里。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做好准备。”
出了毕永富的庄园就是解放路,向右一拐就是解放路与劳动路交叉的十字路口,也就是解放广场,广场的中心有一座很抽象的解放纪念碑,纪念碑上的战士手中的刺刀正指向广济医院。
胖三把毕永富往车里一塞,跑到前座发动车子。奔驰汽车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悦耳的发动机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小钱也赶到了。他坐到了毕永富的身边。平时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坐在现在的位置上。
奔驰车呼啸着冲出了庄园。门卫刚刚打开不锈钢栅栏门,汽车就窜了出去,差一点把他撞飞。门卫从来没有看见胖三这样开过车,吓得都灵魂出窍了。
“狗日的胖三,吃错药了。”他大声骂道,他知道车里人听不见。
就在胖三驾车冲上解放路,向右打方向盘的时候,一辆大货车在奔驰车之前向右开去,时间拿捏得异常准确,只差一秒钟胖三的奔驰就会一头直接撞上去了。好在奔驰车是四轮驱动的,胖三连踩带刹一阵手忙脚乱,终于把车向右拐了过去。
前面的大货车速度也不慢,它摇摇晃晃地就在离路口不到五百米的地方突然偏离了它正在行驶的道路,好像有意跟胖三作对似的,一头撞在对面车道上正在正常行驶的一辆面包车的后半部,把面包车撞得转了个圈,头朝相反的方向飞上了路牙,尾部甩过来挂在大货车的车头上。
两辆车一下子把马路堵得严严实实。
胖三在大货车偏离车道时就已经全力踩下了刹车,但是巨大的惯性还是使奔驰一头橦上了大货车的后轮。安全气囊象从美丽的姑娘嘴里吹出的巨大的泡泡糖泡泡,一下子打开了。
“妈的。妈的。妈的。”胖三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从驾驶室里爬出来。
小钱紧紧抓在手里的手机响了,张丰在手机里大喊:“你们到了哪里?爬也该爬到了。”
“我们出了车祸,车子动不了了。怎么办,张局长?”小钱哭了起来。眼泪直往下流,他自己并不知道。
“你车上有急救药箱,里面有手术刀吗?”
“手术刀?有有。”
“你把毕主席的胃剖开,把里面的药拿出来。快快。我马上就到。”张丰扔了手机,对郭兰说,“你去医院。”对开110警车的警官说:“打开警笛。去解放路车祸现场。快。”
小钱拿出手术刀举在手里直晃悠,“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又没有麻药。”
“放你妈的屁。就是有麻药等麻药有效果他妈的老子也早死了。”毕永富已经脱了上衣,正在解腰带,“快。狗日的,你还愣着干嘛?人家拿把杀猪刀能给自己割阑尾,孕妇能用一把菜刀给自己做剖腹产,你他妈的拿着手术刀不能剖开老子的肚子?”他边骂边躺倒了座椅上。
胖三爬进了后座,他把毕老板的皮带一折塞进老板的嘴里,两手紧紧抓住毕老板的手摁在毕永富的肩膀上。他见小钱还愣着,抽出右手反手给了他一个嘴巴,“妈的,快动刀。老板,忍着点。咬紧了。”说完闭上了眼睛。
小钱找准部位,把手术刀按上去。他一咬牙,抖抖索索地划了下去。
事后他吹牛说他听到了手术刀划开皮肤和脂肪的丝丝声,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有听到。而且刀口开的弯弯扭扭,像一条干了的蚯蚓。以后的日子里毕永富经常指着他的腹部消遣小钱说“小钱,就你这样的熊水平,还做医生?”
还向东说什么也不肯和李纹一起进张春花的饭店。李纹想和小还修好关系,力邀还向东进去,甚至说要请他吃手抓龙虾。但是还向东就是不领情,他说我是个车夫,就该在车里等,这里是我的岗位。不管坐车的是什么好佬,我都应该在车里等。手抓龙虾,等我不上班的时候,我请你吃吧。

张春花的饭店正忙。傍晚正是上客的时候,张春花在吧台招呼客人,她看见李纹进来,连忙把几个客人送上楼上包间,将吧台交给一位服务员,自己朝李纹走过来。
“稀客稀客。小李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一个人?”张春花一脸的职业微笑,“我请你喝酒,下班了吧?我们姐妹俩好好喝两杯。”
“咳,嫂子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李纹松了一口气说。
“怎么了?我会有什么不好的?”
“等会儿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我先给张局长报告一下,让他放心。”李纹拨张丰的手机,但是怎么也拨不通。李纹收起手机,四下张望,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跟我来。”张春花把李纹领到楼上她的一个雅致的小办公室里,一边给她倒水一边说,“出什么事了?”
“卫方自首了。”李纹坐下后轻轻地说。
“你们抓住她了?”张春花激动得把杯子里的水都洒了出来。
“是的。可是石芳又打了她一枪。”李纹说完就觉得一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她接过水杯,对张大嘴巴的张春花笑笑。
“石芳打了她一枪?”张春花惊讶得合不上嘴。
李纹喝了一口水,慢慢地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说给张春花听,省略了一些不能说的。
“张局长担心他们会找上你,所以让我来看看你,保护你。”李纹最后说道。
“他们不会找我的。他们真的给石芳用了迷药?”
“是的。”
“石芳不会有事吧?留下后遗症什么的?这个女人命也太苦了。不过她还有小石头。我是什么也没有了。”张春花鼻子有点发酸。
“应该不会。是呀,你还替她难过。”
“小石头会不会有危险?”
“按道理不会。他们谋杀张南并不是为了什么复仇。卫方被他们利用了。他们另有目的。好象是为了掩盖什么。张局长,张南张局长生前有没有交什么东西给你保管,比如文件,书信,磁带,碟片什么的。”
“没有没有。如果有,我早交给张丰,交给你们了。不会等到今天。张丰也问过我。”
“张南局长真了不起,为了儿子和石老师牺牲自己。张南局长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被两规过。你知道吗?”李纹想了想说。
“张南被两规过?”张春花又一次张大了好看的嘴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当时是秘密的两规。”李纹淡淡地说。
“张南有什么问题?”张春花非常不解,“我们不缺钱,他不会受贿的。”张春花好象已经忘了她已经和张南离婚了,从法律上讲她已经和张南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啊。张南局长是多好的人啊。”李纹拿出手机又拨张丰的手机,还是无法接通。
“小李,我让人弄晚饭吃吧。也该吃饭了。我让他们送上来。我们就在这里吃。”
“小还还在下面车上。”
“我叫他一起上来。小还人不错,跟了张南好多年。”
张丰从大货车的后边的路牙上的花池跳了过来,冲着奔驰车吼道:“怎么样?”
小钱的右手上鲜血淋漓,他兴奋地大声说:“拿出来了。”
张丰一看,心放下了一半,“别扔了。快,”他一弯腰,从车里拖出已经昏迷的毕永富抱起来就跑,“快去医院。”
他跌跌爬爬地跨过花池,艰难地把毕永富抱进了警车。警车没有熄火,张丰刚抱着毕永富进了车,车门都没有关上,警车已经鸣着尖利的警笛,呼啸着冲向了广济医院。
警车还没有停下,郭兰已经带着医生、护工扛着担架跑了过来。张丰竭尽全力把毕永富半抱半拖地弄出车,医生和护工把毕永富接过去放上担架,抬走了。
张丰松了口气,瘫坐在台阶上。他揉了揉胸口,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拍摸着所有的口袋找寻火柴。但是他没有找到,可能在路上掉了。郭兰在医院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一只一次性打火机,走过来给他点上,然后在张丰的身边坐下。
“毕永富不会死去吧?”张丰抽了口烟,轻轻地吐出,问道。
“应该不会有事。胶囊溶化一般情况下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看来没有溶化。我观察过,毕永富没有中毒的症状。我担心他的伤口。”
“那点伤没有问题。医生很快就会处理好的。”
“那我们去看看。”张丰艰难地站起来,走到垃圾桶边扔了香烟。这时候小钱和胖三跑了过来。张丰对郭兰说:“你把药拿去化验一下,看看是什么,是否有毒。”
“如果没有毒,毕永富就白挨了一刀了。”郭兰从警车上拿来一只物证袋,让小钱把他满是鲜血的手里的胶囊放了进去。
“这里没有你们什么事。你们两个上警车,”张丰对小钱和胖三说,“去刑侦支队做笔录。”
小钱和胖三怎么也不肯离开,小钱说:“我们要守在毕老板身边,哪儿也不去。”
“不行。你们必须去做笔录。你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
“那让我们看一下毕老板再走。”
“让他们看一下吧。”郭兰对张丰说,“不然他们不会放心的。”
“不行。”张丰很坚决。小钱和胖三也很坚定,就是不走。这时有一辆警车到了,张丰对走下警车的警察说:“把他们两个铐起来。理由是涉嫌谋杀毕永富主席。把他们带走。”
胖三喊道:“狗日的,张丰,我跟你没完。”
张丰冷笑道:“药是你买的你保管的,是他给毕主席服的。带走。”
在小钱和胖三被带走后,郭兰问:“你真的认为他们有嫌疑吗?”
“不。”
“那你为什么要把他们抓起来?”
“因为需要,而且有现成的理由。”
“噢?”
“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得太多。我等毕永富醒来,要和他谈谈。他们不能在场。到那时再赶他们走反而不妥。”张丰看看郭兰手里的物证袋说,“是我命令小钱剖开毕永富的肚子的。如果这不是毒药,毕永富可真是白挨了一刀了。”
“你不是要我做假吧?”郭兰狐疑地看看张丰,“我把它,”她朝物证袋点点头,“我把它化验成毒药?”
“你会吗?如果这真的不是毒药?”
“不会。你知道的。”
“就是。它就是不是毒药,那毕永富的桌子底下的那颗肯定是。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毕永富会理解的。”
“那赶快去找到那颗药丸。”
“不急。除了我之外,只有小钱和那个司机知道那里有颗药。现在你也知道了。你去化验那颗药,一有结果就告诉我。我先去看看毕永富怎么样了。”说完,张丰转身向医院里走。
郭兰拉住他。“不急。”她说,“你不是真的要嫁祸于人吧,张丰?”
张丰笑了。
“我是,”他顿了顿,拿郭兰开开心,“我是说那颗药丸不会自己跑掉的。讯问小钱和司机的警官会去取那颗药丸的,十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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