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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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池边上,一少年愣愣地杵在原地,饶是他反应再如何敏捷,此刻也只能站在那,望着眼前之景,不知如何是好。
时光显得漫长无比,似乎就定格在这一瞬间,潺潺的流水声嘎然而止,纷飞的桃花瓣停滞半空,连微拂的轻风也止住了脚步,只有那灵池池畔,白衣翩翩的俊朗少年与水光涸涸的出水少女遥遥相望……
一瞬,便是千年……
“你是什么人?为何擅上仙灵岛?”一滴滴晶莹透亮的水珠自我发梢零落,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散乱在肩,密密地负在身上,十分别扭难受。
哪料我才怒斥一声,少年白皙的脸庞霎时染上一丝可疑的红晕,那对黑眸有些尴尬地瞥向旁处。
我意识到了什么,慌忙躲到池中的巨石后,见他还站在池边,不由怒从心来:“你还看?还不快转过身去!”话音刚落,便掐起法术,借灵池中充盈的池水激起二丈高的水帘,挡住他的视线。
心知法术定不可持续多久,我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刚把一头**的长发撸到脑后,二丈高的水帘便无生命般地滑回池中,落地无声。
顾不及穿上鞋袜,我索性赤着脚跳上岸,寻着那少年便要理论,只是反复打量四周,哪还有少年的踪迹可寻?
那个人看起来应不是黑苗族的手下,可若不是,他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但愿,他不是坏人……
一想起刚刚尴尬场面,心中不由得又羞又恼,暗道:若再让我见着他,我一定要唤雷劈他……
水月宫正厅——
一位老妪坐于上首处,含笑地看着不远处一袭淡黄色衣裙着身的少女挡在那一对璧人面前,巧笑盈盈地不知在调侃着什么,直说得那对佳人两颊飞红。
下首处,一位白衣少年静静地玩转着手中的茶盏,默默地看着那三个人,眉宇间也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笑意。他低头品茗,举盏,掀盖,轻抿,细品,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举止投足间无不诠释着潇洒两字。
老妪看了那边的三人许久,转过头向那白衣少年征询道:“汐尘,今日你们正好赶上灵儿的喜事,便与枕音留下来喝杯喜酒再走吧?”
少年点点头,正要应允,身后却传来一声诧异的叫声:“怎么是你?”
方才从几位水月宫弟子口中得知,每到月末之时会有两位贵客来访仙灵岛,并在岛上待上几日。心中正奇怪姥姥为何会如此行事,放任外界中人到仙灵岛内,听闻此刻两位贵客正在正厅用茶,心中便隐隐有些预感,此刻入厅一看,果真应验了我的猜测。
那位坐于下首正与姥姥交谈之人,分明就是方才灵池池畔的白衣少年。
灵儿见我进厅,恰好借机摆脱一旁女子的揶揄,三步作两步向我走来,拉住我的手臂开心说道:“梦湮你可真算回来了!
边说着边将我拉前几步,对两人道:“她便是我常提起的柳梦湮了!”
见我疑惑,灵儿又道:“梦湮,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汐尘大哥;这位是他的妹妹,枕音姐姐。”葱白玉指指向一旁俏立的黄衣女子时,那女子朝我粲然一笑,道:“我姓凌,你叫我枕音便可以了。”言语间,一双美丽的眼睛随着扬起的嘴角,化作一弯浅浅的月牙儿,一看便知她是一个活泼开朗,平易边近人的女子。
“平日里他们见我闷得发慌,常常上岛来陪我说说话,告诉我江湖上一些有趣的事,他们待灵儿可好了……”灵儿继续说着,无意间瞥了我一眼,忽地岔住话题,有些担忧:“梦湮你没事吧?怎么神色这么古怪?”
我几步上前,走到那一旁低头不语的少年面前,惊道:“你叫凌汐尘?揽月山庄庄主?
少年眼也不抬,点点头,便算是回复,似乎对这种疑问习以为常。
见他如此反应,我心中不满之意更胜,忿然想起他方才的无礼,心生一念,扬起嘴角轻笑两声,提高音量,佯作佩服地道:“原来你便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揽月山庄庄主呀,果真是……”
厅中人的视线都被我吸引过来,凌枕音许是听惯了这种口气,一脸见怪不怪。李逍遥从未见过我如此说话,神色有些疑惑,心里想必是在揣测眼前这位白衣少年的身份。
哪料……
我神色一凛,语调一沉,一字一句不无讽刺地道:“果真是——浪、得、虚、名。”
水月宫中的气氛骤然急变,原本喜气洋洋的空气飞速转化成冰冷,全场一片肃静,甚至连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凌枕音丝毫顾不及形象,一张樱桃小嘴张成O型,脸上尽是惊愕的表情,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地望向我,充盈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李逍遥挑了挑眉毛,伸出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竖起大拇指暗地朝我晃晃。
“咳咳……”姥姥愣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轻咳声打破了尴尬的场面,面带薄怒地嗔道:“梦湮,不可无礼!”
此时,凌汐尘终于抬起头,他似乎并没有因此刻复杂的场面而受到一丝影响,因为他的脸色依旧平静如水,连一点点的涟漪也未曾泛起。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站起身子,象征性地抱了抱拳:“适才多有得罪,抱歉。”说罢,理也不再理我,抽身朝门口走去。
“哥?!”凌枕音半天才回过神来,急忙往门口追去。
天啊!哥哥一向不是最不屑向别人道歉的吗?他不是曾说做错事即使道歉也不能改变做过的事实,更何况为了小事便浪费唇舌,实在是无聊吗?这回怎么?想着,她不由自主地揉了揉两边发疼的太阳**,心中倏地冒出一个念头。
莫非,哥哥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若一个人,在道歉时,脸上无一丝愧疚悔恨之色,反是一脸若无其是,应付场合的神情,你会愿意接受吗?答案当然是否定,而且,恐怕连原本淡淡的怒意都会衍变成熊熊的怒火。
厅堂中,众人一脸同情地看着一把紫檀木的椅子被一双手紧攥得颤颤抖动,随时可能面临四分五裂的危险。而伴随着始作俑者咬牙切齿的“咯蹦咯蹦”声,赵灵儿在大家目光的催促下,怯怯地走上前去。
“梦湮……”
“灵儿,我心情正不好,别理我。”世界上怎么有这种人,老天爷你真的不长眼,就这种人还能成为揽月山庄的庄主,还是江湖小辈们敬重的对象?老天爷你要嘛劈死他,要嘛就劈死我吧!
“梦湮……汐尘大哥向来的脾气就是这样的,你……你不要生气了啦……”
僵持了许久,我依然闭口不言。灵儿见我还是一脸忿恨之色,明眸一转,又道:“梦湮……你要是生气也再等几日吧,今天怎么说也是灵儿重要的日子,你再这样,我也要不开心了……”

我蓦地想到了什么,愕然抬起头,才看到眼前灵儿清秀的脸庞上一张小嘴微微撅起,不远处李逍遥玩世不恭的脸上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苦笑,而姥姥则是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我。
“灵儿——”我一下站了起来,攥过身边之人就往里屋拉,“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站在这,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走走走,快去梳洗打扮,再晚可会延误了吉时……”
姥姥见我对自己险些担误吉时的行为打着哈哈,也不好说破,含笑摇了摇头:“梦湮,让其他弟子先帮灵儿打扮吧,你到我房里一下。”
※※※
“梦湮,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吧……”一进房间,我还未开口,姥姥当即直奔主题。
我点了点头,急切地问道:“姥姥,你们怎么会让陌生人随意上岛,还任由他们自由走动,若他们透露出了仙灵岛的情况,可如何是好?”
姥姥走上前拉走我的手,拍了拍我的手背,试图稳住我的情绪:“四年前,汐尘和枕音第一次误闯入岛,我与阿纹——也就是你们灵月阿姨也是吓了一跳……”
姥姥浑浊的双眼定定的看着一处,思绪似乎飘转到了远方,“有陌生人擅闯仙灵岛,为了灵儿的安全,我们又怎会轻易放他们离开,于是,大家便打了起来……”
“那后来……”
“……汐尘的武艺倒也是极好,我与阿纹合力,也只颇颇与他们打个平手,直到后来汐尘拔出了剑,阿纹居然脸色大变,不仅让大家住了手,还将他们待若上宾……”
“剑?”我疑惑地看向姥姥。
她略迟疑了一会儿,又道:“梦湮,记得夫人曾说,你并非常人,想必灵儿的一些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我颔了颔首:“嗯,关于灵儿的身份,使命,我都知道。可是,这与那把剑有什么关系呢?”
姥姥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阿纹也只是说那把剑与女娲族有些渊源,而剑的主人定也不是恶人,所以才……后来见他们与灵儿投缘,再上岛时也没有再阻止了。”
只因为一把剑就相信他们不是坏人?
“那剑长什么模样?”
“那日我只是看到白光一闪,剑究竟长什么也没看清,汐尘对那把剑的来历也是绝口不提,只告诉我们它的名字叫冷汐……“
冷汐剑?他就是冷汐之主?
我的大脑顷刻间一片空白,连姥姥又在讲些什么也没听见,脑海间只有师父一席意味深长的话语轰然回响:“出谷后要远离冷汐之主……他会给你带来无尽的灾难……”
原来,就是……他?
怎么会这样,才刚刚出谷,就让我撞上了他,还应验了师父的话。师父你的卦,怎么就不能不灵一回呢?
“梦湮?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这么苍白?”
“啊?”被姥姥轻推了一下,我终于回过了神,“没什么,只是想灵儿的妆不知化好了没有,我还是去看看吧!”
姥姥笑道,“你要走也先把这件衣服试试呀!”说首,指了指不知什么时候已放在床上的衣裙。那是一条雪白底色的长纱裙,轻爽飘逸。衣领,袖口,裙角间绣以朵朵活灵活现的粉白色梅花,精致的绣工,让人看了不禁眼前一亮。
“姥姥这,这是给我的?”
姥姥一脸慈祥地看着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便是白色和粉色,每次帮灵儿添置衣物,我都会多买块布料,也帮你缝上一件,这么多年下来,那大大小小的衣物也快有一箱了,只是,你都未曾回来呀……”
“姥姥……”我涩声一唤,心中没来由地一阵难过,思念的心,本就是相互的,在我想念她们的同时,她们也在默默地祈祷我平安。
姥姥紧了紧我的手,摇头自嘲道:“人老了,总是爱乱扯些伤心的事,还是不说这个了,梦湮,快穿上试试吧!”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水月宫的廊檐下闪烁着一排绘有龙凤呈祥的喜字灯笼,上面绘着群鹊闹春和富贵牡丹,花团锦簇,五彩缤纷。
几位师姐手忙脚乱地帮灵儿穿着吉服。我为灵儿细细地描好眉毛,淡淡扑上一点胭脂花粉。头发全部向后梳理成高髻,髻上缠绕着粉紫的绡制梅花,红线缠绕的金凤向两边舒展,凤啄衔着数条长长的缨络,直垂到胸前。
鲜红的织锦缎面红得像朝朝霞,映红了灵儿一张俏脸。染色的颜料定是依现代已失传的古法所制,将清晨沾着露水的茜草花摘回,捣成浆,清水浸渍,提炼出天然的红色花素。裙面上还缀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用金线穿织而成,华丽动人。
人说成亲的新娘子是最美的,此话一点都不假,灵儿波转流动,娇美无限,此刻众人心中,也只有“惊艳”两字。
绿鬓堆云,红裳映月,喜帕微遮,龙凤烛燃。
我搀着灵儿步入喜堂,只见迎面坐落着紫檀木座,姥姥笑容满面地端坐在上,凌汐尘和凌枕音坐在下首,也是一脸的笑意。地面上放着两只新绣的红绫子跪垫,形式古雅。扑面而来的红艳,无不洋溢着喜庆。
李逍遥也是一身红衣,眼底温柔的目光毫不吝啬地投在来人身上。
他含笑将灵儿的柔荑握于掌中,领着她,款款迈步向前。
终其一生,他都将呵护她,保护她,疼她,好好爱她。只因——她是他的妻。
仙灵仙岛,水月殿前,众人为证,姥姥搭媒,三拜礼成,鸳鸯成对。
月儿爬过枝头,柔和的月光洒落在朵朵盛开的桃花上,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折射着令人眩感的光芒,随着夜风摇曳,如同美丽的少女翩翩起舞。
新房内,龙凤喜烛已燃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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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已经写完了,因为某些原因实在是不想更,但在一些朋友的催促下,我才幡然醒悟,还是有很多人在等我的更新,如果我懒惰,实在是对不起每一个等文的朋友,实在是辜负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开坑了,就要负责填满,这样才是一个作者应尽的本分……在此,我像长久等文的朋友说声抱歉,向每一位点投票的朋友道声谢谢~
上次猜测的剧情,结果应该是一选项很恼火,赶紧藏起来,不知大家猜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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