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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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狗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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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的时间能给人带来很大的变化,但对于像盛渔村这样的小村子,无非是让篱笆的位置改变一二,田地里种的作物换了几种,就连房子的布局都和十年后一模一样。
重楼信步在通向十年后孙岚客栈的路上走着,他的穿着和长相让这个小渔村里的住户很是交头接耳了一阵,纷纷猜测他是不是波斯来的大贾,来这里找寻什么宝物。还有几个顽皮的孩童跑到离他三四尺远的地方歪着头看,又呼啦一下作鸟兽散。
孙岚开的客栈就在十年后的地方,一点也没有变。客栈的门关了起来,还落了把锁。在客栈前的井旁边洗衣服的几名妇人一面埋头洗衣一面叽叽喳喳说着话,看见地上有人影子往客栈移动,头也不抬地开口:“李大娘出门找他家小李子去了,客人你先在村子里头逛逛,待会再来吧。”
孙岚和李逍遥既然都不在,重楼也并没有闯空门的习惯——虽然他习惯于当着景天的面将那两扇在前朝皇宫大火里留下来的门踢开。在门口停了一会他转身向十里坡的方向走去。
十里坡上的山神庙还不如十年后那样破烂得无可救药,一名小童正抱着头从里面冲出来,还在半拉门槛上绊了一跤。重楼来到山神庙门口向内看去,勉强能遮风挡雨的角落处一坐一站着两个人。坐着的是名年过三十的白苗妇人,妇人身边站着的白苗女童看上去只不过是六七岁年纪,身上的小苗装比妇人的要精美华丽得多,小帽上更是镶嵌着许多极其名贵的珠宝。女童脸上挂着泪痕,方才的惧意和怒容也还没有消去,她生得粉雕玉琢,这样看去更让人心生怜爱。重楼走到离她还有几尺的时候她一扬小手,稚气地喝一声“火来!”一团小小烈火便出现在重楼足前地面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不许你靠近姥姥!你们这些坏人!欺负阿娘,又让姥姥受伤!你们是最坏的坏人!”白苗女童叫着,伸开小小短短的手臂试图将白苗妇人护在身后。
“你们要去仙灵岛?”重楼没再往前走,他越过女童问她身后的妇人。
白苗妇人微讶地看着重楼:“你是什么人?”
“回答我的话。”重楼不愿和她浪费时间。
妇人有一刻垂下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抬起头后她本来想说什么,却冲着重楼身后惊喜地呼唤了一声:“真人!”
冰青色道袍的女道人从门外走进来,她向重楼行了个道家的礼节,女童眨动着大眼睛看着她,她伸出手摸了摸女童的头:“灵儿,还认得我吗?”
小灵儿点点头。“灵月姑姑。”她甜甜地叫着,拉住灵月的道袍将脸埋在她的袍襟里,过了一阵又仰起脸怯生生地要求:“灵月姑姑,阿娘还没有来,你去找找她吧。我想阿娘。”
灵月真人又摸了摸她的头顶:“不行啊,我要带灵儿上仙灵岛去,我答应过你阿娘,和你在仙灵岛等她。”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阿娘才会来啊?”灵儿揉了揉眼睛,想从灵月那里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你阿娘……”灵月的话被一个冷冷的男声打断了:“她永远不会来了。”这句话之后白苗妇人惊怒地瞪着重楼,灵月也露出微微的惊讶。
“我阿娘为什么不来!”小灵儿尖声叫着,她松开灵月的衣襟冲向重楼,抓住了他的黑色斗篷仰起脸冲着他叫:“为什么你说我阿娘不会来了!阿娘说了只要我乖她就会来的!灵儿是最乖的孩子!阿娘不会不要我!”小小的女孩子呜咽起来:“灵儿很乖的,阿娘让灵儿乖乖的,灵儿就乖乖的,呜……灵儿最听阿娘的话了……呜呜……”
“公……”白苗妇人挣扎着欠起身子,她半躺半坐在那儿是因为她的腿胫受了伤。她的话又被重楼截住了。“你跟我来。”焰色长发的男子弯腰将女童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大步向山神庙外走去,女童停止了哭声,抽噎着抓住他的肩头:“你带我去哪里?”她哽咽着问。
重楼抱着她出了门,这时天边正夕阳半落,映得半天红透。他抬起手指着那一片火和血一样的霞光。“你娘在那里。她已经不能回到你身边了,但是她会在天上看着你,和你在一起。”
“可是……可是我想阿娘,我想阿娘抱抱我亲亲我。我不要阿娘离我那么远。”灵儿望了望遥远的天边,还是抽噎着。
“那要你自己去见她。她在那里等着你,记住,等你能够召唤出这种火焰的时候,你就能见到她。”
女童望着重楼掌心中烈烈燃烧的金红色火焰,再看了看那半边天空,抹了抹脸上挂着的泪水,似是而非地点头,又不放心地问:“那……我要是能够召唤出你那样的火焰,是不是真的可以去见阿娘?”
“对,你应该做的不是等待,也不是哭,而是凭你自己的力量去得到你想得到的。”
灵儿又点点头,却又问:“你说的是真的?”她怯怯伸出右手的小指:“喏,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和我打勾勾。”又回头去问灵月真人:“灵月姑姑,我要是努力练功,什么时候能够召唤出刚才那种火焰?”
灵月有些不满地看着重楼,听见灵儿这么问,考虑了一下回答:“十年。”
灵儿噘了噘嘴,“十年”对只有六岁的她来说太远了。“嗯,能不能……”她用力抽了抽鼻子,重楼冷漠的表情还是让她感到害怕,她不敢讨价还价,怕自己的胆怯和不干脆会让自己真的永远也见不到母亲。“嗯,十年就十年。十年之后我一定会召唤出刚才那种火焰。我一定要见到阿娘!”
“灵儿。”灵月还是不悦地唤了一声:“好了灵儿,从他身上下来,我们要去仙灵岛了。”
“嗯。”灵儿双脚一落地,又仰头望着重楼:“你保证刚才说的话是真的!”直到重楼点了两次头她才满意,和已经被灵月治好了伤的妇人牵着手先走出去。
“魔尊,六界之中没有谁不膺服您的力量,但是我不希望灵儿也成为一心追求力量的人,您不应该这样引导她!”灵儿走远后灵月才开口。
“总比你欺骗她遥遥无期的等待好。也比逆来顺受屈服于命运好。”重楼丝毫没有和她多作交谈的意愿,只是冷冷丢下一句话。
从山神庙抱头鼠窜出来的小童藏身在灌木丛中瞧着那些奇怪的人作奇怪的事,正当他对那个平空出现的青衣女人又平空消失表示惊讶时刚才掌心里腾起火焰的高大男子来到了他的面前。小童大叫了一声“妈呀”想跑,可是脚却不听使唤。
“你有一颗拇指肚大小的幽蓝珠子。”高大男子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他的声音极其冰冷,但正由于极其冰冷,才让小童因恐惧而空白的脑子恢复了思考能力。“我……我……我不知……有……有……”他抖抖索索地点头,口齿不清地回答,一面用手在兜里掏摸着。
“没……没……没在我身上……在……在那边……那边……”他指着一株大树下面的一只小箱子:“那……那个箱子……箱子里头就是……”
他看着高大男子走过去,没有什么动作箱子盖就自己打开了,那颗他最喜欢的珠子自己飞到男子的手掌里,然后男子就在一片红光中消失了。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那颗珠子是什么时候从我的玩具箱里消失的了。那还是我**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在山神庙,一个很高的红发男人来到我面前问我要珠子,拿到珠子后就消失了,我被吓得大病一场,洪大夫差点告诉婶婶说我活不了了!”李逍遥手舞足蹈地描述当年,也不管其他人要不要想不想听,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恍然大悟。“原来……原来他就是那个问我要珠子的……”
“啊……”又过了一段时间灵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不觉失笑:“原来……水灵珠下落不明就是因为被重楼你带回十年后来了……这真是……这真是……”她一连说了好几个“这真是”都没有能接下去,只能一边摇着头一边笑。笑着笑着又不笑了:“原来……我说呢,你在仙灵岛上的那句话怎么那么熟悉,我当时又怎么觉得见过你……只不过到你上仙灵岛的那一天,我还是没能召唤出那种火焰,炼狱真火……不过的确是在炼成炼狱真火后见到母后的,重楼,你果真没有骗我呢。”她朝重楼笑得眉眼弯弯。
这时她才将之前那半句话接下去:“这真是奇妙的事情。我真想不明白这究竟怎么解释。”
这件奇妙的事情从表面上来看对重楼并没有什么影响,他只是看着灵儿开口:“你不是要祈雨吗?”声音中带了分她忘了正事的责难,灵儿躲开他的目光偷偷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马上。”
圣灵珠放置进那块古旧的不成样子、字迹也只能模糊辨认的石碑上的凹洞中,一放进去就嵌住了,祭坛震动了一下,随即就有五座莹润的白玉石台出现在那上面,每一座石台上又都有着九龙相磐的雕刻,九龙向天昂起的龙首顶着莲花形的白玉盘。
灵儿将四颗灵珠按照北火东雷西风南土的奇异方位放置在周围的四朵白玉莲花中,再走向正中间的莲花盘前,放上了水灵珠,五颗灵珠散发出截然不同的光芒,这些光芒交融在一起,变得更加瑰丽,然后五颗灵珠徐徐上升到虚空中,其他四颗灵珠开始围着水灵珠旋转,天蛇杖上的双翼飞蛇也脱离了杖身,在灵珠的光芒中上下穿梭着。祭坛中央的灵儿双手结起了祈雨法印,交叉在胸前,她低垂着眼,瑰丽光华的照射下宝相庄严令人不敢直视。
“我以女娲之名,赐予这片土地新的生命。”
这句话从少女唇边轻轻吐出,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苗疆。
这句话之后,灵儿心口处放出比五颗灵珠的光芒还要明亮的光华,整个女娲神殿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照亮了,耀眼的光华中,一滴泪珠从少女微闭的眼中沁出,沿着白皙的面颊滑下,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被泪水濡湿的石台上,一棵小草顶破了坚硬的石生长出来,柔软的茎和叶摇曳着,那种象征着生命的绿仿佛梦幻。
大雨降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敲打着满是灰尘的屋瓦,湿润了干裂的田地和山崖,河床上出现了潺潺的流水,山林里又一次响起了小溪的歌唱,甚至早已枯死的树都在一瞬间开满了美丽的花。白苗和黑苗的战场也被这场大雨冲洗着,浸入泥土中的血还有仇恨,也随着流水一点点地消失了。
“莲花开了!”南诏王宫里已经所存不多的侍女们在长廊上毫无目的地奔跑着,口中叫着四个字“莲花开了”。如她们所说,已经干涸了将近十年的池塘有了水,水面上,一刹那盛放了无数朵早已在这个池塘里死绝了的鲜艳莲花。殷红的瓣,金黄的蕊。
拜月教主这时站在放着水魔兽石像的水池边上,十几名一脸横肉的刽子手正将最后几具尸体踢入盛着鲜血的池子。立在拜月教主身边的黑苗巫师隐约听见了侍女们的叫喊,他朝拜月教主看了一眼。凝神于水魔兽身上的拜月教主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
“教主……”巫师沉默了一会,才小心开口。
“嗯?”拜月教主转过脸向着那名巫师,巫师颤抖了一下,拜月教主的双眼中燃烧着一种疯狂的火焰。巫师不敢说话了。
“主人,我们已经做好了。”刽子手的首领兴奋地大声说,他和其他人的脸上身上都沾满了血,血腥味让他们的眼睛都发红,整个人处于一种无比激动的状态里。

“那你们也就下去吧。”拜月教主挥了挥手,刽子手们错愕着,然后他们粗壮的身躯就崩裂开来,血像雨点一样重重打在水魔兽的石像上,很快就被吸收地只剩下片干涸的痕迹。
巫师口中发干,他小心地不出声地向后挪动着步子。可是他连两尺的距离都没有退到就被一股大力拖拽到石像的上空,他俯视着石像,石像闪动着灰白色狰狞光芒的眼正盯着他,那些大口等待着品尝他的鲜血,然后他的身体就如同那些刽子手一样炸裂开了,水魔兽的石像再度沐浴在血雨中,那九对眼睛,在这一次的血雨之后闪烁出腥红色的光芒。
看着血雨中的石像,拜月教主的表情疯狂又狰狞,他的一双眼睛也变得一般腥红,用力饱吸一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后,他张开双手向着皇宫涂满了华丽色彩的屋顶疯狂地大叫:“我的水魔兽要复活了!”
“我伟大的黑苗族,终于能够君临天下了!”他疯狂的叫声在王宫中回荡着,听见这种叫声的侍女们无不惊恐地睁大眼睛,然后开始更加慌乱地奔跑,向着王宫之外奔跑。
女娲神殿的祭坛猛烈地震颤一下。灵儿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她立即睁开了眼,迅速收起了五颗灵珠,让飞蛇盘绕回天蛇杖的杖头。
“糟了。”她咬着牙,握着天蛇杖的手微微颤抖。
“司徒钟,传音蜀山,蜀山入室弟子汇聚法力,在蜀山外围形成防护。其余会飞仙术的弟子全部出动,能带走多少人就带走多少人。同时给本座记住:蜀山弟子,不得本座命令自行其是的,一切后果自负!”在灵儿将圣灵珠从石碑小孔上取出来时重楼厉声吩咐,同时凌厉地扫了一眼惊惶进殿来的白苗族长:“白苗的人,肯退去蜀山的立刻准备,不愿退去的不必多费口舌!”刚刚踏入殿内不足三五步的白苗族长立刻又面色青黄地退了出去。
司徒钟依照重楼的命令做了之后,仍然坚持着自己的意见:“我以为,一开始还是让蜀山弟子在苗疆等候的比较好,你看现在,飞仙术来这里还是浪费了时间。”
“本座懒得这时候再说服那些妄图螳臂当车的疯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司徒钟抓了一下后脑勺,随即他就明白了,以着蜀山弟子过度旺盛的正义感和侠客气质,要是将全部事情都早早告诉他们,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带过来的那些人中早有人冲上去“螳臂当车”了,哪里还来得及让他们先救人上蜀山。
地面的震颤又开始了,司徒钟不敢再停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也匆匆地走了出去。
神殿前空地上,还在将停未停的雨中享受着的白苗人不知道其中原因,虽说有白苗族长、圣姑、盖罗娇、阿奴等人劝说,并且又有娲皇之命,仍然不舍得离开这片好不容易复活了的生长之地,更有些白发苍苍的老人根本不相信她们说的话,“娲皇的后裔既然就在这里,我们为什么要离开?”不管是谁,只要是劝说他们离开的,他们都用这句话来回答,阿奴气得跳脚,却也没有用处。直到灵儿从女娲神殿之中匆匆走出,亲口让他们随着那些道装打扮的汉人离去,又亲口保证他们不久就能够回到家园、那时候的家园将比现在的更加美好,他们才肯恋恋不舍地和祖祖辈辈居住的大理城挥泪作别。
土灵珠幻化成的光球将暗青色的九头怪兽关锁在里面,那只九头兽用庞大的身躯撞击着金黄色的光球内壁,九张喷吐着毒烟和瘴气的大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声。
“我应该先彻底地封印水魔兽,然后再祈雨!”灵儿看着那只挣扎的怪兽,深深地懊悔着:“为什么我要急在这一刻。”
“我曾经去过南诏王宫,想试着封印水魔兽,可是不行。当时拜月教主毫不惊讶害怕,本来我想杀了他,可是他的表现让我明白,如果我动手,他就有办法让水魔兽立刻复活。”重楼平缓地开口。“他之所以等这么久,只是因为他想用你身上的女娲之血来制造一只不会被封印住的魔兽。如果你一拿到水灵珠就去封印,他就会使用另一种方法,那时仍会是这样的情况,唯一不同的只是那样或许水魔兽的力量不会像如今这般巨大,但大理城中的白苗人恐怕就不如如今好了。”
“你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把我,甚至把你放在眼里。”灵儿无比惊讶地转过头。
“十年前他或许还会惧怕,但是十年后……他明白不必担心这一点,因为水魔兽的强大足够让女娲族的女子拼尽性命去封印,然后她们死了,而水魔兽只不过是被封印住,只要再给他一段时间,他就能再让水魔兽复活。没有了女娲后裔的白苗,是没有人能够杀得了他的。”
灵儿继续施加土系法术在土灵珠幻化成的光球上面,水灵珠则在另一边尽可能地吸收偶尔逸散出光球之外的邪恶力量。“你了解他?”她偏头问。
“几十年前,我曾经传授过他功夫。”重楼并没有隐瞒这一点。灵儿“哦”了一声:“难怪了。见到你的人,都会向往力量的。”她又追加一句:“我也是。”
“真的?”重楼反问一声,他将自己的火系魔力加在火灵珠上,通过火灵珠和土灵珠之间的能力转换帮助灵儿压制住那只怪兽。
灵儿笑了一下,算是承认,随后沉默了,水魔兽的吼声渐渐变小,然而它还是凶狠地撞着金黄色光球的内壁,一下下地发出巨大的声音。灵儿忽然微微一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她失声叫道。
“重楼,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唤醒水魔兽的!”土灵珠幻化出来的光球居然在水魔兽的撞击下出现了一条条细小的裂纹,水灵珠在空中急速旋转着,从裂纹中涌出来的力量太多了,它几乎接受不了。
重楼的表情微微一变。“人的血,各种巫术,毒,邪恶的念头,怨气。”他很快回答,随即眉头一皱:“还有……那一对刀剑。”
灵儿震了震,她当然知道重楼说的是什么。就在她这么一震间,水魔兽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吼,巨大的身躯往金黄色光球上拼尽力气一撞,那些细小的还没有弥补好的纹路扩大到让整个光球突然炸裂,灵儿的惊呼声被水魔兽随之释放出来的强大力量掩盖,若非重楼及时出手,她只怕都要被滔滔浊浪吞没。
脱去束缚的水魔兽扭动着长长的颈项,看样子十分欢愉。在俯视了一番已成泽国的南诏之后,它扭动了四条颈项,向灵儿咧开大口露出两排滴落着腥臭液体的利齿。
一道金红色的电光趁着这时机直冲进水魔兽一首,到颈项处就立刻炸开一声惊雷,那条失了头的颈项软软地垂搭下去,腐臭的血从断颈处滴落在它身处的洪水中,拖出一片片恶心的痕迹。
魔兽负痛的吼声就连在离它很远的云端紧张观战的司徒钟和景天都不得已捂住了耳朵。它的身躯发疯似地扭动,粗长的尾部扫翻了大半个南诏王宫,剩余的八只怪首向四面八方喷吐着腥臭的瘴气、墨绿色的毒雾,所有接触到这些的事物——不管是树还是山石——都立刻被腐蚀成一滩浓浊的黑水。灵儿纵然有五毒珠护身,也被熏得有些许头晕。
“虽然……不过总算是除掉它一个头了。”稍微镇定一点,灵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重楼脸色很难看,他一只手放在灵儿背后护持着她,另一只刚才发出雷光的手垂在身边握拳,指节发出格格的响声。
他知道目前自己的魔力还远远没有恢复到五十年前纵横六界的地步,对付起水魔兽来会有些困难,但绝对没有料到一个凡人居然能够将女娲封印解开,并且令水魔兽变得如此疯狂而强大。强大到现在的他和灵力蜕变后的灵儿合力都难以应付。
“看来,水魔兽倒是比我们都强得多,一脱出封印就有这么大的能耐。我们还得多过些年月才能和天下无敌等同起来。”灵儿苦笑着,她抬起头看了看重楼,“现在怎么办?”
“你去布五灵法阵准备封印,我去找它的弱点。”重楼简单地说完后放开扶着灵儿的手,向前跃去。
“小……”灵儿要叫他“小心”,话到一半咽回去,她咬着苍白的口唇,向后飞退出一段距离,将收回的五灵珠向水魔兽的上方天空抛去,让它们按照南火北水东风西雷中央黄土的方位排列。
水魔兽一面用灵活的颈和生有毒齿时刻能喷吐出毒液的大口和重楼缠斗着,又用其余的首攻击着空中的灵珠,它最主要攻击的就是火灵珠,想必它是知道的,只要一颗灵珠无效,那么就算有着其余四颗灵珠也就没有用处了。
魔虽然不会被毒液伤害,但那些雾气的确能够挡住重楼的某些进攻,不能进攻,充当防御也不错。一边用腕上的利刃透过那些雾气还有坚硬的鳞甲以及覆盖在外皮上的一层粘液给水魔兽留下愈合缓慢的伤痕,重楼一面诧异着这只怪兽比之前灵活得多的行动。虽然这种行动比起往日神魔之井的对手飞蓬要迟缓得多。
在水魔兽的两个脑袋一前一后冲来咬他的时候重楼闪身躲开了,他不再一味攻击,而是引诱水魔兽跟着他行动,间或用烈焰燃雷狠狠一两次攻击激怒更多的怪首来对付他而不是去对付上面还没有归位的五颗灵珠。但是无论如何,水魔兽仍没有将所有的脑袋都用来追击他。
“算了。”重楼看了一眼已经差不多了的战况,忽然间加快了速度,那些追击他的头颅立即相应的加速,形成了一个蔚为壮观的场面——四条长长的颈项打成了一个紧紧的结,一条颈项上的头颅甚至于狠狠地咬中了另一条长颈,带下了一大块散发着污秽气味的皮肉。
灵儿来不及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径地催动灵珠归位,风雷两颗是最先归位的,但是土火水三颗便十分艰难。水魔兽一面攻击着火灵珠想扑灭它,一面阻止着土灵珠悬空,又企图吞噬水灵珠。当重楼斜斜掠过,用腕刃将那只专注于对付火灵珠而无暇它顾的丑陋头颅切下来时,火灵珠已经比不久之前黯淡了许多。
司徒钟的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他自以为遇上的大风大浪已经有了不少,看见水魔兽这种,也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上它绝无生理。
“他们两个能行吗?”他张望着,不觉伸手去摸惊鲵剑,旁边的景天一掌打中他背后几个**道:“别多事,你还到不了那里就被水魔兽的毒气毒死了。还不够水魔兽塞牙缝的呢!再说了,你就进得去丫头布下的铜墙铁壁?”
司徒钟只能眨眼,景天一问他就知道自己如今是无能到了家。景天接着又向另一个御剑飞仙的蜀山道人大叫:“长卿兄,别去妨碍他们!”
手持星辰剑的青年道人向景天的方向望过来,停住了脚下飞剑。
“长卿兄,你去了只是送死而已!而且你也进不去圣灵珠布下的防御壁!”景天更大声地叫,停下来时咳嗽了两声,又抬起手扣扣背部。
“可是……”青年道人来到他们两人身边,一脸愁容地问。
“他们两个,一个是魔尊,一个是女娲族,合力都对付得这么勉强,我们去了没用。”景天眯着眼再向远方看了看:“再说,如果你去了之后出了点什么事情,红毛又要迁怒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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