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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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喝白酒看几眼就知道。我和老板显然是啤酒灌出来的,连续碰了几杯,没品没尝,心疼的大爷一直抱着酒瓶子不肯给我们倒。
老板舌头已经开始打卷,愤愤的继续抱怨着自己的故事。
拒绝被保卫处的警察勒索后,老板被带到了保卫处办公室,架势还挺大,四五个穿着制服人模人样的报案轮番对老板进行恐吓。看着那些满嘴淌油水的保安,老板一直不肯掏冤枉钱。
T市市区不大,来来回回就几条要道。加上摩托、三轮都加进来与出租车抢生意,老板当年一个月并没有多少赚头。出租这玩意方便是方便,但基本就是穷人的奢侈货,在经济贫困的城市,老百姓宁愿挨冻挨闷,也不会多花哪怕一块钱提早几分钟到家。
老板准备打个电话通知家里人,但保安竟拒绝了他的要求。本身脾气就不好,老板这时候忍不住推搡了对方几下,结果就这么打了起来。伤不算重,毕竟保安也得为自己想想退路,打了几分钟见敲不出钱,便把老板放出了办公室。临走前,一个家伙把老板的车门刮花了,还一本正经的说是为了警告那些不遵守学校法规的人。
打人别打脸,车就像司机的脸。回到家以后,老板越想越不是滋味,瞒着老婆找了几个朋友,第二天又跑回了那所大学。
原本是想理论一下,就算不赔偿,也争回一层面子。但是压榨外地学生成瘾,保卫处一点也没把他看在眼力。仗着自己人多,保卫处把老板又打了一顿,而且破了相。
老板的儿子当时十**岁,家里有点钱也不正经念书,整天跟门口的小痞子混在一起。自己老爸受了屈,当儿子的自然要出出风头,何况他还自以为是的把混子的招牌挂在脑门上。
当天下午老板的儿子带了几个小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在大学保卫处门口堵到一个倒霉鬼,三刀砍在了肩膀,差点砍断脖子的大动脉。
气是出了,但他忘记自己老爸的车牌被登记过。没嚣张几天,这小子被抓到学校堵在一间体育仓库里,足足被打了一下午。
“打晕了再弄醒,四个大老爷们架住我儿子,*****,我儿子本来体格就单薄,在医院我见到他的时候根本没认出来。”老板说到这,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一不会就泛出了血迹。
腰间盘突出,脊梁骨移位,鼻子基本被打偏了。不得不服的是,折磨成这德行,老板的儿子竟然还有意识。“浑身湿透了,边打边泼凉水。那***是冬天,这帮**的。”老板边说边看着我的鼻子,当初在旱冰场打架的时候,我左侧的鼻梁差点被打断,稍一留神便能发现那里微微突起。
我搓着自己的鼻子,不由对老板儿子后面的故事起了兴趣,连忙催他继续说下去。
“有什么好说的,这事要不是喝点酒,我连想都不愿意想。”老板一口灌下三两白酒,蹲在床边呕了半天。
医院检查完,医生告诉老板他的儿子以后不能做任何重体力活动。腰是男人的命,腰都挺不直,还能做什么。而且老板儿子脊椎轻度移位,没落下偏瘫就算幸运的。
老板的老婆当场哭了,把一切都怪到老板身上。一个男人自己惹了茬子,如果连累到自己的家人,我想这是最耻辱的事情。肩膀虽然窄,但是要扛的东西绝对不能推卸给别人,对我来说,对老板来说,或者对一个没有出息但仍把自己当成男人的男人来说,这都是不用怀疑的。
坐牢是件想起来无聊,但实际最折磨人的事情。不过很多时候,人如果发了怒,根本不愿意让对头在别人手里叫苦。老板没听老婆的话,在出租公司偷了把消防斧头,连自己命也不要想,直接跑去准备放血。
生活中不是你想拼命就能拼下来,老板仇没报成,反而被警察抓进去关了两天。因为事情是学校保卫处惹起来的,尽管老板儿子动了刀,但深究起来,他们的责任更大。保卫处处长来头不小,竟然买通人造假,逼老板的老婆承认是自家的问题,最后不了了之。不过,老板还是因为这个登了前科。
儿子出院以后,老婆立即与老板办了离婚手续。那段时间,老板几乎把自己的肝、脾、胃全灌满酒精,“不开玩笑,我那时侯怀疑点根火柴,我自己都能烧着。”老板自嘲的说,“要是能这么放下,也许就没什么事了。”
借着酒劲,老板天天跑去大学门口停着,车也不好好开,人变的有点疯。因为儿子出事的时候在气头上,并没想起及时打官司。出院以后连个证据都没有,老板问过几次,最终律师都告诉他没什么戏。

保卫处受不了他这个碍眼的货,有次忍不住出来骂了他,要不是看他可怜,也许那几个杂种又会拖进仓库打一顿。
老板儿子跟妈住,但知道自己老爸成那德行以后,犯了邪劲,拉着几个哥们又回去出气。
可怜的是,这口窝囊气也没出成,保卫处见他们拿着刀之后马上就跑掉了。当晚,保卫处长找到了附近矿山的一伙黑社会,让他们彻底摆平这件事。
干净利落,黑社会直接找到了老板的家,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地盘。
老板死活不肯说自己儿子住的地方,免不了被狠揍了一顿。最后脚筋被挑,一条腿也生生被打折。
当时那个老大说了句让老板一辈子忘不掉的话:“穷逼就别到社会上来混,我就算把你拆了,随便拿几个钱就有人替我扛着。你这种命才值几个钱?”
老板的车被那群人撞下了桥,老板也被丢到桥墩子上冻了整整一夜。晚上路过的人没一个敢去拉他一把,甚至连问都没问。老板爬了很久,最后找到地方替自己报了警。
先不提警察会不会帮他处理,即使老板自己也不敢提当天的遭遇,因为那群人口口声声说不会放过他的儿子。
这社会就这样,忍不住也得忍。老板乖溜溜住了几天医院,出来后连自己的车都没去捞。
大爷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老板四处爬着找电话时,路过的几百人都只是看热闹,惟独大爷最后帮他指了路,还好心搀他走了几步。
“我老婆和儿子知道后就跑了,矿山那些黑社会跟你们这种小混子不一样,谁也不敢惹他们。”
我酒劲上冲,不屑的说:“还不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动了刀子,我谁也不怕。”
老板摇头说:“你一条胳膊值几个钱?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多少钱?当天他们撞我的出租,用的都是蓝鸟王。”
蓝鸟王现在算不上好车,但在当时已经十分牛逼,何况还是用来撞别人的车。
大爷也点头说:“矿山老板一年能赚上亿,钱都数不过来。”
我不信的追问:“金矿?就算走私也没这么快啊。”
大爷仰着鼻子,十分鄙视的说:“金矿?那东西早就不赚钱了。一座矿山不是哪都有矿,打一洞怎么也得十万二十万,这还不算上炮的钱。打不打得到矿是你自己的事。加上你还得有炸药,有机器,还得圈地盖帐篷,还得雇人。这些都算上,随便一个去矿山打矿的人没几十万,根本玩不动。一座山多大?凑几十个这种老板,这就上上千万了。”
老板点点头,替大爷开口说:“收拾我那些人是矿山大老板的人。大老板把山包下来,再租给别人采。他那是稀有矿,当初国家没勘出来。其实吧,就算勘出来,我估计也被他花钱瞒住了。以前说是包给他二十年,后来国家看他赚钱了,改成十年了。别说十年,就是一个月,那些钱咱这辈子都赚不到。人家吃顿饭也带着成百号人,直接包下饭店,我跟他闹什么?我嫌自己还不够倒霉?那时候他们打我,旁边还站几个警察帮忙呢。”
山屁哥手下能帮他办事的也就三四十个,充场面的不算,偶尔订点还得从别的老大那里借人,这已经是很庞大的团伙了。黑社会不是想象中那么庞大,喊个号子能来整条街的人。一般来说,有固定的几十个人,这已经很不错,或者说,已经很嚣张。至于老板嘴里讲的,吃顿饭带着成百号人,这我想都没想过。中国人心不齐,三五个凑在一起已经不容易,太过招摇的不会长久。
“他们手里好几条枪,当天他们这边打着我,那边给枪上铁砂。那滋味跟上刑一样。”老板苦笑了两声,“我以为自己端着斧头就谁也不怕,不撒谎,我那时尿了出来。”
见我笑出了声,老板摇头说:“你没经历过,那玩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挨什么枪也别挨土炮,以前在山上打鸟,打下的鸟全都烂乎了。要是戳你脸上一下,你就挑铁砂也得挑一年。”
我登时想起了汪洋当时的派头,神往的点头,“真牛逼。尿出来不丢人。”
“哈哈。”老板被我的话逗笑,“你还小,别像我这样,脑门一热谁都敢惹,最后掉了牙还不得自己吞?”
我无奈的叹口气,别说这种大哥,就连海滨那种有点小钱的我都惹不起。命就一条,出了一口气就没机会出第二口气,我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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