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端倪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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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9年12月7日傍晚,这是我调入珠穆朗玛峰基地的第一百零六天,我坐在窗口前,望着巨大玻璃罩外那些堆满积雪的雄伟山峰,红彤彤的夕阳像一个巨大的桔子,正挂在那儿,把半座山峰都染成了血一样的红色,景象甚为壮观,只是让我感受到了一种不祥的预兆:战争;这是人类的一种奇怪的自我虐待方式,从茹毛饮血时代开始,一直到现在——“人类文明的颠峰”,都从来没有停止过。大地球民主共和国也已经统一二百多年了,所有的从前的敌人都已是现在的兄弟,而新的敌人还没有出生,但国家的军事预算却在逐年倍增,地外军事基地也正在越建越远,从三百年前的月球和火星,到木星、天王星和冥王星,直到走出太阳系,进入银河系深处;我们人类像一只永远不知道餍足的蛆虫一样,只是盲目地向更远处蠕动着,把贪婪和肮脏四处扩散。
近三十年来,政府一直在为一件事恼火,原因是月球和火星上的军事雷达已经无数次捕捉到来自地球,却绝非是我国的高速飞行器进入宇宙深处,数量之多和飞行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想象,这在自地球统一以来,一向自以为是惯了的政府首脑看来,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在自己的地盘上,竟有另外的军事力量存在,并来去自如,而自己竟然还不知道对手是谁和藏身何处。
在经过十年的监视和调查之后,可以确定这些飞行器是来自喜马拉雅山区域,于是,政府耗费巨资,在珠穆朗玛峰海拔5000米处,几乎挖空了半座山,在山腹之内修建了大型监测站和军事基地,这儿的机场可停放战机1000架,弹药库存放的光分解能量足可化掉半个地球,但一晃二十年过去,却仍是毫无发现,而军事基地每年的维护费用却是个不小的数目,这使政府内阁成员中一部分人的信心开始动摇,随即,在之后的一次内阁会议上,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们认为,到目前为止,基本上可以断定,存在于我们的地球上的这股隐形力量是强大但无害的,在我们的视线之内,他们可以来去自如而不被发现,由此可见,他们的文明和可见水平要领先我们不少;而对于我们的敌意,他们没有进一步挑衅,而是刻意回避,说明他们无意与我们挑起冲突,既如此,我们有什么理由要挑起一场胜负难料且完全没有必要的战争呢?对手强大于我们,却并不怀恶意,反而像是我们的兄弟或朋友;为什么我们不能尝试着去走另一条路:等待、沟通、和解。
但议会中弥漫着的是一种自大情绪,相比之下,这个声音还显得太小,不足以振聋发聩,于是,战争机器又一次处于待发动状态,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就等我们去捕捉到对手的蛛丝马迹了。
在接近8点钟时,我右耳中放置的纳米电话突然铃声大作,从特定的铃声中我知道,这是我弟弟打来的,我按了一下我衣服中间纽扣上的一个视频连接按钮,面前的空气中立刻浮现出我弟弟熟悉的面孔,他在另一边面带焦急地对我说:哥,恐怕你得尽快回来一趟,你女朋友在曼谷的一条街道上被防暴军警打伤了,伤势不轻。我顿时大惊失色,愣了好半晌,我才想起问弟弟:她跑去曼谷干什么?弟弟说:不还是和她那一帮绿色和平组织的朋友们在进行游行抗议么!我问弟弟:这次他们又在抗议什么?弟弟说:我也不太清楚,好象是抗议政府违反人性,强行向人脑中注入知识一事吧!有怨气顿时在我心里油然而生,我不禁暗骂:这女人,安生呆在家里会死吗?干吗一定要到处惹事?
我向长官报告了我的情况后,得到了一个月的假期,然后,我没敢浪费一点的时间,立刻驾驶着我的“毒矢——49”普通型反重力飞行器,离开了世界之巅,飞向中亚军区大本营;大地球民主共和国共有八个军区,东亚、中亚和南亚,以及南美、北美、东非、西非和澳大利亚军区,3分钟后,我在巴格达附近的一个机场降落,下了飞行器,走出机场,我连接过了三个关卡,接受了三次的搜身和盘问,才总算办完了烦琐的飞行器入库手续;当然,政府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他们害怕军事技术落入平民或恐怖组织手中,然后被用来制造骚乱、黑帮火拼甚至颠覆政府。任何军人驾驶军用飞行器都是受到严格监控的,从起飞和飞行途中,一直到降落,都在军方的严密监视之下,是绝对不能用于私人用途的,违者将以军法论处。

走出军区营地后,我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升空后,我拨通了弟弟的电话号码,弟弟说,我们现在在曼谷第四人民医院,她已经度过危险期。我禁不住长出了一口气,顿觉压力减轻了许多。看看窗外,巴格达机场也已经到了,我一看表,竟用了10分钟,我不禁埋怨司机:你车技真差,180公里路,你竟走了10分钟。司机白了我一眼,说:这样说的只有你们当兵的,我们驾驶5级的,哪能和你们这些玩惯了1级比呢?
他的话让我有些飘飘然,自豪感也油然而升,又何尝不是呢?一百多年前,政府就已经把空间分割,1级和2级是军用飞行空间,其中1级包括了地球之外的所有空间,有本事的话,你飞到人马座都没有关系;而2级仅限于月球的地球之间,出租车司机在这里猜错了,其实我也仅有2级空间的飞行权限。3级和4极属于民用的大型的客机和运输机的飞行空间,高度在地球两万米之内,而两千米之内的飞行空间则属于私人性质的小型运输工具的飞行空间,比如出租车和各种运输卡车;当然,在反重力时代,说它们是“车”其实已经有些不太合适了,不管怎么说,它们是飞行器,而这在500年前,几乎是个神话。
民用客机的速度尽管已不知远远超过那些出租车多少倍,但和军用飞行器的速度相比,还是差了很多的,因为,就飞行速度而言,尖端技术仍然掌握在政府手中,这早已经不是秘密。在机场等待了二十分钟后,我登上了飞往曼谷的客机,8分钟后,抵达曼谷机场,出了机场后,我招来了出租,直奔第四人民医院,在612楼的一个加护病房,我找到了我尚在昏睡中的女友寒灵。只有弟弟守在她身边,此时,他坐在病床前,已经是一脸倦意。
弟弟在东京一家证券公司任职,听了他的讲述后,我知道,他有个朋友,也是绿色和平组织的,那天,寒灵被防暴警察打倒后,是他把寒灵背出了混乱的人群,送进了医院,然后给弟弟打了电话,接到电话后,弟弟火速赶到了曼谷,看到寒灵并无生命之忧后,给我打了电话。
为了表示感谢,我和弟弟出去吃了一顿饭,然后送他上了回东京的客机。回来时,我顺便在一家水果店里买了几个芒果,是很大个头的那种太空芒果,极其便宜,这是因为种植业现在都已经移上了太空,那儿空间广阔、阳光充足,种什么什么高产;本来,我想买些地球上自产的什么水果,以表示对寒灵的疼爱,但因为季节不对,只能买到些陈货,且价格贵的离奇,只好作罢。
当我再次回到医院时,寒灵已经醒了。她正背靠在一个枕头上,在呆望着天花板,我推门而入时间,他竟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表现出任何的惊讶。我温柔地坐下,问她:寒灵,你觉得怎么样了?她说:没事的,只是头有些疼痛。
之后,我沉默了半晌,嘴唇动了几次,才总算问出这句话,我说:这次到底又是怎么回事?一问之下,我立刻就开始后悔。寒灵没有马上回答我,她把目光瞟向窗外,似乎是在逃避我的问题,又像是在思考该给我怎样的回答,但她的脸上明显浮现出一丝的凄然。同样,有了好一会儿,她回过了头,目光直视我,用幽幽的口气对我说:月楼,我们分手吧,我不能再连累你啦,像我这样的女人,根本就无法给你正常人的生活,反而总是把你的生活搞乱,你是个好人,也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但我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只会四处惹事生非,我们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每次面对你,我只会越发感到愧疚。说完,她掩面而泣。
我必须得说,在见到寒灵前,我是决心在见到她时狠狠责怪她几句的,但在见到她之后,我的怒气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多年以前就是这样,现在,仍然是这样,我当然知道原因。
因为我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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