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怀树的小妹要送他毕业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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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离开学校就像鸟儿离开笼子一样,那则全然不是这样的。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是多么地讨厌功课,我们都锻炼着一种混日子的精神,把中专四年混了过去,而且混得毫无痕迹,不留声息。怀树突然想起了泰戈尔的一句话:“天空没有我的痕迹,但我已飞过。”终于渴望到火山由沉默到爆发的这一天,怀树觉得自己要像鹰一样振翅飞翔了,他要开始搏击长空。
怀树来自湘西一个偏僻的山沟里,因为家里穷才考中专的,也算得上是村里的第一位“状元”。怀树是他们村里第一个从山沟里跑出来看到这些东西的:他看见了火车,他细细地数了数火车的车厢,一共四十五节,每一节都有他家房子那么大;他看见了高楼大厦,三十多层的大厦,大厦直插云霄,大厦里还有电梯,踩在电梯上面,在缓缓的动作之中怀树的腿是那么的振奋和绵软;他还看见了大桥,大桥横跨宽阔的湘江,桥上穿越而过的电缆线,像一竖巨大的六弦琴……怀树耳闻目睹着这日新月异的世界,说句心里话,他有点舍不得离开这座城市。尽管他的内心深处深沉地爱着他家乡的那片土地,但他还是想留下来——或许学点什么东西,对家乡有作用。
怀树给家里去了一封信,征询家里的意见,信很快就回复了。爷爷奶奶说他已经十九岁了,一些事情应该由自己决定,无论结果怎样,他们都会支持和鼓励他。爷爷还说要他多去犯一些错误,然后去勇敢地改正,将来一定会对他有好处。许多年来,怀树一直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爹爹过早去世了,妈妈不知改嫁到什么地方),他养成了听老人言的习惯。怀树有点想哭,爷爷奶奶说什么处处都是为着他好。
怀树正默默地收拾行李,周林欢快地把寝室门撞开了,看到这一幕,心又沉了下去,“怀树,你要走了?”
说要走了,怀树心里有点酸:“还没决定哩!只是收拾一些零乱的东西。”
周林打量了一下寝室,寝室几乎空了,原来的书籍、杯子、饭盒子早已被怀树收拾了一遍又一遍,整整齐齐的。他的心也模糊起来,他轻轻地走到怀树身边,有点伤感地说:“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呀!怀树心里想,周林对自己太好了,一点也不嫌他家里穷,有时候早上的馒头都是他买的。虽然两个人不在一个寝室里,但同乡的情谊却把他们拉得很近,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一起去湘江漫步,一起去雨湖公园划船,还一起在春天外出郊游……哭过也笑过,没有哪个朋友和他这般要好过。
怀树的眼光充满了感激:“我们也许会被距离拉得很远。”不过,他又笑了,“你有什么打算呢?回家乡开拖拉机?”
周林一脸不屑:“我死也不想回去,巴掌大块天,脚板大块地,憋都要把我憋死。”
“你真幽默!”怀树忧伤地说。
“我决定了,在广州深圳闯一闯。怀树,你呢?你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怀树正要回答,门外冒进来一个单纯、活泼的脑袋,她朝怀树眨了眨眼睛,有点神秘的样子:“吴海燕叫你出去一趟,说有重要的事要给你讲,她正在操坪里等着哩!”
怀树有点狡黠地朝那个女孩说:“不要骗我呦!小妹。”
“怀树哥,真的。我这个情报员还会假吗?”
周林爽朗地笑了起来,幽幽地打笑怀树,“听说陈小姐这次活动是为她爹择女婿。”

“别打笑了。”怀树脸有点红了:“你知道咱家很穷的,人家千金会看得上我?”
“怀树哥,你可不要灰心呀!”怀树的小妹鼓励他,“你知不知道,咱女生评价你是最可靠最老实的男生呢!”
“小燕!——”怀树加重了音量,气愤的声音拉得很长。
小燕做了一个害怕的姿势,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周林,我出去一趟,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怎么样?”
“Of course!”(当然可以!)周林很有点西方绅士风度。怀树“扑哧”一笑,便出了门。
吴海燕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只是有点矮,不足一米六。这常常使她感到自卑。怀树便常常鼓励她,说自己也没有一米七,也是一个二等残废。但自己从没悲观过,所以,吴海燕对怀树特别好。有时候,怀树在工作上的一些主观和傲慢,她也能够容忍。
“找到实习单位没有?”吴海燕一见怀树出现在操坪便迎上去问道。
“没有。”怀树搓了搓手,“还没底哩!”
“喂!我爸要个帮手,去不去?在沅江开推土机。”
“真的?”怀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知道会有这么好的事等着他,因为开推土机完全吻合他的专业。
“那还有假?!”吴海燕把手中的书拍了拍,“我叫我爸还教你学习修理、安装。”
怀树和吴海燕在足球场的绿茵地上攀谈起来,吴海燕告诉怀树,她爸爸很忙,每工作1小时工资48元。而且她还称赞她爸爸是个好把式,能拆能装。说罢她还取出她爸爸站在推土机旁的照片,指给怀树看,这台推土机就是我爸亲自组装的。你看,我爸多和蔼可亲,吴海燕一脸的灿烂的阳光。
怀树的心怦然跳动起来,多好啊!从照片看那老头儿是多么慈祥啊!他一定会把自己的知识全部教给自己。怀树又想:回家又怎么着呢?家里为我读书所造成的经济损伤远远没有愈合,难道回家又去撕开家人的伤口,为着我实习去托关系、走后门吗?不!我不能这么做,我要自强自立。
怀树站了起来,望着吴海燕扑闪扑闪的眼睛:“谢谢你!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好!”吴海燕跳了起来,“如果你同意我就给爸爸打手机。”
“你真好!”怀树莫名其妙地说了这句话。
吴海燕笑了,扭身便跑开了。
怀树心里装满了幸福,他觉得一直都幸运地躲在温馨的避风港里,一直都在同学和朋友的友谊关怀下成长。他厌倦了这种受庇护的生活,他想要独立,要单独去社会上摔打,他是一个心比天高而又有些叛逆的人。
怀树回到寝室,发现小燕还等着他。
“什么事?”怀树问。
“哥哥,你快毕业了,你需要什么东西,我给你买。”小燕这次叫“哥哥”叫得特别亲热。
“我不需要什么。”
“那你最喜爱什么?”原来小燕一心要给怀树送件纪念品。
“I like you!”怀树调皮地说。
“嗯……”小燕很不满意地说,“星期二我们一起上街去,我给你买件礼物。”接着她又补充道:“下午我不上体育课,中午就去!”
怀树很感动,虽然他一整天忙忙碌碌的,其实心里很寂寞,他最需要的是小燕对他如妹妹般的那份调皮的爱,那份活泼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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