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遇上她，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么？”孙静修静静的坐在柳青阳的面前说道，只是柳青阳实在是没有设么么反应，只是在闭目神游，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孙静修只是叹气，“若是实在想见她，就下山去吧。”他轻轻的说道，柳青阳终于在很长久的沉默后动了起来，“你知道她的下落？”
“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她就在山下的某个地方投胎转世了。”孙静修道，“所以你若是还想她，就下山去找吧，如果有缘，总是能见到的。”
“你怎么知道？”柳青阳微睁了睁眼睛看了看孙静修一眼，却看的孙静修满心的不自在，仿佛这一双眼睛能看透人心，清澈见底。只是因为心底还是有一丝难以掩藏的悲伤存在，让这清澈的眼神也泛着忧郁。
“如今你的修为比我高，自然也是知道的一些事情，这个世界，什么人能够烟消云散呢？就是再想死也已经不能了啊。六道轮回对人的束缚已经到了最大，灵魂在死亡的那一刻就会魂归地府。便是三昧真火也只是毁了形体，又怎么会毁了魂魄呢？”孙静修道。
“你是想要我下山吧。”柳青阳道，孙静修却止住了话，不知说什么好了，是啊，留在山里就要死，下山便有得活路，他只是想要这个门派的子弟们好好的活下去，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呢？徒劳送死罢了。“山里还有多少弟子了？只怕没几个了吧。”柳青阳站起身半年之后第一次出门，看着初升的阳光，却耀着了自己的眼睛，眯了一下，“果然没几个人了。你打算就自己一个人这样坚守到最后么？”
“我是掌门，我不能退缩。”孙静修静声道，“你们却不一样，能走几个就走几个，能活下去总是好的。”
“可是是个人就会死的，上天不会给于任何存在永生的，这是道啊，我们都知道，可是还是在追寻着长生不老的道理，投胎么？我是我，我不是我，我还是我，我是谁？”柳青阳道，“为什么就要追求存在呢？有生就有死，我们都明白，可是为什么都看不开呢？”
“所以才修道啊。要是看开了，放开了，就得到了啊。”孙静修道，“我们活着总是有心，有心就有欲，有羁绊，所以便看不开，放不下，不能得道。要是一颗心无所羁绊，便不是人了，那是得道的境界，只是也不是我们想做的人了，那和石头有什么区别？”
“我们本就是泥捏的，修道只是回归本源罢了，这样一想，又有什么区别呢？”淡淡的清风吹过来，吹动晨雾缭绕翻滚，柳青阳将手轻轻摆动，这雾便随着他的手势化开了。“去去来来，我们的日子总是这样的循环往复，这样的生，又有什么意义呢？便若画圆，循环往复，不若没有开头，不是也很好么？”柳青阳看着天边的那一轮红日道，他的表情是平淡的，语气是惆怅的，身影是孤独落寞的，“这一颗心是我，只是我却为何要成为我？”他想不明白，孙静修也不明白，只是他们都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这个话题太沉重，太深奥，他们还不懂，不能懂，就仿佛为什么要出现万物一样，都是天地间的大秘密，不能说，只能想。
“我还是就留着吧，我门中人，只要还有人在，不都是好的么？便是换个名字，换个门派，也没有关系，只要这样的求道精神还在，并且继续流传下去，不就是我们的愿望了么？天道灭我，我们为之奈何？”
“唉——”孙静修长叹一声，一向挺拔的身影在这一瞬间都萎缩下去了，向来湛湛有光的面色终于显出一股无法驱除的疲惫来，深入骨髓，“天灾，终究还是**，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地覆天翻，现下乃是**，怎么躲得？”
“天上的那些神仙究竟在想什么呢？我们门派里的前辈为什么就不管这些事情呢？”柳青阳仰头看天，看着天上金光闪闪的南天门矗立在高空，光影闪动间，透露出无限神秘来，这门后的世界，究竟是怎么个样子呢？
天空有飞鸟飞过天空，摇曳着长长的尾巴，拖拽着歌喉唱着不是很美妙的歌飞过去，无忧无虑，孙静修看着他们，忽然开始想，若是下辈子能选择的话，还要不要做人呢？便是这样无知无觉的过一生其实也是很好的啊，何苦受这份罪呢？
若是俗话真的说的是真的话，我们等五百年才能换来一次投胎做人的机会，那才是真正很傻的行为吧，五百年的痛苦等待，结果还要这样换来一次无比痛苦纠结的人生，真是不值啊。他又想起绝影的话来，“惟愿死后，没有来生。”
就这样想着，死后，没有来生也很好啊，这生本来就是不知缘由的，这死也是不知缘由的，为什么要有开始，为什么要有结束，若是原本就没有开始没有结束，只是混沌一团，也不是很好么？
这残缺的人生呀。他最后叹气起来，越发的没了止境。
纯阳宗门山上的阴阳鱼时隐时现，变幻莫测，仿若——道。
这是好长一个梦，梦里凤娇娇梦见自己的师兄萧远山很温和的对她笑着，大声的对她说娇娇嫁给我吧，我愿意娶你。然后她就羞涩的点头答应了。“师兄，你怎么现在才说呢？”她在梦里问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的好辛苦，我盼了好几年了，从十二岁那年第一眼看见你，就开始在等这句话，这都第四年了。”
萧远山只是笑着，并不说话，然后忽然就消失了，凤娇娇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莫名的地方，四周都是血，他的师兄的声音在这些血中飘飘渺渺，“师妹，来救我，来救我，来救我。”凤娇娇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徒劳的喊叫着师兄，师兄！可是就是没有办法，萧远山痛苦的呼唤声一直在响着，在叫着，凄厉而痛苦。仿佛刀割在她心上。
“我该怎么办？师兄，你既然一直在叫我去救你，可是我该怎么办啊？我不知道你的所处，不知道解救你的法子，怎么救你？你告诉我啊，看着你这样痛苦，我宁愿这苦都加持我身，与你互换，这痛，已经压得我艰与呼吸了。”凤娇娇哭着道，她坐在地上，掩面而泣，无助而哀伤。
梦醒之后，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屋顶，沉默良久：“师傅，你知道，我们南禺山有门法术叫做血海的么？”
“这是我南禺山的禁忌之术，你问它做什么？”云瑶道，“虽然有，却从来没有人学过呢。”
“我梦见师兄被困在一片血海之中，他痛苦的叫着，叫我去救他。”凤娇娇默默地流着泪说道，“师兄是没有死，可是他正在受苦，你知道么？他的魂魄被困在血海里面不能脱身，而且一天天的被血海的戾气干扰腐蚀，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们救不了他。”云瑶叹气道，“听说东土有解救的办法，所以我才带你来的，我原以为你着了魔，不想现在看来，你还好，没有着魔。”
“不对啊，师傅，我已经入魔了。魔是什么东西？是人心因为残缺而出现的**，因为羁绊太重而将自己一颗本来圆满的心裂开了，残缺了，才起了魔，这魔，就是想要补全人心的**。我想要找到师兄，这个念头已经根深蒂固了，我不愿改变，我只是想要找到他，哪怕是死亡我也不怕。这个念头仿佛一颗毒药，将我的整个身心都控制住了，无法自拔，每到别人阻止我的时候，现在我的心越发的不能被我所控制，有些难以自制，想要做出一些我不愿做的事情，然后去找师兄。只是越靠近东土，这种失控感觉就越轻微，但是我仍然很害怕，师傅，”她看着云瑶的眼睛，“如果有一天我入魔了，你就杀了我吧，然后把我埋在南禺山的最高坡上，我想看着师兄的能够平安回来的身影，这样就好。”
“我们都会好好的，我们都会没事的，你不要乱想。”云瑶替凤娇娇整理了一下稍稍有些乱的发角，“只要相信将来会是好的，事情才会改变，不做想法，就什么也不会改变。”
“天数是什么啊？”凤娇娇叹道，“就是不可更改的命运，不论你选择做还是不作为，都是天数早定好的轨迹，只是我们终究还是不相信命运，都想做一番垂死挣扎罢了，自欺欺人罢了。”
云瑶怎能不知？只是，在绝境中生存，总是要有希望，哪怕是是虚幻的，只有存在，才能给人生存下去的勇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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