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无据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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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刘竹不无感慨的对于德利说:“现在怎么能这样,中央的政策,下边领导都给执行变味了,到了具体的执法人员,连最基本的政策法律都不讲。”
于德利开着车说:“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咱们国家现在刚刚开始立法工作,等法律健全了,这些现象自然就少了。要发展经济,不可避免的会发生一些纠纷,各地都想让自己发展快点,有一些地方保护主义思想是正常的,关健是具体执法者的素质太低,让大家无法接受。说实话,象我这样的现在还能在法院当庭长,说明解决这个矛盾就还需要很长时间。有可能要经过一代人才能走上正轨。”
刘竹听了于德利的话点点头:“也是这么个道理,孙平也经常和我说,观点和你一样。我也知道这需要过程,可碰上这种事儿真窝火。”
于德利笑了:“你整的事儿就都合法呀,你怎么不想想被你整过的人什么心情。赶紧闷头挣俩钱儿吧,真一切都走上正轨,你我这样的还不知道吃什么呢。”
回到家中的刘竹和省城的孙平通了个电话,知道冰箱的案子这几天没什么大事儿,也就放心了。给在家的人开了个会,刘竹晚上请高林吃了个饭,自己去了趟**,回来怎么也得告诉人家一声,再说也确实很长时间没和高林联系了。
回来的刘竹又有了忙不完的事儿,有一个南方老客,在本地以开眼镜店为生,租了个铁棚子,哪知道开业当天就让一群人给封门了,到法庭告状法院不受理,多方打听,才来找刘大律师。据说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因为刘竹不在家,而这老哥又非刘大律师不办。所以拖到现在。
刘竹本不想接这种小案子,可看到来人在本地无依无靠的可怜样,也就没再往外推,况且别管多大的案子,接到手毕竞是收入,耗子尾巴也有肉呀。
拿过来人的租房合同,刘竹看的眼睛直发花,这也太夸张了,一个一年两万元租金的铁棚子,出租人竞然有十个,再详细一问,这十个人里一个也不是房主,全是债主。
听了半天当事人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刘竹总算听明白。原来这个铁棚子的主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他跟身边的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反正是能张开嘴的都借钱,每个人不多借,都是一万到两万元,借给他钱的人也不担心,都知道老头在路口有个铁棚子,每年收租金也能收两万多,所以不怕他还不上。可哪知道这老人家借了六十多份,现在是一份也没还。去法院告,法庭一听说是这老头,连案子都不给立。有十家人想出一个办法,合起来将这个铁棚子出租,然后大家分房租,这就有了这份合同。可哪曾想,眼镜店刚开业,另外四十多家的人就来了,坚决不让开业,所以这个南方老客只能另找地方,可租金那十个人说什么也不给退。
刘竹听完直想笑,这老头也太不是东西了,没听说那一带有这么个牛Ⅹ人,连法庭都能摆平到不让人告他。自己还是先去探探路再说,别真是个牛人,自己为这点小事犯不着操那么大的心。
没办委托手续,也没准备诉讼材料,刘竹带着当事人来到辖区法庭,他的想法是,整不了就直接把当事人打发了,省着办个手续怪麻烦的。
来到法庭一问,刘竹才知道这老头为什么告他的法院不受理。法官跟刘竹说:“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判了也没用,我们不收案是因为不想让他们再搭诉讼费,可这帮人不理解,总骂我们法院太黑,向着有钱的。”
刘竹问法官:“怎么这老头现在找不到了?”
法官的回答出乎刘竹的预料:“随传随到。”
刘竹納闷的问:“那为什么不判他?”
法官回答:“钱都花光了,判了也没用。”
刘竹有点想不明白:“他那么大岁数,一年多干什么能花那么多钱?”
法官苦笑着说:“花钱的地方多了,这老灯认了一个干姑娘,干姑娘结婚时,男方家就没怎么花钱,全是这老ⅩⅩ灯给操办的,连摩托车都是嫁妆。”

刘竹不愤的说:“判完了不给钱就送看守所让他吃牢饭去,总不能不管呀。”
法官又苦笑着说:“这老家伙现在谁也不敢碰,拄个拐棍,浑身哆嗦乱颤,碰一下都怕沾手里,谁还敢送他进看守所,哪个看守所敢收他。所以,涉及到这老东西的案子你还是别整了,犯不着为万把块钱操这闲心。”
刘竹听完也是很无奈,想了想不对:“我现在不告这老头,我告他的十个债主,这案子应该没问题吧?”
法官笑着摇摇头,回身打开卷柜拿出一本传票扔给刘竹:“你愿意整你就整,反正这事儿我是不管,你愿意咋整就咋整。”
刘竹按十个出租方人名分别填好传票,交给南方老客:“你去给他们十家送去,告诉他们按传票上的时间,明天下午一点必须到法庭来。”
第二天下午刘竹到法庭时一看,满走廊都是人。传十个被告来了十七个人,有的是两口子一起上阵。法庭根本没有哪间办公室能装下这么多人。
刘竹找到庭长:“把开庭用的审判庭打开让我用一会儿,这么多人,别的屋装不下。”
庭长本来看着一走廊人就头疼,听说是刘竹传来的人,也就没往出撵,现在看刘竹终于来了,马上掏出钥匙扔过来:“你自己开门去吧。”
把十八个人都安排坐下,刘竹站在审判台边发话了:“找你们来什么事儿我想你们也都自己清楚,我也不想多说,咱们先登个记,把你们分到的钱数都报上来。”
十个人的钱数报完,刘竹加起来一看正正好好是两万元。最多的一个人分了三千五,最少的一个才分了八百块。刘竹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们分钱差距这么大?”
下面人七嘴八舌说了半天刘竹才听明白,原来是按债权多少和在租房中贡献大小分的。
刘竹清了清嗓子:“你们怎么分的我不管,房子没用上,你们就得把钱退回来,现在给你们一周时间,下个星期的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把钱送到这来。”
底下马上有人抗议:“我们告状为什么没人管?”
刘竹一瞪眼:“这事儿跟我说不着,我只管你们欠钱的事儿。”
又一个声音怀疑的问:“你是法官吗?”
刘竹生气的说:“这就更不用你们管了,你们只要知道这事儿归我管就行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站起来:“我们要是不送钱来你能怎么样?”
刘竹一看这是叫号来了,枪打出头鸟,这小子要是不整住,那九个人就算都整不住了:“不送钱来也行,但你得把粮票准备好,看守所的饭也不是免费的。”
此话一出,刘竹感觉效果甚佳,因为下面之人都面露恐惧,没有人敢再说话了。
速战速决。刘竹不想再听到任何提问,趁他们惧怕之时,宣布散会。
第二个星期的同一天。刘竹早八点就来到法庭。已经有两个送钱的提前等他了,没到九点,一万六千五百元已经收回,只差最多的一份,也就是上周和刘竹叫板的那人没来送钱,刘竹刚想告诉南方老客别指望了,那人就到了。
掏出三千五百元放在桌上,那人冲刘竹一竖大拇指:“刘律师确实牛Ⅹ。”
刘竹让他给弄迷糊了:“你什么意思?”
那人又说:“经庭的于庭长于德利你认识吧?”
刘竹看着那人问:“你认识于庭长?”
那人点点头。刘竹拿起电话打给于德利:“大哥,有个叫蟹亚龙的你认识吗?”
于德利不答反问:“他给没给你送钱去?”
刘竹告诉他已经送到,于德利只说了一句:“送去你就收下。”就把电话挂了。
刘竹放下电话想了想,从三千五里抽出五百元:“既然你认识我大哥,我做主,收你三千就行了,这五百你拿回去。”
出了法庭,当事人一句问话,让刘竹猛然想起,这个案子到目前为止,别说自己跟当事人没办任何代理手续,就是法院也没办立案手续。这个案子将来等于是无据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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