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突围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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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禀得知方腊率部悄然退出杭州城后,他意识到攻打城池的机会已经来临,于是亲自挑选了一批精锐部队当先锋,一到城下,宋军就弃马一旁,迫不及待地架起云梯攻城,如蚂蚁攀附的士兵一手执盾,一手执刀,身手敏捷地爬上城楼,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戴着各色头巾的义军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连日来的饥饿让他们的体力严重透支,但他们不甘心任由宋军砍伐鱼肉,面对气焰旺盛的宋军还是选择振奋精神,顽强地战斗,不一会,一个个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浑身无力了。
军师方七佛挥舞着手里的大刀,砍劈挑削,飞越腾挪,又薄又厚的钢刀锋利无比,片刻就砍倒了大片的官兵,嗜血的宝刀在阳光下闪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他一边与敌人周旋,一边还不忘高声激励着手下的弟兄:“杀啊,弟兄们!”
一片混战,血肉横飞,不一会儿,城楼上堆起了无数的尸体,飞扬着尘土的空气里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道。
一批批的宋军爬上了城楼,宋军的人数分分秒秒地在增加,而义军的人数在时时刻刻地减少着,两方力量的强弱显而易见。
一个宋军士兵拔下插在城楼上写有“魔教”字样的大旗,用力地一折两断,扔在地上,死命地踩了几脚,他的脸上露出洋洋的得意之色。
方七佛看着自己的弟兄一个个在面前倒下,心里的痛无法言语,他明白,凭他们现在的兵力和实力实在维持不了多久,说不定几个时辰后,他们全数要葬生在杭州城内,即便能产生奇迹战胜宋军,但接下来的日子呢?城内粮草已经断绝,他们也只有等待着被困死的下场。
半个时辰下来,方七佛已经衣衫尽烂,浑身血痕,形状狼狈之极。他见宋军的后援军赶到,只好下令开城突围。宋军进得城内,更加气盛,见人就砍,杭城立刻乱成一团,手无寸铁的百姓四处逃逸,也有勇敢的青壮年拿了家里的农具当兵器,慷慨地加入义军的作战队伍中。
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原本灿烂的天空也变得昏暗,混沌。
驿馆旁的一棵大树杈上,盘膝坐着一个蓝衣少年,浓浓的剑眉斜飞入鬓,脸型有若刀削,一头乌黑的长发随着风儿轻舞飞扬,他的手里平稳地端着一把古剑。
“凌大哥,你在看什么?”一个清脆又带点忧郁的声音响起。
凌毅帆回首一看,裴云霜正用一双关切的眼睛看着自己,就微微一笑,道:“总以为人在高处看得清楚,想不到我坐得这么高,眼前却是迷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她轻声软语地笑道:“凌大哥,你这是往城外看哪!想必你也牵挂他们三人了。可惜这样的天气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她的话像一席春风注入他的内心,让他一阵感激,原来她明白他的想法,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
裴云霜见他用呆呆的神情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李寨主他们在催了,我们准备一下要出城了。”
他略为一笑:“哦,马上就去。”
他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正准备从树上跳下的时候,眼睛瞥过不远处的小巷,有一群惶惶然逃避的人群,心下大为诧异,连忙对她说:“云霜姑娘,我去去就来!”话音一落,一个轻灵纵身,自树上翩然而落,飘逸的身影施展着“凌波微步”,急速朝小巷奔去。
“凌大哥,你哪里去------”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她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急切地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大喊,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又迅速沉淀在她那炽热的心跳里。
“为何如此慌张?”急急地伸手抓住张皇逃命的百姓,急切地问。
“方军师开城突围,宋军进城杀人了!”匆匆丢下一句,挣脱束缚,没命地往前窜去。
凌毅帆凌厉的轮廓间迅速聚集起强盛的怒气,脸上覆盖了冰雪般的寒冷,眼底闪过一丝丝狠戾。不容多想,他立刻赶到城门下,抬头看到城楼上已经换上了宋军的旗帜,王禀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激战的人群,脸上的得意快要泛滥成灾。“岂有此理!”他咬紧了牙,冲入了混战中,四围都是宋兵的影子,但危机中的他处变不惊,从容应战,或削或挑,或斩或刺,把手里的宝剑舞成了一团银光,一片红雾。
宋军越围越多,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这个王禀,究竟带了多少人马,难怪一副有恃无恐、志在必得的样子,看来今天义军弟兄在劫难逃了,想到这里,一阵莫名的悲哀。
方七佛看到英勇无畏的凌毅帆,心中无比惊讶,有些震动地望着他,但是宋军的包围让他无暇与他说上一句话。
“军师,快上马。”身边的一个将领牵了一匹马,高声地对他说。方七佛飞身上马,回头看时,那个牵马给他的将领已然倒在血泊里,他愤怒的钢刀一挥,结果了几个围上来的宋兵的性命。
“弟兄们,快走!”他**有了骏马,更加英勇无畏,钢刀所到,披靡一片。强行杀开一条血路,方七佛率先冲出了重围,底下的弟兄紧跟着冲了出去,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李荷通、彭辉与裴云霜也骑了大马随后赶到城门下,跟着义军杀出了包围。
经过城门口,裴云霜对着蓝色身影大声叫道:“凌大哥,快上马!”伸手拉时,她的手触到了他那宽大却无力的手掌,把他拉上了马。
伸手看时,手掌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凌大哥,你受伤了吗?”她悚然尖叫,心跳突突。
身后的他轻轻地解释道:“不,那是宋军的血。快点走吧。”
裴云霜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她驱动**马,旋风一般地往杭州郊外急驰。
裴云霜感觉他的两只手慢慢地环上了自己的腰,心中有些诧异,一向沉稳的他究竟怎么了,从来没有主动做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她愕然地挺直了脊背,怔怔地出神起来,马速渐渐地慢了起来。
她看不到身后的凌毅帆,此刻的他正软弱地垂下眼睛,强咬着牙不语,眉心纠结了一条深深的痛苦的线条,冷汗从额头上直冒下来,无助地喘息着。
猛然他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吃力地撑起手来,嘴里的血液不停地流出来,意识开始涣散开来。
“凌大哥!”裴云霜大叫,惊慌失措地翻下马来,这一刻,她差点忘记了自己是个大夫,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在恐惧之下急速地加快,但是大夫的本职让她冷静下来,她紧咬着唇,睫毛下险险地悬着泪,硬是忍住没让它流下来。小心地扶起他,把他抱在膝上,看他胸前还在不停地流着血,蓝色上衣被染红了大片,解开一看,原来胸口挨了很深的一剑,伤口大而深,乍一看,实在是触目惊心!一边责备自己的粗心大意,一边给他点了**位止血。
李荷通、彭辉折了回来,看到眼前的情形,赶紧上来帮忙,将凌毅帆扛上马背,在附近寻找隐蔽处给他疗伤。
他心力交瘁,半息游丝,一命相悬。
她的眼泪断了线似的滚落下来,心如刀割的疼痛,身体也剧烈地战栗起来。
“不行,我要冷静!我要冷静!”她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理顺混乱的思绪,旋身毅然地走了出去。
“看来裴姑娘对凌师弟是情深一片啊!”看着裴云霜郁郁寡欢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李荷通颇有感慨地对彭辉说了一句。
彭辉听了他的话,眉毛却皱了起来,心中十分不安,他明白凌毅帆的心里绝对不是她,如果再这样下去,怕是双方都会受到伤害,可是感情的纠葛根本不是他可以插手的,只有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裴云霜快马加鞭到附近的镇上找到了一间药铺,买了大包大包的草药,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一群打扮古怪的士兵,手里拿着“魔教”的大旗。
“什么军队,敢打着明教的旗号来冒充!”她一看心里来气,可当她看到队伍后面骑马走着的一个少年将士时,她一时失了神,不由地惊呼出口:“玉儿!”
玉玲珑闻声兴奋地催马赶过来,此时的她一身清爽的少年豪侠装扮,裴云霜见过她的男装打扮,所以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不过今日见面,感觉玉儿比之先前多了几分英气。
“云霜,好巧,居然能遇到你,你怎么也出城来了?”看到她美丽的容颜上有无尽的悲伤,眼睛也红红的,还略有些肿,自己的笑容也僵硬在那里,“怎么了,怎么哭了?”
“杭州城丢了,圣公出城了,军师也出城了,在突围的时候,凌大哥他受了重伤------”她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闻言犹如晴天霹雳,皎洁无瑕的容颜上是深深的疼惜和悲悯。
看着沉睡中的凌毅帆,玉玲珑心痛难耐,眼中猛然泛滥起泪水,温热的泪珠滑过面庞,滴落在他的身边,“师兄!”一声声酸楚的呼唤,泪珠流离,无法遏止。
耳边充溢着梦幻般的呼喊,他尽力地睁开眼睛,模糊重叠的人影终于在自己的努力克服下慢慢地清晰起来,他怔忡地看着眼前的泪人儿,既是惭愧,又是震动。
看师妹哭得像带雨的梨花,他眯起俊眼,微笑着说:“傻瓜,我没事,只是小伤。”
她根本就不信:“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不知道是谁说过,如果我受伤了,会跑得远远的,第一个不理我的?难道她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都到这个时候了,师兄居然还开这样的玩笑,怎么会忘记呢,是救了石生那天她讲的一番戏言,如今听他提起,不自然地涨红了脸,佯愠道:“不记得有这样的事。”
他还待再说,伤口的一阵剧痛让他打了个寒战,脸色一下子苍白如雪,她心里一急,连忙伸手去扶师兄,不料自己的左手却被他的右手紧紧地攥住了,与他瞠然对视,发现他那一片晕染开来的黑眸里分明闪烁着异样斑斓夺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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