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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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宇玦就离开了,我立刻吩咐如意去准备些祭拜的东西。
“格格,你要出门吗?”如意怀疑的问道。
“是的,”我不想骗她,“我要去拜一个人,过了今天,我就再没有这个机会了,快点去准备吧!”
“不行!”如意急着拉住我,“宇玦大人知道会要了奴才的命的!格格你不能出去。”
“傻丫头,宇玦是那样的人吗?”我笑着,抚摸这个小姑娘的头发说“我会很小心的,何况并不远,马车不用准备了,我这样的身体在马车上颠不好。”
“还是不行!要是格格出了什么事......奴婢是说如果,那么奴婢也是不能原谅自己的!”
“别多说了,反正我今天是一定要出去的,不管你怎么说!”看来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宇玦是主子,我也是主子,你听他的就不听我的了?”
“那......那......”如意还在犹豫着。
“快点去准备吧,我在门口等你。”我转身回房取了冥宁,这次我一定要奏给你听!
“格格,给你,奴婢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还有事情交代你做。”我想要一个人去看她,心里却还有些不道德的想要见到别的一些什么人,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过了几天就没机会了,我是一定要去的......“八月的天气很燥热,你去买些百合和莲子之类降火的东西回来,熬些粥,给宇玦喝,这么热的天,他每天跑来跑去一定很辛苦。”我接过如意备好的篮子,笑着说道“要好好熬哦,我回来也要尝尝如意的手艺有没有长进哦!好了,我走了。”
跨出门槛,看到了久违的阳光,曾经我那么喜欢却抛弃了我的阳光,它又回来了!
我慢慢的向前走着,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我不要宝宝受苦,我要他绝对的安全。路过集市的时候,大家都看到我来了都很激动,七嘴八舌的问我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我微笑着摸摸肚子,他们都很善意的笑了。“对不起,我今天还有些事情,我先走了,等回来再来陪大家聊天,谢谢你们啦!”我抬起眼,居然看到同样是人群外,一袭白衣,矗立在不远处,可是一转眼,又不见了,是我看错了吗?还是我太想看见,所以眼睛骗了自己?
一会儿,终于走到了,面对着这块刻有“爱妻风齐尔塔氏莹洁之墓”的碑,我仿佛又回到了被所有人憎恨的那一天,心好痛,但是我知道她更可怜。我放下祭品,点燃了香,给她插上。
拿出冥宁,我奏出了这一曲,这我上次没能够奏成的《祈瞬安》。
“嫂嫂,如果你还活着,我应该是这样叫你的,只是不知你会不会认我。”我吸了一口气,努力说下去“对不起!我是真心实意的说对不起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害了你,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明白的对吗?”希望她明白,说到这里,我停下,轻轻抚摸着腹部,“我的孩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出世了,我知道你的孩子还没出世......就......,对不起,不管怎样,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我现在可以理解你以前的心情,全心全意地等待孩子的出生,没想到......这种痛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的吧?我......我......”泪如泉涌,我再也说不下去。“对不起,对不起!”
“滚!”背后响起宇羲的声音,我本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他的声音......
我转过身,看到他瘦了好多,他也受了很多苦吧?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要受这么多苦?曾经是我第一个爱的男人,现在对我的恨远远超过当初我对他的爱......
“我再说一遍,滚!”他声音嘶哑的吼道。
我伸手想要擦去墓碑上的灰尘,擦完灰尘我就会走。我的手还没有触及冰冷的墓碑。一只大手向我推来,“别碰她!”,那只曾经牵着我到安全地方的手,那只曾经我最爱牵的手,此刻狠狠地向我推来,我向后退了几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脚下有一颗石头,我竟然退的时候踩了上去,脚下一滑,我跌坐在地上,肚子一阵剧烈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越来越痛,豆大的汗一粒粒的砸在地上,我捂住肚子,哀号着,“痛!好痛!”我的孩子你千万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宇羲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血,傻傻得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我的手伸向他,我半空中的手被接住了,一只我熟悉的手,弘时哥哥!穿着白衣的弘时哥哥就站在我身边,我没有看错,我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说:“弘时哥哥,救......救我的孩子!”弘时哥哥一把抱起我,说,“我来了!思辰,我来了!你坚持住!”
我感觉到弘时哥哥的手在抖,我也看见自己的血还在不断的往下流着,染红了弘时哥哥的衣服,一阵剧痛,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恍恍惚惚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中离开了,飞走了,我变得轻松了,似乎失去了些牵挂,失去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阵光亮,我睁开眼,床前站着宇玦、弘时哥哥,他们同样面容憔悴,眼眶红肿。
“大夫,她到底怎么样?”我听到宇玦的声音。
“唉,可惜啊,我早就提醒过你们,格格体质虚弱,经不起什么折腾,这孩子不容易保住,叫你们千万要小心!”大夫摇摇头,“可惜孩子都成形了,却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那思辰呢?”宇玦一把抓住大夫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格格这样弱的体质,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磨?这样的出血......我束手无策啊!除非有奇迹......否则,格格也过不了今晚的。”大夫说着也哽咽了,摇摇头,走了。
“宇玦”我虚弱的喊了他,“我要走了,对不起,我是真的很想很想和你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的,对不起,我做不到了。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想知道,好多事情想和你一起做,但是我没时间了,对不起。”说完这句话,我似乎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就要走出来了。
“报应啊!因果报应!这是我该得的吗?”我听到宇玦疯狂的喊着,“哥哥!当年我害死了你的妻儿,现在你也要亲手杀了思辰和我的孩子!”
什么?什么?到底是什么?
宇玦泪流满面,跪在我的床前,“思辰,我对不起你!我害了你!当年是我换了你给的绿云丸,我给嫂嫂吃了毒药啊!我......我只是因为爱你!我求求你,你不要走,我去告诉全世界真相,你不要走!我求你,不要走,你留下来,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我不骗你,绝对不骗你,我不会再做伤害任何人的任何事情,你回来,你留下来,不要走,我……”
“那颗绿云丸呢?拿来给思辰吃!”弘时哥哥疯狂的打断宇玦的话吼道。
宇玦......居然是他!那个世界上最后两个相信我的人中的一个,那个和我共同生活了一年的人?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怎么可能这样?老天折磨我还没有折磨够吗?这到底是怎么了?那个爱我胜过自己生命的宇玦,那个每天抱着我,说爱我的宇玦,居然是害我的人,他不仅害了我,就为了得到我,他居然还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嫂嫂和还未出世的侄子,他不会手软吗?他甚至......甚至也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他们已经拿来绿云丸,喂我吃下,我想反抗,我不想吃,我宁可死去,我不要接受现实!我不要,可是我没有半点反抗的力气,我根本不能动......
宇玦一直在我耳边说着对不起,用力的锤打着自己。
“去对你嫂嫂和你哥哥说!”我努力的说出几个字,很愤恨,很坚决。我再不想听他多说一句话,再不想多看他一眼......我闭上眼睛,等着去那个很远的地方......
我觉得眼前越来越亮,我很快就要到有太阳的那个地方,我可以一直吸取阳光的精髓了,阿玛、额娘再见了,哥哥再见了,太后奶奶,再见了!皇上伯伯再见了,对不起,思辰等不到您和我说身世的那天了,对不起。
“不,你不许走!”我看见弘时哥哥在身后抱住我,“你不许走,我还没有告诉你,你根本不是我妹妹!我没有告诉你你的身世!”
“对不起,我不想知道了,我太累了......,放开我吧!”
“不,这次我绝不放!即使你以死相迫我也不放!上次我放手,我后悔的恨不得杀了自己,这次我不会放的,绝不!”弘时哥哥更加紧紧地抱着我,“我错了,我以前告诉你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才能活,不是的!思辰!你听好了,没有你我不能活!你嫁给宇玦之后的每天对我来说都是地狱,我不止一次想过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但是我要确定你活得幸福,我要保护你,所以我每天都在看着你,在远远的看着你,每一刻我都想要看见你,我要你时时刻刻都在我的视线里,我才能安心!看到你生辰,宇玦陪着你买东西,你幸福的模样,我告诉自己够了,思辰已经幸福了,我没有牵挂了。但是我不忍心看不到,所以我还是跟着你,偷偷的看着你!可是你一段时间的失踪让我夜不能寐,心急如焚,我发疯一样四处打听,最后还是如意告诉我你怀孕了,可是身体很不好,我就很担心,我知道你一定会出来,我怕你出什么意外,我每天都在你家门口等,从清晨到日落!思辰,你明不明白?没有你我不能活,你是我的全世界!你是支持我活下去的理由!思辰!这次,我说话算话,你听好,如果你敢离开,我马上就跟着你!不论你去哪里我都紧紧跟着,不再离开你,生生世世都不离开!”
弘时哥哥要跟着我一起死?不要,不要!我不要伤害他!弘时哥哥,你可知道现在你也是支持我活下去的理由!
......
我再恢复意识,已经不是在家了,只见眼前站着很多人,太后奶奶、皇上伯伯、阿玛、额娘、哥哥、弘时哥哥、宇羲以及宇玦。全部都到齐了,他们都担忧的看着我......看来我还活着,那么弘时哥哥也一定还活着!
“思辰,你醒啦!对不起!皇上伯伯不知道除了这句还能说什么......”我看到了很久没有见到的皇上伯伯,他似乎老了很多,我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他抓住我的手,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皇上伯伯的眼泪。
“孩子,你受苦了!”太后奶奶也哭了起来,她抚摸着我带着血丝的手,哭得很厉害。
这是极大的讽刺吗?我失去了孩子,真相才大白,我才得到全世界人的原谅,我并不怪他们,这就是我的命吧?
“思辰......”宇羲哽咽着对我说,“对不起,我不该推你的,我......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我真该死,我杀了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他不能因为是我的孩子就被赦免,他要代他阿玛还这杀人的罪,他一个人还了两条人命,他的生命是有价值的。”此刻的我不知为什么,要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是被欺骗的痛苦吗?“我反而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孩子生来该怎样面对自己,他的命是用两个无辜的人的命换来的,而他的阿玛,就是那个残忍的杀死别人的的人!”一切都是命吧?当初是这个男人的一掌,把我推入了宇玦的怀抱,现在又是他的一掌,把我从梦中打醒......
宇玦“嗵”的一声跪在我的面前。“思辰,你杀了我吧。”
“思辰,你决定吧,怎么处置他?”皇上伯伯竟然还用这种问题来折磨我?
“放他走!”我恨他,但是我真的不忍心杀他,毕竟他给过我美好的时光......大家都很诧异,但是我内心的矛盾又有谁能明白呢?
“你滚!”皇上伯伯吼道。
宇玦转身走向门口,在阳光下,他转过头,“思辰,对不起,我爱你!”
“你走吧,求你走吧。”我闭上眼睛,我不想思考,因为我没有力气了......
这段时间阿玛和额娘一直想要接我回家,但是我都拒绝了,我想在宫里再多待一段时间,我需要太后奶奶每天哄我睡觉,给我讲故事,就像小时候的快乐时光,我才能平静。我也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我的未来......皇上伯伯请了很多各地名医来帮我看手,他们都只会摇头,说耽搁的太久了,怕是留下了病根子,拔不掉了……
我躺在太后奶奶的怀里,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孩子,这段时间你受了多少苦啊!”我感觉到她的泪滴在我的脸上。
“不,我没有受苦,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我睁开眼睛,看着太后奶奶,“我过得很幸福,我甚至希望永远就这样过下去,永远也不要让我知道真相。”
“可是,你瘦了那么多,现在......”
“之前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未来的生活就会这么平淡但是安定,我就要有一个孩子了,我好努力的照顾他,保护他,不让他受半点伤害,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能够留住他,他走了,他不喜欢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着和我一样的眼睛......”
“孩子,有些东西就是命啊!我们是斗不过命的。”我这才发现奶奶老了,真的老了好多了,她还是坐在那张宽敞舒服的摇椅上,可是我已经能看到她脸上的倦容......
“我从天堂掉入了地狱,又从地狱掉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看到奶奶担心的眼神,我继续说道:“但是,现在我在努力,我不会放弃,我要再爬回你们的身边!奶奶,我会回来的,您放心吧!”
初秋已经来临,树叶正在争先恐后的飘落,万里无云的一天,我坐在廊边太阳下。
“思辰,看太阳呢?”弘时哥哥用手遮住我的眼睛,“这样对眼睛不好。”
“弘时哥哥,我......我还有事。”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我知道他还爱我,但是我......经历了这么多,我还能回到他身边吗?我不能......
“不要逃,我今天是要来告诉你你的身世。”
听到这句话,我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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