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确实像宋道斌预料的那样。在规定的时间内，先后有符合要求的一二十家建筑企业前来投标。根据自身的条件和实力，宋道斌也看好了几家企业，但在竞标的前一天，冯仕康召开了建设小组会议，让宋道斌汇报了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情况，当然主要是前来投标的建筑企业的情况。听完了宋道斌的汇报，冯仕康说最近一个阶段工作小组的工作很有成效，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这里我要给大家透露一个消息，就是关于招标的情况，市上的一位主管领导已经给我打了招呼，说咱们市的康乐建筑集团很有实力，让考虑一下，一来康乐集团的工人都是咱们花兰市的人，承包工程可以让他们拿到工资，增加他们的收入；二来税收不流失，我们自己的钱又流到自己的口袋里，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希望大家考虑一下，发表自己的看法。
一瞬间，空气有点凝固。谁都知道，康乐集团是一家私营建筑企业，在花兰市大大小小的几十家建筑企业当中，实力属于中下等。如果进行公平竞争，康乐集团恐怕很难最后竞标。现在，冯仕康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说明康乐集团有很深的背景，至少把冯仕康已经跑通了。至于是不是像冯仕康所说的是市上主管领导的意见，还是冯仕康自己的意见，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法去考证，只能相信冯仕康的话了。只有冯仕康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看到这种情况，宋道斌知道需要自己站出来说话了。他想这种结局自己早就预料到了，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既然这样还不如来个顺水人情，给冯仕康一个面子。
“冯台长说了，既然市上的主管领导说了，那我们就认真考虑一下，康乐集团也是一家很有实力、信誉较好的建筑企业，我们就选择这家企业算了。大家看怎么样？”
看到台长、组长都这么发话了，自己还能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呢？于是，小组其他成员纷纷表示没有意见，同意。
第二天，由电台、广电总局、宣传部和市上有关部门联合组织的招标会议正常进行。经过一系列的招标会议议程，按照原定的计划，宋道斌最后宣布：康乐集团中标！在热烈的掌声中，康乐集团老总张临堂走上台来，跟领导们一一握手，特别是走到冯仕康的面前时，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久久不愿意松开。
招标工作结束后，康乐集团立即进驻施工工地，开始了施工前的准备工作。电台工作小组紧密配合康乐集团，也展开了一系列的工作。康乐集团又临时让两家建筑企业加盟到集团公司，夜以继日地同时进行三栋家属楼、活动中心和印刷厂厂房的建设。
宋道斌虽然为工作小组组长，但他心里实在有点窝火。招标时自己就是一个前台的傀儡，选择房形时自己又是一个傀儡。本来，建设小组搜集了大量的房形，有康乐集团提供的，也有花兰市这两年房地产开发商设计的符合全国流行趋势的、比较实用美观科学的房形。而且，建设小组成员一致推荐房地产商的房形。但最后，还是被冯仕康否定了。冯仕康选择的是康乐公司提供的房形，说这种房形比较起来还是最科学、最实用，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房间的空间。但只要稍有建筑常识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种房形用料最少，空间相对狭小，不够流畅，对开发商最为有利，开发商可以花费最少的钱达到最大的经济效益，但对住户来讲太不公平，钱还是一样的钱，房子的结构却不好。
当宋道斌把自己的想法大胆提出来后，立即遭到了冯仕康的坚决反对。
冯仕康说，“你们怎么就这种眼光。南方的那些开发商哪里会为花兰市的老百姓考虑，他们还不是来挣我们的钱的，没有长远的眼光，一挣钱就走，他们的那种房形结构我看了，宽敞是宽敞一点，但太宽敞了也不好，家里又不是羽毛球场、乒乓球馆，结构还是小一点好，比较紧凑。你们不要老是盯住一点不放，要从全局考虑。”
“那我们建设小组的意见到底还要不要考虑？”宋道斌问。
“当然要考虑，不考虑的话要你们干啥？”冯仕康说，“其他人也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你们说说到底哪种结构好？”
看到台长和组长争辩起来，其他的人就不好说什么了。大家心里明白，简单的房形之争，实质就是权利的争夺，你让老百姓说什么？按理说，选择南方开发商的房形绝对是科学合理的，但台长又不同意，这就不好办了。宋道斌虽然是组长，但大家明白还是冯仕康说了算，你宋道斌不愿意也还是闲的。
就这样，几个人呆在那儿低着头不说话，冯仕康开始挨个儿点名发言、表决。
“王主任，你说说，发表一下你的意见，你也是建设小组的副组长。”冯仕康点到了办公室主任王垒。
王垒的内心十分复杂。多年来，作为台长办公室主任，他太熟悉冯仕康了，只要是冯仕康决定的事情谁都休想改变，如果有谁胆敢冒犯的话，绝对没有好下场。他当然知道副台长宋道斌说的相对好一些，选择南方房地产开发商的房形绝对是正确的，但他能说吗？目前，电台还缺一名副台长，冯仕康多次在各种场合暗示过，让他好好干，很有希望的。因此，他更不能反对冯仕康的意见了，即使反对，最终还是不会改变冯仕康的选择。现在看来他不说也不行了。
“我觉得两位台长说的都有道理，宋台长的选择可能更符合南方的实际情况，冯台长的选择更符合我们花兰市的实际情况。两厢比较，我也同意冯台长的选择。”王垒的声音不大，甚至有点嗫嚅，但在非常寂静、空气几乎要凝固的台长办公室里显得及其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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