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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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天,就是今天这一天,袁青山想要尽情地多愁善感,像个十六岁了的女孩一样多愁善感,她趴在那里,想起了张沛分苹果给她吃的日子,想起了陈局长去世以后,他们两个在北二仓库的孩子们中间相依为命的日子,想起了小学时候他每次拿作业来给她抄的样子,想起自己崴了脚那次他扶着她回家的样子。
她想起张沛来,甚至想起她每次看见他头顶上那个小小的发旋的样子。
就是在今天。只是在今天。
虽然袁青山早就知道,自己会在今天心不在焉,但她没有想到自己是这么地心不在焉,她数着数着想时间快点过去,后来开始在一张白纸上画画。她想起在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总是以为出了平乐镇北门,那片她从来没有去过的世界里,居住着一个形状不明的怪物,它是它的守护神,会像别的孩子的母亲那样,守护着她——她就在一张纸上画那个东西,她开始把它画成了一个球体,后来又给它加了一双很长的手臂,她知道她需要这样的一双可以用漫长来形容的手臂,因为只有这样它才会给她一个只有用缠绵来形容的拥抱。
她画了一会,岑仲伯忽然醒了,她吓得赶紧用手蒙住本子,谁知道岑仲伯根本没看她,他从裤袋里拿出电子表来看了一眼,就又埋下去了。

“几点了啊?”袁青山问。
“还有十五分钟。”岑仲伯说。
——还有十分钟下课,高一四班的全部学生都从沉睡中苏醒,开始忙碌起来,好几个人收好了书包,另外一些人开始心不在焉地和隔壁的人说话,陈倩倩又拿出镜子来仔仔细细地照她脸上又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并且开始梳头发,只有马一鸣还在守着他心猿意马的同桌下最后一盘五子棋。
就在这时候,余飞回来了。
——最开始,袁青山没有认出那个在窗户外面晃的人就是余飞,她以为是某个同学的哥哥,她看见他站在窗户那里往里面看,穿着一件米色的夹克,梳着偏分头。她又看了他一眼。
她发现那个人居然是余飞,他长胖了,长了胡子,但她还认得拿吊起来的眼角,那就是余飞。
她猛地撞了一下岑仲伯,说:“你看!”
岑仲伯顺着她的方向去看,他说:“狗的,余飞的嘛!”
他站起来就出了教室,政治老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讲台上无助地叫:“岑仲伯!岑仲伯!”
袁青山就看见岑仲伯也出现在窗户外面了,他狠狠拍了一下余飞的肩膀,两个人惊喜地互相捶了对方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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