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太古妖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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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泉伤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身后的视线来自何处,是那个东西,它在看着我,等着欣赏我的的失败。
愤怒取代了恐惧,太泉伤握紧了手中那枝取自宫殿走廊上的仪仗用银十字枪,本来他是打算利用这件武器的长度来方便地采撷果实,现在却必须依靠它那几乎不存在的锋刃保护自己的安全了。
平端长枪,太泉伤艰难地向前移动脚步,空气中没有一丝风,他感到额头上渗出大粒大粒的汗珠,又迅速被黑暗中散发的寒气冻成冰晶,顺着面颊滚落地面,冰凉的触感仿佛死神细长的手指从脸上拂过。
一个人孤独地走在无边的黑暗中,没有光、没有风,甚至连自己的脚步声也听不到,即便没有任何外来的压力,也已经足以令普通人精神错乱。
而太泉伤同时还承受着整座森林散发出的恶念与贪意,那是亡者对生者的憎恨,死灵对血肉的渴望……让少年的胃痛苦地纠结成一团,他的意志开始动摇,僵硬的双腿颤抖起来。
在热血已经冻结、勇气已经消褪的现在,身后那遥远但却一直没有消失的视线,成了少年坚持下去的惟一理由,他绝不会给敌人嘲笑自己软弱的机会。
“我……我从生下来还……还没……还没输过一次呢,绝对、绝对不会在这里倒下!”
“你的腿在发抖,你的心也是一样,无论**还是精神,你已经接近崩溃。如果没有我在后面看着你,你已经彻底输了,没意识到吗?”
不知不觉中,太泉伤的脑海里多出了一道念波,已经没有力气去吃惊的少年,只是凭着本性回了一句:“没意识到,只有死……才是我……我的失败。”
“只要还活着,就没有输!”
沉寂了无数岁月的异界黑森林中,响起了一个地球少年不屈的呐喊。
那道念波顿了一下,跟着掀起了一阵大笑,退了回去。
背上受人注视的感觉一消失,来自黑暗的压力陡然增加,原本仿佛忌讳着某种力量而只敢在暗处徘徊的亡灵,在查觉到少年不再受到庇护之后,急不可待地发起了进攻。
一只只挂着**血肉的魔手从泥土中探出,抓住了太泉伤的脚踝,想要把他拖进地底,分享坟墓的冰冷与死寂。
太泉伤试着想要踢开这些冢中枯骨的魔爪,在他四周盘旋的死灵却不断冲撞着他的身躯,想要鸩占鹊巢,虽然一时间不能得逞,但每一次冲击都会吸走少许生命力,令他逐渐疲软。
渐渐提不上力气的少年,只能怀着难以名状的恐惧和不甘,看着自己的下半身缓缓陷入松软的泥土中,而那些在空中飘来荡去的亡灵,一齐发出了胜利的呼啸,开始争抢给予猎物最后的一击的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后方的宫殿中升起一道紫虹,跨过夜幕,分开黑暗,照在太泉伤的身上,化作坚不可摧的盔甲,挡住了亡灵致命的攻击。而那些抓着少年脚踝的魔手,仿佛被烙铁烫到一样,在含糊不清的惨叫声中缩回了地底。
“已经多少年了……我还以为,在现代的世界上,你这种人已经灭绝了。”
太泉伤身上的盔甲在激动地震鸣,形成一个奇异的声音。
“在败北和死之间选择后者吗?很好!人类的小鬼,我中意你!”
“你……你是谁?”
“我准你叫我帝俊!”
“谁稀罕啊!”
对少年虚弱的反驳置若罔闻,被无形力量所控制的盔甲,裹着他迅速穿过黑森林,高塔终于出现在眼前,黑曜石的塔体在三个月亮的光辉映照下,荡漾着凡人不可能感识的魔力潮汐。
透过头盔上的金色镜片看去,展现在太泉伤眼前的高塔,犹如沉睡中的魔神,不容任何打扰。悬挂在塔的大门上的残缺尸骸就是对外来者无声的警告。
但是,他却在盔甲的控制下,做出了一个大不敬的举动——举起手臂,抓住大门上飞舞、上面沾满变色血液的黑袍,将它从门上扯了下来。
一阵刺耳、尖锐的啸声从九幽之渊冒了出来。失去最后一丝遮掩的骷髅空洞的眼眶中亮起血红的火光,抬起苍白的手臂,被无尽愤怒扭曲的手指恶狠狠地向太泉伤心口抓去。

与此同时,少年弄明白了那声尖啸的含意,那是一句宣言,斥责他的错误并告知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进入高塔。
“无知的人类。只有掌握了现世和异世的强者,才有资格进入高塔!”
如果说之前太泉伤还在对帝俊的自把自为感到愤怒和不解,现在突然明白过来:“掌握现世和异世的强者……难道指的是我们?”
“没错,小鬼。我拥有足以颠覆这个世界的力量,而你是那个世界最后的一个硬汉。当我们合为一体,就是掌握了现世和异世的强者!大门将为我们打开。”
果然,看门人的骷髅手在碰到盔甲心脏部位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颤抖着往后退,比了个欢迎的手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中。大门静静地打开了。
“门后有什么吸引你的?”望着仿佛通向深渊的门洞,太泉伤很自然地问起这个问题。
“不知道。”帝俊回答的十分之快,也十分之让人无语。“就是因为不知道,我才想进去看一看。”
太泉伤哑然,直到身不由己地走进大门之后,才想起问第二个问题:“你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把我绑架来这个世界?”
“当然不是,”帝俊爽快地答道:“我需要你帮我重塑肉身。”
“那种事……要怎么做?”太泉伤的反应让帝俊感到很高兴。“你果然是个不一样的人,普通人听到我的要求,第一反应绝对是大叫不可能。”
“我相信,一切皆有可能。”太泉伤冷冷地道。“因为人类的创造力是无穷的。”
“所以,我才说女娲那丫头是个缺心眼的。”帝俊一声叹息。
太泉伤怔住,吃吃道:“你、你刚才说了什么……女娲是缺心眼的丫头?”
“没错。”帝俊的声音明明白白地流露出极大的怨念。“那丫头何止缺心眼,办事简直就不着调。为排遣寂寞抟土造人也还罢了,给人类启蒙开智这么大的事儿她居然也敢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独自做下来,真真是……”
说到这里,发言的人情绪激昂,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字眼来表述自己的心情。
太泉伤只觉舌头发胀,吞了吞口水,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什么来路?”
“我是帝俊,你没听过我的名字吗?”对方的声音显得有些郁闷。
“帝俊、帝俊……”把这个名字反复咀嚼了几遍,太泉伤猛然记起一篇经典:“难道,你是《山海经》里记述的那个大荒神祖?”
帝俊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的强烈:“你在胡说什么,我是太古妖族,什么狗屁神祖?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发泄过后,帝俊稍稍放缓语气,从另一个方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山海经》我也有看过,虽然很多记录失之片面,但与我族裔相关的那部分,错得还不算太离谱。”
饶是太泉伤胆识过人,听了这话,还是不能免俗地大吃一惊,如果不是有头盔拘束,只怕下巴已经砸到脚背上。
“你既然是帝俊,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来的那边世界,和我同世代的老朋友死得死、睡得睡,我又和天上那帮子暴发户相互看不顺眼,一直憋着劲想教训他们一下,只是找不到借口。后来有个妖族后辈抢先我一步大闹天宫,又被天竺的胡佛给坏了事,人也给收了去。于是我就接手,下足力气把两边的场子都给砸了个稀烂,结果却让欧罗巴的耶和华和扶桑岛上的八百万鬼神钻了空子,把大好神州闹得乌烟瘴气,差点连妖怪们都活不下去。等到诸事了后,虽然没人敢指责我,但我知道错在己身,没人能罚我,我就把自己给流放了。”
帝俊赧然道来,情绪并不如何激动,甚至不及之前提到女娲时的万分之一。太泉伤却是又惊又气,又忍不住佩服他的本事。
“你好样的。”
最后,太泉伤也只能给出这样一句评语。把注意力转回外界,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被盔甲带到了高塔的地底深处,一个墙上、地上和天花板上都布满流血的生物组织的幽暗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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