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苦恋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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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克坚将移“动抽屉”放在杂乱不堪的地板上,小心脱下唐装及长裤,口袋里有他的法宝,所以得小心。
这是他大学三年来一直租住的地方,就在春城大学校门外的家属区,简单装修的一室一厅,面积有四十平米左右。
陈克坚是从南湖公园出来后,换了五辆出租车,兜了大半个春城,确定绝对没有人盯梢,并且天色已经黑下来后才赶回来的。
其实他也知道过于小心了,不说他只是个无名小卒,就是他在人前的样子也让他没有多少后顾之忧:胡子是真的,但有心人也许听到了他说过那是假的;头发是长的,但人前时是戴着短发套的;脸是消瘦的,但塞在腮帮子里的两个道具让他看起来是一张大胖脸;因为鼓囔着腮帮子的缘故,声音也是假的;另外,他还戴着隐型眼睛,不是近视镜,这个眼镜的时尚功能是让哪怕欧美人看起来也是纯粹的黑眼睛,而他这个纯粹的华夏子孙的眼珠却并不是纯粹的黑色!这样一来,即便有一天正面卷入现在进行的事情中去,也没有多少暴光的担心。
但现在他不过是个在校大学生,没有什么社会背景,而一旦现在进行的事情得以深入,面对的很可能是全方位的危险,所以他不得不留一手。
陈克坚先取出隐型眼镜放到有专门药水的镜盒中,吐出那两个塞在嘴里的牙套放在消毒水里,拽掉头套认真放好,这些道具以后可能还有用处。
简单冲了个澡,陈克坚光着身子站在洗手池上方的镜子前,一个肌肉不如何发达却充满爆发力从而身材还凑合、也还算精神的、有着不常见的深紫色眼睛的小伙子就出现在面前。
“小子,您的演技确实不错,金像奖或者奥斯卡最佳演员也不外如此吧?”对着镜子说了这么一句,陈克坚马上停了下来,拍了拍有些僵硬的脸,心里嘀咕:妈的,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外一直都在带着牙套练习表情和声音的控制不假,但怎么能连正常说话都不会了?
“不过呢,镜子里的小伙子之所以搞到现在这个比较邋遢的样子,甚至胡子都留起来了,最初始的原因是要在楚楚老师面前树立成熟男人的形象的,没想到现在倒用上了,可是——”这些话说得还清楚,毕竟这就是本来的他,但是,突然陈克坚就说不下去了。
而镜子中,那个一头乱发,颓废得更加凄苦的男子脸上全是迷茫。。。。。。
陈克坚是临省L省固县人,出生前就失去了四个直系亲属:外祖父母、祖父及父亲,据说都是被他克死的,而奶奶也是那年开始卧病在床的;七岁的时候,一场车祸又让他失去了母亲,母亲给他留下一笔五万元的赔偿金和一套房子;而那之后,他独自照顾中度中风的奶奶将近十年,并且一直没耽误学业,这,对大多数同龄人来说简直难以想象。
在他十六岁的时候,相依为命的老奶奶不舍地也离开了人世,之后,他成了真正没人管教的野孩子,不同的是他非常有主见,也是,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懂太多社会人情冷暖和生活上的常识性技能了。
那年,他刚好考上固县实验高中,他的学习一直不错,因为奶奶最为享受的就是他从学校里带回的一个个优良成绩单!而这时,没了学习的动力,似乎最为直接的后果是走入社会,但他那多少有些另类的思维的决定下,还是没有辍学。
因为,他了解到,那些中考成绩没达到最低录取线的,想上这所重点高中的赞助费最低的也要一万块,在他那已经懂得精打细算的小心眼里,只有去念书,这笔钱才算是真正赚到了。当然,这个时候他并不缺钱,因为实际上和奶奶相依为命的这些年,他家的花消一直不大,又得到了民政部门以及社区很大的帮助,所以,妈妈留下的那笔钱甚至并没有减少多少。
而没了学习动力、失去了管束的陈克坚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他成了学校最为头疼的一个另类,是升学率最为直接的拖累。
按理,他已经“赚”实了那一万块,似乎没有必要纠缠三年,但在他那早熟的心里,在校学生的身份无疑可以成为一种保护色,还有,重点高中的氛围以及众多赞助生的大手大脚更方便他开展“业务”,比如,在韩日世界杯期间他曾坐庄,短短一个月内稳稳赚了近十万,那年他高一,而社会上的一些纷争虽然他没少参与,但大多数情形下不过是瘪三而已,对比之下,还是学校好啊!所以,他坚定地读到了高三。
高三的时候,他碰到了改变他一生的人,这个人,让他在第一次高考都没有参加的情况下,连续复读了两年,终于考上离家千里之外的春城大学。
这个人就是肖楚楚,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语文老师,高三的时候成为学校最差的落后班的班主任,而陈克坚,无疑是落后班里最落后的那个。他们之间本来应该没有交集,毕竟,楚楚老师是个有责任心的老师不假,可对一个全校闻名的破落户学生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时,陈克坚已经很少到学校了,因为那笔近十万的巨款让他着实树敌不少,另外,学校里的规矩不怎么能约束他不假,但他不是个损人不利己的人,不想破坏大家的兴致。班里其它同学在即将的高考压力面前,每个都憋足了劲准备多考出点成绩来,一类学校是不怎么可能的,但二三类本科还不是大问题,毕竟,学校的升学率一直在90%以上。
他只是等着那一纸高中毕业证而已,这点他挺固执,奶奶临去之前对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高中毕业!而会考成绩是一路抄袭过关的,所以,虽然旷课无数,可学校老师和领导没有必要跟一个社会小流氓一般见识,高中毕业证还有他的份。
就在简单的高中毕业典礼之前,陈克坚出了点事,是参与群体斗殴。经过几年的锤炼,他在械斗时都很少受伤,这可不只是因为他是靠头脑吃饭的军师类人物,他的身手也非常不错,可就是这次高中阶段最后一次不起眼的群架,甚至连板砖都没飞几块的群架,让他陷里面了。
当时,一个想要拉拢他的大哥为了纪念他们这些社会人里终于出了个“半知识分子”而在县里最大的酒店为他庆祝,期间,陈克坚看上了一个社团气息浓重的小领班,进行了一点点简单的调戏,但口角由此而生,之后混乱,但因为涉及到的是县里另外一个想拉拢他的大哥,所以情势并不如何失控,但当时正是严打期间,两帮人都被带到拘留所,而导火索陈克坚同学尚属未成年人,所以简单通知学校来领人就好。不过,事件直接受害人也就是那个小领班的态度非常坚决,一定要处理调戏她的小流氓,结果,事情有些麻烦,似乎等待他的是管教所的大门了。
在拘留所里呆了两天后,肖楚楚风风火火地赶过来接他,那时,他从这个比他大了近五岁的年轻老师的脸上看到了些许疲惫和真正的关爱,尤其,当后来知道已经接到了春城大学研究生院录取通知书的楚楚老师是在学校领导的反对下,义无返顾地找到那个小领班进行沟通,之后才能来拘留所接人的幕后消息后,他感动不已。
后来,在楚楚老师将高中毕业证亲自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从那双神色复杂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种期望,楚楚老师当时还说了一句话:“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是人的权利,如何生活也没有必然的等级差别,可是,如果能够被大多数人所接受,应该是值得努力的目标吧?而坚持,坚持努力,坚持向大多数认可的方向前进,无论如何都是一种优秀的品质!”
就在那一刻,他知道,他爱上了这个没有过几次接触的年轻老师,他认为他爱得理所当然,因为,漂亮之外,她有一颗多么善良的、女神才有的、美丽的心啊!
但这份爱无疑是幼稚的,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太遥远,可缩小这距离,成了他之后的人生目标,而人生目标这种多少有些陌生的东西,已经远离他三年了!
终于,他考上了春城大学商学院市场营销专业,是个能够被大多数人接受的人了,可他们之间仍然不能有实质性的交集。
当他到春城大学后,第一时间去找他的老师的时候,发现肖楚楚已经忘记他这个学生了,而那时,她也开始了恋爱。
陈克坚不敢破坏老师的恋爱,不是他自卑,因为,人家爱得如火如荼,老师又是那种特懂坚持的人,不可能接受他这个小男生。
可是,师生之情可以继续吧?
肖楚楚研究生期间就是文学院的代课老师,毕业后顺利留校任教,虽然不是他那个学院的,可是日常接触也方便的很,陈克坚有些迷恋这种简单的接触!甚至,之所以很快与楚楚老师介绍的学生谈起他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恋爱,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多些这类接触,后来更发现这里面竟然有变态的成分在,比如,在和那个女孩儿欢好的时候,他经常性地将那她幻想成楚楚老师!
现在,一切都该过去了!
他知道,他的师生恋或者姐弟恋只能接受无奈的结局,而以后嘛,他们只能是路人,简单接触也滚得远远的吧!因为,楚楚老师的婚礼就在一个月后举行!
但,之前,他有一件事要做,目前就在偷偷做,这算是对超过五年的苦恋划上一个句号吧?也是对肖楚楚曾经的教诲的一种报答。
有人说真正的爱是给爱的人以幸福,他似乎就在做这种努力,可是,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了呢?
“要么是我够虚伪,要么是我够白痴,但无论如何,老子都病得够戗!”陈克坚给自己下了这样的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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