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了，早上起了一阵大雾，青灰色的雾如同阴霾一般笼罩着城市，让人感觉身上湿冷湿冷的很不舒服。
这样的天气让我心神不宁，眼皮从起床就一个劲地狂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果然，由于大雾导致公交车减速，所以，我上班迟到了。
可能由于天气的关系，大清早的大家都不太活泼，没人互相打招呼开玩笑，一个个幽魂一样默默地整理着资料准备周一的例会。
刘满蔫头搭脑地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了一句话，我的眼前立刻黑掉了，连他接着说了什么也没有心思去听。
他说，“兄弟，为了钱做什么都没有错，但是你不应该挖公司墙角……”
魂不守舍地发了会呆，随着人群一起走进了会议室，看着老大铁青着脸，压抑着怒火开会。我的头脑里就反复着一个问题，“他们都知道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好了，散会！”老大站起来，用手指着我，“石逸留下，其他人各自去忙吧。”
我惴惴不安地看着老大，双目无神，乌云笼罩在头上。
老大等到会议室的人都走完了，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华盛商场的事我知道了。跟我到阳台来。”
暗暗叹了口气，我知道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老大会知道的，但是总有一丝侥幸心理，至少，不要知道的这么快。
据说士兵打仗，远远地听到枪炮声就开始紧张，但是上了战场反而会冷静下来，也许我现在就是这样，老大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慌乱。看看老大怎么说吧，我听天由命地跟着老大一起走到了阳台上。
开了这么长时间的会，雾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下面的街道上，人群、汽车依然若无其事地来来往往。
老大背靠在栏杆上，默默地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才抽出一根递给我说，“石头，我对你很失望，你知道吗？”
我有些黯然地地接过烟，却没有点上，点点头，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公司，对不起你。”
“屁！”老大突然暴怒了，猛地转身对着我，用夹着烟的那只手点着我的脑门说“你知道个屁，我公司再小，一年也还有将近千万的业务，我会为你几十万的单子生气？你什么都不懂，亏了老子的一片苦心！”
老大单独把我叫上阳台，我已经做好了被他暴打一顿的思想准备，我甚至都可以想象我绝不还手，默默地承受他的怒气，希望能让他的情绪稍微得到一些缓解，毕竟，是我对不起公司在先。现在老大却说，他对我做的这事不生气，这让我非常的惊讶。
老大和我一样转过来，趴在阳台上，看着下面的街道，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头也不回地说道，“石头，我生气，不是为了那点钱，而是为了背叛，不是为了你背叛公司，而是为了你背叛了自己的梦想。我一直都很看重你，很欣赏你求职时的那句话。可是如今，你背叛了自己的那句话。”
“我有吗？”我苦笑了一下，我记得，当初我应聘时，曾从老张手里一把抢回我的简历，并对他说，我之所以频繁地换工作，是因为我在寻找一个梦想。
老大毫不迟疑地回答我，“是的没错，你背叛了自己的梦想。因为你现在，只是不择手段没有原则地赚钱而已，谈什么梦想，你现在已经是个钱奴了！”
“可是没有钱，我能实现梦想吗？没有钱，很多事都不能做，甚至生活都那么不容易。”我咽了口吐沫，软弱无力地辩解。
“这我承认，没有钱，很多事不能做。可是钱不过是工具之一，你说，你在这个公司快三年的时间，你为你的梦想，都做过些什么？”老大吐了口烟问我。
我一时语塞，的确，这几年，我回忆过，我自怨自哀过，我在吃饭喝酒睡觉游戏看美女，我在赚钱我在花钱，却惟独没有在夜晚辗转反侧时想过我的梦想。即使偶尔想过，也是如过眼云烟一般，转眼即逝。
当一切成为了某种习惯的时候，我们就会遗忘，遗忘曾经的执著，遗忘曾经坚持努力要追求的东西，而后安于现状。于是，梦想就慢慢变的现实，事业就慢慢变成生活。
老大接着说，“也许，你的梦想就是赚很多的钱，可是你看楼下，什么车都有，开了奔驰，又想开劳斯莱斯，金钱的追求永远没有尽头。何况，我告诉过你们，用汗水和欢笑来成就梦想，而你呢，用偷偷摸摸的手段地赚了一次，这些天过的不快乐吧？就算赚了十几万，可下一次又怎么办呢？”
老大的话如同棍子一样，一下一下狠抽着我，他说的话都对，我手足无措，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我结结巴巴地解释，解释我现在只想安安分分地过着有家、有室的平静生活。
老大说，“这我很理解，理想和现实毕竟有差距，我们都不是天生富有，为了多赚钱没什么不对的，但是你的方法到底还是错了，你不该妄图投机取巧，奋斗的路没有捷径。”
老大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我和你说这些话，是因为我比较欣赏你比较看中你。但是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我毕竟是一个公司的老总，对你不处理，我也很难面对诸多同行。你自己选择吧，辞职，可以保留些无所谓的面子，开除，你会得到我补偿你的三个月工资，你自己考虑。”
我一言不发地听老大说完，松了一口气，此时面对着老大，心里说不出的愧疚。当初回到这个城市，我在对自己的未来已经失望的时候，这个公司给了我机会，给我工资给我教诲，如今却是我自己背叛了公司。不管给我什么惩罚，我心里总能舒服一些。
我深深地给老大鞠了个躬，“对外宣布开除我吧，这样对公司的声誉有好处。反正即使我辞职，在这个行业，估计也没人敢请我了。至于补偿，我不要，事到如今，我怎么可能还有脸要公司的钱呢。”
老大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惋惜，“你是个好员工，懂技术懂业务，也很勤奋踏实，可惜走了弯路，希望你以后能明白一些道理，回去尽快把工作交接掉吧。”
我怔了怔，交接这两个字刺痛了我，想到把没完成的工作交给同事以后，真的就和这个公司再没有什么关系了，我突然很伤感。一个工作了三年的地方，还有朝夕相处的同事们，这里承载了我多少的欢笑和汗水，我舍不得就这样黯然离去啊。
我鼓起勇气，“能不能推迟些日子再宣布我的事？”老大扬了扬眉毛，“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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