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火鹤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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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未凉带着我从大殿的左侧离开,穿过一个无比冗长的长廊,我又被眼前的景象SHOCK了一下。
天涯海阁第二?不,要再夸张些。廊腰幔回,檐牙高啄,楼梯均是附着这岩壁盘旋而上,旁边是清冽的小瀑布飞流而下。
廊间三三两两有些白衣白冠,衣袂飘飘的弟子。
温未凉带着我,一路引来很多人侧目,目光里有压抑不住的崇拜。更有大胆的,直接冲到温未凉面前。
“未凉祭司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一个发髻高束的女孩小步跟上。
“刚才。”优雅礼貌的回答。
“啊,真好。过了五年,又可以看到祭司您的风姿了。”
温未凉笑。倾倒众生。
哈……人前一幅样,人后一幅样……
也有不少人盯住我的脸,悄悄打量。
干吗,没见过长得好看的?
从廊上可以看到岩壁上的巨大平台,以及上面耸立的高阁。
有人在练剑,数百人剑势一致,清冷的寒光划破天际。
“那是海澜阁,站在最前面带领弟子的女人就是阁主。”
我静静在栏杆边立了一会。
女子长发随风舞起,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虽是舞剑,但丝毫感觉不出杀气,清静平和,似乎与四周的山,水,云,鸟融为一体。
这样的单纯,自然,让我觉得离他们实在太远。
“难怪他们不愿意出去,”我笑着看他,眼神忽然就变得清静而落寞,“这里真不错。”
碎峰阁在重重阁宇的最高处。袅袅云烟围绕着它,沉沉铺陈。
碎峰阁也是极大的。过了金碧辉煌的正殿,三条白玉桥跨过断涧,伸展向三个不同方向。殿前的弟子都恭敬行礼。
听火鹤兰的名字还以为是和海澜阁主一样温婉的女子。可惜……又是个男人。
啧。怎么说,这男人如果放在现代绝对符合当代审美。单眼皮大眼睛,坚挺的鼻梁,薄唇。典型韩式美男。而且笑起来也有韩国明星的气质。哎。表妹,不对,未眠大祭司,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太能满足她同人女的BT需求了,到处是帅哥美男。
火鹤兰坐在厅里,一席淡紫色卷草花纹飘逸长袍。仔细瞧瞧,所有弟子的衣着都是深浅不一的紫色。
“温祭司。五年不见,还安好?”他开口,一幅故人重逢不咸不淡的内敛,漂亮的唇角弯起,笑得清风云淡。
“还好。”温未凉却没看他,只是点点头,不太搭理的样子,“这次是有事麻烦你。”
麻烦?我是个麻烦吗?
你绝对是双向人格……心理分裂……怎么一会无厘头,一会又变冷美人?
火鹤兰表情丝毫未变,合手敛袖,“嗯?”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温未凉一手搂过发呆的我,我下意识挣脱了一下,无济于事。“无邪以后要在碎峰阁修习武功,要好好‘照顾’他。”还特意强调了‘照顾’二字。
大哥,你这样说很有歧义。
火鹤兰的目光这时才落在我脸上,神色不惊如碧潭。不露声色打量一番,“久闻殷公子大名。今日方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
他道骨仙风的气质我倒是很喜欢,与世无争得样子。不过,你没必要说话一直文邹邹的吧,很累啊……
“无名小辈,阁主从何而知?”
轻蔑的笑了,虽然这神情只是一闪而过,“倾城容颜,祸乱三界的殷无邪,即使这里再怎么闭塞,也不会不闻你大名。”
“这样的话。我不想从你嘴里说出第二次。”用极少严厉的言辞打断他。温未凉低敛的眸子抬起,毫不掩饰的生气了。

火鹤兰下意识的压低了下巴。
哎。我走到哪都免不了被人奚落的命运。不过私以为经过这么久的折腾,这些话想要刺痛我实在功力不足。
“呵。我妈特会生,把我生成这祸国殃民的皮相,实在有愧天下苍生。以后就要麻烦阁主多多照顾了。我现在很累,可以找个休息的地方吗?”
火鹤兰已经恢复眉眼低垂的模样,但是笑容不见了,“华盖轩仍然空着。殷公子应该会喜欢那里吧。未凉祭司,我还有些事,告退了。”
温未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天哪。你到底要正经到什么时候。
然后我被他拉着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幽静的小院。一路上又受到N道灼灼目光的洗礼。
院子里是一口幽井,旁边植了几棵花树。然而开了满园的,是一种四季不谢的紫色兰花。深紫,浅紫,淡紫,紫罗兰。大片大片的兰花优雅舒展茎叶,高高低低的,华丽无比。
房间并不奢华但是及其雅致,简洁却不空旷,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安全感。
我看到床,立刻爬上去。
“怎么?你哪里不舒服了?”
“怎么可能,我现在生龙活虎的很。”
“不要对医者说谎。”他表仍然保持认真地样子,伸出手拿着一个黑色的锦盒——王染之给我的药,“这个东西没收。”
“你什么时候拿的?”我怒,这东西我明明贴身装着的。
“你这小傻瓜,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
“什么?”
“知道罂粟么?这种药与它有相似的效力,你若再多吃虽能维持一时的体力,但是对身体损伤太大。”说着说着,他走过来,弯下腰盯着我,“你看你憔悴的。本来就够瘦了,现在都变一把柴了。”
他边说,眼神边变化,逐渐朝无厘头版温未凉变身。
“以后你吃的药由我负责了,不许吃别的药!不许乱吃我不让你吃的东西!不许喝酒!不许纵欲过度!不许……呃,好像也没什么了。”
纵欲?脑子里立刻闪出不好的画面。胃立刻出现了反映。
“我很累了,你走吧,我要睡觉。”我推了推他,转身朝里拉了被子,手缩在被子里按住抽搐的胃。
“噢。好。”温未凉似乎也忙得很,看我睡得这么坚决就没再纠缠,退出门的时候扔了一句让人想吐血的话,“晚上来太玄殿找我。”
太悬你个头……
门被阖上。我挣扎着爬起来,干干的呕吐一会,不知道胃抽搐多久,终于平息下来。趴在床沿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身体真的变得非常差,如果没有那种药撑着,也坚持不到现在。
早就知道那药的副作用,王染之很清楚的告诫过我,仍然义无反顾选择离开。
人决绝的时候就会变得一根筋,变得歇斯底里,破釜沉舟。
如果我继续留在他身边,我会疯。我不能阻止污秽的画面闯入脑子里,只要闭上眼睛就是那不堪的一夜;我想把自己永远沉在水里,永远躲藏在蓝色的紧密地压迫感中;我摸到脖子,就会想到那直直刺入的一簪,就会燃起困兽最后一搏的决绝。
所以我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了……我受不了他太沉重的太自责太悲伤太萧索的目光,我必需在他面前强颜,这比再任何一个人面前都难。因为在他面前,我太脆弱。
而他是舞于九天的凤,不该为一个人折了双翼。
那把经历了岁月的丹青扇散着幽幽的香,冰凉的扇坠落在心口上,一阵冰凉的痛。
就在它还没有熬成不可治愈的伤之前,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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