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若是相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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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江山,无限悲哀,富贵荣耀背后有多少的泪,多少的心酸?阴谋背后是谁在**众人的命运?缠绕在四四身上的重重迷团究竟是什么?突然而至的云雁落又是什么身份?被贬为罪民的悬月今后又会面对怎样的命运?她的选择又会是什么?最后又是谁得已君临天下?一切的一切尽在《无限江山》第二卷《大好河山》、第三卷《君临天下》。也许,后面的内容超乎你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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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冰冷的楼阶上,一个人,感受着冬季的冰冷,感受着雪日里的寂寞。
蓦的,有陌生的伞面挡住了她的视线,挡住了那灰色的天空
那是墨绿色的,灰暗的冬日因为它而有了丝丝夏日的气息。她记得正是紫宸宫的夏日充满了墨绿色。
打伞的人,黑的发,黑的眼,有着上等好玉般的肤色,也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精致面容。
她的记忆里只有一人有着这样宛如杰作般的容貌,只是现在却不可能是他,出现在这里。
她在他紧随的视线里站起了身,习惯地伸手去拍衣裳落上的尘土,却又猛然想起自己身上的已非是那用昂贵缎料精绣制成的雪色宫衣,她身上的是粗布麻制的奴服,没有精心绘制的花纹,正是用来沾染尘土的衣着。
她淡然一笑,收回僵在空中的手,抬头再看那人一双与天家兄弟极其相似的眼,此时深邃如渊,摸不见底。
“怎么?郝崖是你流浪路线中的一站吗?”沉默中,她率先开了口,换来他淡淡的笑。
极淡的笑容,却因有着春日的灿烂而让人不会错失。
有女役领了水,天南地北地聊着,经过他的身边,因偶然捕捉到那令人惊艳的笑容而红了双颊。
面对那样的视线,云雁落只是礼貌地欠了欠身,客气却疏离。再回首,重新面对那双似是洞悉一切的眸子,倒是多了几分柔软。
“有没有人告诉你,女子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
眼前的女子太过聪颖,却又不懂得隐藏,这就注定了她前路的坎坷。
“的确。”她毫无异议,满眼的黯然。
轻易看透这个世界,也是轻易地伤了自己。
他倒不想自己的一句玩笑真惹了她的伤心,以为她心头是起了恨,张了口想解释,却有一女子自房中跑出,圆圆的脸上满是歉意。
“对不起,悬月,我没打到水。”
这样的天气,若是没有热水,该是怎么办?吃惊过后,云雁落看向身侧的女子,素来清淡的脸上有的依旧是波澜不兴的平静。
是习惯?还是真没放心上?无论哪种,却都是一种让人放心不下的坚强。
他突然有些明白重楼为何一定坚持要他走一趟郝崖了。
“云先生。我得去趟河边了。”她福了福身,抱着空空的铜盆慢悠悠地踏了出去。
雪还大着,她这没几步,就不见了身影。
“哎呀!”锦花拍着大腿叫道:“外头这么大的雪,她就这么出去么?”喊着喊着就要回去拿衣服给她送去。
“我去。”话起话落间,云雁落已扯下了肩头的狐裘追了出去。
雪飘飘荡荡的下着,不若雨水打得那样急,却让天地间一片模糊,十步之外就无法瞧得清楚。四处无人,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走了许久,走到满身满心都是孤寂的感觉,却仍是未发觉悬月的身影。索性停了步,凝神去听那踩雪的脚步声。这一停,这被雪堆积起来的寂静世界,真只有一道轻轻地踏雪声音。
他听清了声音的方向,立刻追了上去,未走几步,倒真找了那人,却还未来得及靠近,就见那人摇晃了两下,跌坐在了雪地里,半天没有站起来。他一惊,以为她摔伤了。这雪看着软绵绵的,下头却是石子砖头什么都有。
他丢了伞,跑了过去,伸手要扶起她,却为自她低垂的严重刹那落下的晶莹而振住。
她……在哭……
他记得重楼说过,悬月坚强隐忍到让人心疼,尽管命途多舛,这近二十年里,只哭过两次,一次为了霁阳,一次为了他重楼。那这次呢?为了自己,还是依旧为了那人?
重楼啊,你可知,你保护了她,却也伤害了她。
藏冬殿里笼着火,很是暖和。那火烧地红红的,却怎么也映不红重楼一张苍白的脸。
被紧急宣召的流飞进了殿,搁了药箱,掀开他的衣襟,见着那一片血红和已经翻开的皮肉,就可以想象这人当时是怎样应付的,多半是硬生生地拔了那箭,也不怕伤到内脏。

这人聪明绝顶,却永远学会疼惜自己。
流飞一手取过绫巾拭去伤口上的血污,一手拿起药瓶,咬去瓶塞,赶在血液再次渗出前将药粉倒上了伤口。
药粉触上暴露的皮肉,发出“滋滋”的声音,让再旁看着的洛淮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该是疼痛难忍的,那人却只是皱了皱眉,吭也未吭一声,倒是洛淮受不了,开口讨着饶:“流飞,轻一点,好象很疼。”
“疼?”流飞讥诮地哼道:“他还知道疼吗?”
“老六。”重楼轻唤了声,竖指抵着唇对着还想辩驳的洛淮摇了摇头,心知着那人是上了火,便软了嗓子无奈叹道:“流飞,我这次只是发现了一个东西,所以发了会呆。”
“哦?什么东西?”流飞挑了挑眉,对他的借口不置可否。
重楼轻轻一笑,扬手招来在门外候着的展风。
展风走进屋,应着他的眼色,单膝跪下了身,手掌伸入衣襟,再摊至他的面前。流飞好奇地凑过头去,就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展风的手掌里因立不稳而打着转,好不容易站稳后,又晃了晃脑袋,才睁着一双大大的眼,好奇地看着围在周遭的人们。
这双眼,是金色的。
流飞第一个注意到的,便是这双眼。虽然一只猫有双金色的眼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但此刻他多少明白了这人在那样的情况下依然会出神的原因。
“这双眼,很像月儿的。”重楼浅笑着向那猫儿伸出手,那猫儿竟撒着娇地蹭起他的手心。
他记得那年,他也是在一片树林中发现了她,瞪着一双金色的眼,看着这片陌生的世界和陌生的他,清澈到几乎透明的眼瞳里有着防备和明明害怕却要撑起的坚强。
洛淮暗叹了口气,惆怅的眼落在他的身上。
那人决不会发现此刻自己的眼里流转的是怎样的温柔,那样的温柔,足以洗涤适才修罗场上残留的戾气。甚至,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悬月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已超过他的生命。
他记得悬月走后不久的一晚,他偶然发现了他层层冬衣下急剧消瘦的身型。思念有多磨人,无人会比重楼更清楚。
其实悬月不必走,我们可以保护她的。
尽管迟了,他还是犹豫着对重楼说道。
塌上的重楼半睁起漆黑的眸,怔怔地看着火盆里跳动的火光,“我不可以把她留在身边。我不能把我爱的人留在我的身边,至少在我还不能肯定护她周全的时候,不能把她留在身边。因为,如果我现在执意把她留下,她就会没有明天。像母后,像霁阳,他们陪在我身边,我很幸福,失去他们,却会让我痛彻心扉。如果一定要这样痛的话,我宁可选择寂寞。”
重楼的嘴角勾着丝丝的笑,半睁的眼带着慵懒的味道,加上那散开的黑发,是妖孽一样的风情,看得门外值夜的宫女脸红红,却让他心都酸了。
洛淮再看那人脸上还未敛去的温柔,按下眼底的酸涩,长叹了一口气。
月儿啊,你可知,世上有一种伤害的别名叫**。
“爷,黑王到访。”
春梨在门外低低道了句,殿里暖意顿失。
“他消息倒是快,看着那人是不能留了。”重楼拉妥了衣物,也拉妥适才不小心敞开的心门。
展风抬眼看向那双失了温度的黑眸,拱手作揖,无声地消失在了藏冬殿里。
“请他进来吧!”重楼勾唇倚向床头,除了宫冠,散了发,衬着他还有些凌乱的衣裳,倒也不显得突兀。
尉辰负手踏进藏冬殿,看着兄弟中看起来最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四如今的模样倒更像只惑人心神的妖,不禁了然一笑,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这次来,是要和你做桩交易。”
“你倒是很肯定我一定会接受。”
“你一定会接受。”尉辰扬起手中的密函,“这是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和悬月有关。”
他顿了顿,看着那人微微眯起了眼,更显慵懒,却也更似一只等待时机好一举扑上前咬断敌人脖颈的猛兽。
“代价?”
“我要你手上所有梁国舅的罪证。”
“二哥!”洛淮猛地站起身,带动着坐椅擦着光滑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人适时出现在此,就该知道为了这证据,重楼差点丢出了自己的命!
“老六!”重楼出声唤住几乎是跳起来的洛淮,转了转眼,又看向门口一身黑衣的尉辰,“你可知有些事悬月一人处理得也很好?”
“这次可不一定了。因为,北羌要向我朝开战,首战即是郝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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