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诱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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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糟。
起码,唐勋奇只是因为悲伤过度,又兼长时间驱内力飞奔赶回,消耗了太多的心力,一时气血翻涌所致。等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麻烦的是他的母亲。
前些时候,儿子的昏迷,转移了她的心思,衣不解带的照顾,虽然累了些,好歹还有些人气,但随着唐勋奇的苏醒恢复,这份母爱的担心也随之放下,没了后顾之忧的她,若非及早发现,早已了断了自己的性命。
父母这个样子,唐勋奇又怎能安心静养?反反复复的,只能用自己的病,拖延着母亲的命。
此刻我见到的唐勋奇,完全不是我所熟悉的风流模样,根本不曾打理的头发,杂乱地纠结在一起,本就尖瘦的脸瘦地颧骨都突了出来,血红的眼睛,更不知是熬了多久没有歇息的后果。
世间惟有情之一字,最为难解。唐寰与杨羽裳为形势所迫,分开了这么多年,误会的自然是痛苦伤心,但故意制造误会又竭力隐瞒真相的那一个,又何尝有过一天宽心之日?当一切心结解开,得知爱人并没有背叛自己的那一刻,却是生离死别之时。这样的打击,又有几个人能够承受?
恨也好,怨也好,起码也有个念想,有个目标。但当她努力朝那目标迈进之时,目标却突然不见了,那种空虚和茫然,会让她连自己为何存活于世上都产生怀疑。既然目标去了另一个世界,她自然也想跟着一起去。哪怕,只能在奈何桥头,问一句为什么。
哎,我也想帮他,但我纵使再有本事,也无法让死者复生。就算想尽办法,以唐勋奇为筹码,威逼利诱她活下来,留住的,也不过是她痛苦的躯壳而已。
“你真的想帮他吗?”封煦的声音骤然出现在我耳边。
转过头,映入眼睛的是一张胸有成竹的脸。
“你有办法?”虽然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给我一个他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错觉,但是,他纵使再有本事,终究是人而不是神,怎么可能让人死而复生?
封煦没有回答我的话,看了看眼前慌乱又悲伤的场景,低声说了句:“借一步说话?”
我知道,这话,不是询问,而只是一种变相的通知。虽然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现在,我宁愿相信他是真的有办法。
“好。”我点了点头,跟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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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了吗?”这里,离他们已经很远了。但封煦似乎直顾着往前走,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让我仅有的一丝耐性也消磨殆尽。
“很少见你这样沉不住气啊。”
废话,死的那个又不是你!
封煦悠哉游哉的无谓口气,让我更为恼火:“我以为无为岛的人一向作风严谨,一板一眼,不会做出这种寻人开心的无聊事情。”
封煦的修养倒是很好,对于我夹枪带棒地骂无为岛,也只是一笑置之。
“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封煦突然调了个话头。
“什么?”我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我忽略了什么吗?
封煦笑了笑,继续说道:“算一算,那唐寰也该‘死’了两天了吧。可是,他的脸色却是愈加的红润,不知内情的看了,大概只觉得他是睡着了吧…”
不错,唐寰确实是这样。不过,死者要入殡之前,都会请专人着衣上妆,上完妆之后,也可达到这样的效果。这次过来,我心中本就慌乱,又加上离得远了,匆匆一瞥,能发现什么怪异?就算是看见唐寰脸色红润,我也只道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并未多作思虑。
难道…不是?
“唐夫人守着唐寰寸步不离,谁敢叫人去动唐寰?”像是猜到了我的想法,封煦如是言道,“而之所以能保持如此,那都是因为我。”
说到这里,封煦将手中的剑举了起来,单手平送到我眼前。
“看到剑上的图案了吗?你…觉得眼熟吗?”
菱形的边框,内中的下半边有一朵半开的像牡丹又像月季的花,花中心站着一个像貔貅又像麒麟的神兽。
初见那刻,引起我注意的就是这图案!
是我的错觉吗?此刻封煦的眼中竟有着焦灼的期盼!
“熟,当然熟…”看封煦的眼神亮了起来,我不禁好笑,“你头上的发带也有这个图案啊。”
封煦似乎叹了口气,却也没过多在意,只把剑收回来,用手轻轻抚摩着这块图案,如同教小孩认字一般,对我一一道来:“这是无为岛上的两大祥瑞:‘睡白泽’和‘锁重楼’。传说,白泽乃昆仑山上的神兽,浑身雪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很少出没,除非当时有圣人治理天下,才奉书而至。《云笈七签•;轩辕本纪》记载:‘帝巡狩,东至海,登桓山,于海滨得白泽神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因问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白泽言之,帝令以图写之,以示天下。帝乃作祝邪之文以祝之。’是否真有此物,没人知道,但无为岛上,却有那与之形似的睡白泽。其实,说它形似,也不尽然,这睡白泽,只半掌大小,合掌可握,通体雪白倒是不假。睡白泽,睡白泽,当然嗜睡的了,一百年才睁一次眼,清醒不过半个时辰,平时,都在锁重楼中酣睡。这锁重楼,与牡丹中的‘紫二乔’颇为相似,但它花性却乖僻得多。与那睡白泽相对应,锁重楼也是一百年才开一次花,开花时间仅为子时这一个时辰。花开的时候,从花心到最外层的花瓣,是一层层深浅不同的紫色,边缘还点缀着点点金星,甚为艳丽。奈何,这花开之时,也就意味它的生命到了尽头…”

封煦沉默,似乎是在为这花临死前那一瞬间的灿烂感叹。
但是…
“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我可不是专程来听他这些关于无为岛事物的典故出处的。
封煦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我,道:“我当然不会无聊地拉你过来闲聊。告诉你这些,也可以让你了解这东西的特异名贵之处。睡白泽的血,可以吊命,睡白泽的一滴血,比整株千年人参还要管用。而那锁重楼,如果在它开得最艳的那一瞬间将其采下,配合其他灵芝鹿茸之类的数十种珍贵药材,用一定的方法提炼,就能做出有起死回生之效的九转还魂丹!”
“你的意思是…”我惊诧地倒退了一步,“难道,你已经用睡白泽的血吊住了唐寰的命?!而且,你还有那九转还魂丹?!”
我的心,为这可能的设想,而怦怦直跳。
只见封煦勾起了嘴角,缓缓地点了点头。“幸亏万俟夕的暗器在射中唐寰的同时,也封闭了他的心脉,才让他有这一线生机。只要这暗器不拔出来,他就暂时不会死。”
霎时间,狂喜充盈了我的心头:这样一来,一切都可迎刃而解了。唐寰若是活过来,那杨羽裳就根本不会去寻死了,那唐勋奇也才能真正好起来啊。
但紧接着,疑惑涌了上来。
“你的条件是什么?”我问封煦。
是的,他一定有条件。如果真要救人,不必等到我来,跟我说过之后才动手,他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想从我这里获得某些东西。
“总算你没有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对于我突来的戒备,封煦居然一脸赞赏。
“是的,我是有条件。”封煦丝毫没有遮掩的意图,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你跟我回无为岛,就是我唯一的条件。”
原来,他还没有放弃啊…
我苦笑:“你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答应?就算我不答应你的条件,你不去医治唐寰,也不代表我没有别的办法解决这些事情。就算最坏的结果发生,唐勋奇的父母都离开了这个人世,他也怪不到我的头上啊。难道你认为,救活了父母,却因此而失去我,对于他来说,会是件高兴的事情吗?”
封煦点头:“没错,也许对于唐勋奇来说,失去父母,或是失去你,都是一样的痛苦。你不出手,他也不会怪你,更可能的是怪我。但是你呢,你真能安心吗?你难道真的就这样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失去双亲吗?如果你有这个机会帮他,却不去努力,因此而造成的悲伤结果,会让你一辈子都愧疚的。”
…不得不承认,封煦说的没错。理智上,我是可以甩手不理,但从感情上,我自己都过不去自己这一关。封煦算是真的抓到了我的痛脚了。
“你没多少时间可以考虑的。”封煦说道,“我手头并没有九转还魂丹,那必须要到无为岛去取。而且,九转还魂丹也是有使用限制的,如果人死了超过五天,那么即使有睡白泽的血吊命也没用。现在,已经过了两天了,而这里到无为岛,不眠不休用内力飞奔也需耗上一天,来回就又是两天,剩下的那一天,我还得跟我爹交涉…毕竟,那得之不易的药,一共只有十颗而已…”
原来,我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吗?
我从来不曾发现,自己竟这般可怜。
但是,我仍然忍不住浪费一点时间问封煦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
初见之时,我就感受到了他对我有兴趣,但是为什么呢?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我是雾隐阁的阁主,甚至于连我会武功他都不知道。我自己知道,我不是什么绝世之姿,不可能让人一眼就看上,不可自拔地非卿不娶,温柔善良什么的,更是与我不沾边。那他到底看上我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
“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去无为岛呢?”
连哄带骗,威逼利诱,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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