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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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准备要一起走,那现在自然要结帐了。
一声高声传唤之后,之前那小二又乐颠颠地跑上来,张口就道:“五爷、七爷可用好了?一共三两二钱银子,谢谢!”
封煦皱了下眉,没有应答,慕容荻一边掏出一锭五两银子付了,告诉小二不用找了,一边对封煦说道:“这顿,就由在下请了吧。”
一直留意封煦的我感到奇怪,难道封煦没有带那么银子吗?不然为什么会皱眉呢?
未久,封煦就解答了我的疑惑。
只见原本该起身离开的他,此刻却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重新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丝毫没有起身的征兆,反而问道:“原来的小二呢?还有命在吗?”
这话一出,让我和慕容荻都是一惊。
那“小二”也是明显地一愣,继而呵呵笑道:“五爷怎么说得如此吓人?什么原来的小二?还有没有命什么的…”
“你不承认吗?”封煦意味不明地笑着,一字一顿地说道:“本来,我也不会注意。只是,这酒楼里的小二本不知道我的身份,而我自报家门的时候,他又在一楼忙碌,我倒不知道一个酒楼的小二,耳力什么时候这么好,隔得那么远也能听到我说话?”紧紧盯着小二丝毫没有变色的脸,继续说道:“何况,市井之徒又岂会有你这般精明犀利的眼神?”这没有变色的脸,不知是因为对方太过镇定,还是因为易容使然?
封煦话音一落,那小二自知隐瞒不住,迅速退了两步,到达他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笑道:“封煦不愧为封煦!”一声长啸,二十几个黑衣人从四周跳了上来,以那身姿来说,当是个个不俗。
封煦和慕容荻想是明白了对手的厉害,收敛了心神,同时站起,全身戒备。而帮不上忙的我,则是开始留心四周。
二楼的几桌客人,除了我们,都已经无声无息地倒下了,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而这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楼下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楼下那些跟随我们而来的,也已经被眼前这批人摆平了。他们的动作倒真是快啊!
封煦见我状似悠闲地站立一旁,眼露诧异,敬佩地说道:“慕容夫人真是不简单,这份临危不乱,纵使是男子亦很难做到。”
我笑了笑,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道:“没办法,最近受的刺激多了,都有些习惯了。”这话,半真半假。纵使是第一次被两批人逼到树林,我也没有多慌乱,大概是失忆前的我就拥有这镇定的功夫吧。而我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为了敷衍封煦,主要是为了避免慕容荻的怀疑。呵呵,说起来真是好笑,这世上有几对如我们这般“同床异梦”的夫妻,日日防对方像防贼一般呢?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便不自觉地朝慕容荻看去,正对上慕容荻若有所思的目光。糟糕,他该不会是想到什么了吧?
但其实,时间也容不得慕容荻想许多,因为那批人已经开始攻击了。
这些人,竟不似先前的那些人为了抢夺而来,却是招招攻人要害,夺人性命!他们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动作没有一丝花哨,节奏紧凑明快,一击不成马上转下招,毫不拖泥带水,而且,彼此间或攻或退配合得天衣无缝,大有车轮战的架势。
我想,封煦和慕容荻都有些吃力了吧,因为在这新武榜两大高手的联手之下,竟然仍有一两条漏网之鱼过来朝我下手。
想起那日我将花瓣钉到石壁上的事情,用这招对付那两个黑衣人应该可以的吧?想到这里,我便扣住两锭碎银子(慕容荻给的,没有零钱,虽然用钱砸人奢侈了一些,但现在身边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做暗器了),准备打到他们的身体里去。虽然这样做可能会让慕容荻起疑,但是,此刻还是保命比较重要吧?
不过,还是没有我施展的余地。因为在我出手前一刻,封煦和慕容荻一左一右地掠回来,一人一掌,将那两个黑衣人震退,封煦甚至于不得不祭出他那把出鞘必须见血的古剑,零落地刺进了几个黑衣人的胸膛,而这厢,慕容荻也已将几个黑衣人踢下楼去,看那几个黑衣人的坠势,已然受伤不轻,这一跌,绝对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那“小二”见势不好,喊了声“撤”!转身飞纵下楼,那批黑衣人也不恋战,跟随而去。
封煦和慕容荻脸上一松。慕容荻走到边上的一桌客人旁,探了探其中一人的鼻息,又探了探脉象,对我和慕容荻摇了摇头。
这样,就死了吗?我皱眉。
楼下那帮贼也就罢了,可这边的几桌,只是普通的食客而已啊,他们下手是不是太狠了?“为什么我们没事?”我问道。如果说那假小二趁端菜送水之便下毒,为什么不毒我们呢?那样的话,也就不必动手就能解决我们了啊。

慕容荻沉吟一会儿,道:“也许是,忌惮封兄和我的武功厉害,能试出毒来。未免打草惊蛇,才不贸然向我们下手的吧。”
封煦点了点头,同意慕容荻的话。
慕容荻看了看封煦,道:“不知封兄和我想的是否一样?”
封煦道:“应该是吧。在江湖上,能易容到这种程度的,非‘幻影’莫属。”
“幻影?”我皱眉。这又是个什么人物?
慕容荻解释道:“‘幻影’是林颐明的外号,他是新武榜上排名第九的人。此人精于易容,其易容术之精,往往连被易容人的亲人朋友都分辨不出。至于他的真实面容,据说江湖上无人见过。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是个阴狠毒辣的人。这点,从今天对付那帮无辜的食客这件事情上,就可见端倪。
“不错。”封煦道,“若不是他那一句‘五爷’露了马脚,引我注意,我也不会发现。”如果没有发现的话,说不定今日横尸当下的就是他们了。
慕容荻点了点头,突又疑惑道:“但就我所知,林颐明虽行事乖张,但并未依附任何组织门派,自己也没有创造什么门派,又何以找来如此多的专业杀手?”
不错,以那帮黑衣人的熟练程度来看,当是专业的杀手无疑。
封煦沉吟半晌,道:“若论专业,非暗楼莫属。这些黑衣人的行事手段,当是暗楼中人,或者,由暗楼中人指点。但是传说暗楼的楼主‘刀尊’已退隐江湖二十多年,暗楼的杀手们也许久不在江湖中露面了…这林颐明何来这么大的本事请得动他们?”
封煦和慕容荻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啊。连专业杀手的请了来,不为慕容荻手上的东西,仅为了杀人?或是,知道慕容荻不会自己交出来,所以杀了他,然后再自己找?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今后的路,只怕会越来越凶险了。
慕容荻突然笑道:“算了,我们还是不要让这些扫兴的事情打扰了。反正该来的总是会来,再烦也没用。有那时间想那些无解的问题,还是等着问题自己解决好了。”然后又惯性地凑了过来,道,“娘子莫要担心,有为夫的在,定会保娘子平安!”
这话,少了分戏谑,多了分认真,让我一刹时就要相信他的承诺了。但是,心底听见一个熟悉的嘶哑苍老的声音一直在说:“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使亲如夫妻兄弟,都有一天会背叛你,出卖你!”那话语是那么凄厉,那么愤慨,让人一下子醒觉过来。
我笑了,笑得连自己都觉得虚伪:“我会相信你的。”
诧异地看见慕容荻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但他很快压了下来,恢复往日所见的风采,似乎那一瞬,只是我的幻觉。
慕容荻对我温和地笑道:“我们不要继续待在这里了,免得污了娘子的眼,我们还是快走吧。”
“好。”既然你不说,我就当自己不知道好了。说起来,我还蛮会自欺欺人的嘛。只是,有些事情,是碰不得的,至少,现在不能碰。也许,等我找回我的武功和记忆之后,我就会知道一切了。
难得地,慕容荻没有搂我,却走在我前面。是因为在封煦面前不好意思,还是在跟我怄气?在慕容荻转身的那一刻,我似乎听见他说:“我会证明的。”那声音之轻,害我差点以为自己幻听!
我愕然,证明什么,证明你会保护我,还是证明我确实是你的妻子?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只是想,只是想,找回原来属于我的一切而已。难道,这也是奢求?
再抬眼,看见先走一步,此刻在前方回过头等我们的封煦朝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在确定些什么。不过等我想要再确定一点时,他又转过头去了。
想起之前,封煦竟同慕容荻一起不顾身后露出空门地回身救我,更让我头痛不已。慕容荻尚可说是为了那或真或假的“夫妻之谊”,但封煦呢?我跟他认识,不过是片刻之间,至于让他这样不顾生命危险地来救我吗?我自知没有引人犯罪的绝世之姿,他也不像是那种会夺人妻子的人,那么,他为何这样做呢?
哎,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团混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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