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紫影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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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又如何能隐瞒得了?
其实,当这个人渐渐接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感觉了。本来以为是封煦的同党,想趁我跟封煦说话时偷袭我的,但随着那人越来越近,我就已经确定不是。
每一种武功,都有它的吐纳方法。虽然有些相通相似的地方,但绝对不可能完全一样。我不敢自夸纵览天下武学,但对各门各派的武功特点,还是略知一二的。这人的武功路数,还有她的气息,还有那唐勋奇某次配药算错了剂量之后却发现还能用来兼有熏衣驱虫之效的雾隐阁独有的淡淡衣物香味。
若是如我这般离开雾隐阁有段时日的,这味道早因衣物的几次清洗而散得一干二净,而至今还能保有这股味道的,只有那几日前匆匆离开的严紫筠了。
我不知道封煦有没有察觉,毕竟严紫筠有我挡着,又自知武功不高而离我们远远的,不过处在下风口,应该也能听到我们的只字片语。
但是她的反应…急急地不打招呼而来,应该不是为了我吧?该不是封煦上次救了她,她就感动到要以身相许的地步吧?这么俗套的故事,怎么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更何况这封煦的个性这么烂,会有女人喜欢他才怪!
不过现在,我还没功夫去管严紫筠的心事,注意到封煦在严紫筠抽气的同时挑了下眉,想来他是听见的了,紫筠好歹是严寒的妹妹,在这个时候,我总要护着她点。
小心提防着封煦对紫筠的突然出手,却没想到他居然连提都没提,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留下句“你好好想想吧。”就避开我这边,寻别的路下山去了。
确定封煦已经走远,我松了口气,用不大但确保严紫筠能听得到的音量说道:“紫筠,出来吧。”
严紫筠的现身,并没有多大的犹豫,似乎被我发现是她意料中事。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好整以暇地看着有些局促的严紫筠。
“我在山脚下看见阁主跟那封煦上来,担心阁主有什么危险,所以跟着上来了。”严紫筠略低了头,说话时眼睛游移不定,不知道看向哪里。
果然兄妹俩都一样,不会说话,更不会撒谎!“你怎么知道我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还事先守候在山脚?”
“我…我只是刚好在那里。”
“哦?在半夜三更的时候,独自在郊外…踏青吗?早了点吧?”我装作费心思虑她动机的样子,试探着说道,“难不成,是因为知道我们在这里,担心我或者你哥哥的安全,想过来帮忙?”
多么好的理由,多么好的台阶,可严紫筠却说不出一个“是”来。她也知道,这样的理由有多少破绽,而我,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瞧,连你自己也没办法认同这个解释吧?真的要帮忙,至于急得连跟唐勋奇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吗?真正让你顾不得危险出来的人,是封煦吧?真是枉费你哥那么担心你,为了你,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可你呢?一个女孩子,居然为了那么个敌友不明的人,半夜孤身在外闲荡?”
这样的教训,严紫筠显然听不进去。虽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挨训,也没有回嘴,但稍稍蠕动着的嘴唇还有那一脸的不服气,显然在说:“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凭什么说我?”
小孩子大了就是不好管,而现在是不是又仗着是我小姑子的关系,以为我会碍于严寒的情面,不敢再责罚你啊?
“封煦看不起所有人,包括你哥,这话,你应该也听到了,你认为他在贬低你哥的同时,会高看你吗?那么自大又挑剔的人,根本不值得你这样。更何况,你以为无为岛封家,是那么好进的吗?”
听到前面的话,严紫筠脸色一白,听到最后,又忍不住红了一下,喃喃道:“阁主,您说到哪里去了?我找封煦,不过是因为要谢谢他上次帮了我…还有,还他一些东西…然后,向他讨回,哦不,赎回一些东西罢了。”
什么东西又是还又是赎的?你跟封煦之间的交集还真多!不过,你还真是瞒了我们不少事情嘛,这些事,连你哥都不知道!
见我仍然紧盯着她不放,严紫筠也知道自己这马虎眼是打不过去了,只好断断续续地叙述着她和封煦的那段短暂的相处:
那日,严寒将我带走不久之后,慕容荻便醒了过来,匆忙之下,只来得及截住严紫筠。然后就如传闻那般,慕容荻一怒之下向严紫筠出手,缠斗过程中,划开了严紫筠的衣物,露出了她肩头那朵血莲,又恰好被有心人氏看到,从而对她下杀手。

而这中间,又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从慕容荻手下走脱之后,严紫筠本想到那暂住的客房换身衣服,却发现本该没有声息的房间似乎有人影耸动,担心有什么埋伏陷阱,严紫筠就没有进去。却因走得匆忙,没有带银两,只好将身上唯一的绞丝银镯典当了,换取些银两买了件还过得去的衣服,又吃了顿饭。本想联络雾隐阁中人好将那镯子赎回,那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那毕竟是母亲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却在此时,被一群黑衣人缠上,每次都是对她痛下杀手。听对方言谈间称她为“血莲教余孽”,惊怒之余,她也不好向雾隐阁求助了。
凭一己之力勉强撑了几天,不能安睡,也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以一敌众,难以避免地受了些伤,伤势虽不重,但却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再加上精神上的难以放松,而有了越发严重的迹象,一日林中大战,严紫筠突然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才刚意识到自己已到了极限,就晕了过去,昏迷前,似乎有一双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拥入了怀中…
醒来,是在某一个不大的山洞中。身上原本破旧又染了血的衣服,如今换成了一件男装,而那些伤口,也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并没有短少什么东西,只除了那张典当镯子的当票,想来,是在打斗中不小心掉了吧。虽然心痛,但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大不了以后,再到那家当铺试试,能不能以几倍的价钱买回来。
即使想到换衣服和敷伤药时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而有些尴尬,但仍是谢过了封煦的救命之恩。封煦淡淡的,也不多话。之后,两人的相处,除了那些并肩作战的时候,余下的多是无声。严紫筠能感觉得到封煦的关心,那些因为担心她的伤势而分担了大部分对敌压力,并时时刻刻以身体挡住对方对她的攻击,无须多余的言语赘述,只要一个关心的眼神,就可以确定一切。
但是,封煦看向她的,却多是迷茫探索的眼神。似乎有些什么是他想确定的,但又一时确定不了,又似乎他想在她身上找什么答案,却又问不出口。
多么地不想去想,他想问的是月巧璃的下落,但听到他说了那些话,就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他救自己,也是为了月巧璃吧…
但最令人迷惑的,却是当她被不久后赶来的步飞扬接手援助,解决了麻烦,碰运气一般回到那家当铺欲购回那镯子时,却被朝奉告知已被人持当票赎走。听那朝奉的描述,赎走那镯子的,竟似是封煦…
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是不想断了与她的联系,再从她那里知道月巧璃的下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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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听严紫筠边回忆边叙述,一边慢慢地往山下走。
渐渐的,一缕缕光线透过树叶投射到身上,没有正午的**霸道,只是淡淡的,逐渐地展现在眼前。突然脸上一凉,有液体滑下,不是泪,而是不知哪里滴落的露水,才发现,裙脚鞋面皆有了些微的湿意。
回想起来,似乎从来没有这样闲适地漫步在晨曦之中,倾听别人的故事。
虽然故事的主角都是身边的人,我却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这和当初听到尤莎莎满天下宣告步飞扬是她看上的人的情况真的很不一样,是因为之前封煦对我说的那些话让我对他太过反感的原因吗?或者是早在第一次听说无为岛封家的事迹时,就有了近而远之的想法了吧。
封家**的盲目排外的封闭岛屿,不适合我,也不适合严紫筠。
侧头看向仍在叙述的严紫筠,时亮时暗的眼,情豆初开的女子啊…只可惜,没有碰到对的人。无论从武功、家世,甚至是才貌,她都没有能制住封煦的地方,更何况,还是先陷下去的那个,再加上救命之恩,相助之义…两人之中,完全是弱势的地位啊。
女子命运本多舛,更奈何,多情牵绊…
感慨中抬眼,看见脸色泛白焦急地朝我飞奔而来的严寒和慕容荻,我淡淡地笑了…
被人爱着,关心着,才是幸福,才是一个女人应该得到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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