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严氏兄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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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意思?
我以询问的眼光看着严寒。
“虽然我没说,但我想以前的你,已经料到了吧。”严寒叹了口气,将刚才脱下的衣服,一件件重新穿上。
穿的时候,倒是缓慢,不像脱的时候那么急,倒像是故意诱惑我似的,不过,我想这可能是我心理作用,毕竟,人家严寒这时候,正有些哀伤地感慨着往事呢。
只听严寒继续说道:“我和紫筠,从一出生,就被刺上了这个刺青。”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东西,是个什么象征呢?
对我没有说出口的疑问,严寒大概看明白了,但他却没有正面解释,只是开始叙述一个故事:
“从前,有三个义结金兰的异姓兄弟,一起携手闯荡天下,还同心协力创建了一个教派。其中一人做了教主,另两个则只能分别做了执法长老和传功长老。但传功长老不服,他认为自己才是教主之才,只可惜执法长老和教中众人大都支持那位教主,他只得另辟蹊径,竟勾结外人制造不利该教的传言,还栽赃教主杀了武林盟主全家,引来武林公愤,使一众门派联合围剿了该教。教中上下,无一幸免,教主更惨遭灭族之祸…”
咦,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你也许记得,也许在外面听过另一个不同的版本吧。”严寒自嘲地笑了笑,“那个版本,可是把那个教派的人,说得个个都是恶魔呢。”
“你说的那个教派…是血莲教?”别的线索不是很明确,但是提到杀害武林盟主的事情…那被杀的武林盟主,该是欧阳睿的父亲欧阳盏吧?
严寒点了点头,眼中涌现了沉重的伤痛和仇恨:“我爹,便是血莲教的执法长老严诚。他和教主曲翊、传功长老林镜乃是结义三兄弟,没想到林镜那恶贼竟为了一己之私,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可怜我母亲一个不懂武功的弱质女流,必须强忍丧夫之痛,照顾我兄妹二人,忧思成疾再加操劳过度,在我十三岁那年就病逝了…”
严寒说到这里,痛苦地闭起了眼睛。
十八年前,他只有三岁,而严紫筠方足岁,幼年丧父,又过了几年清寒的生活,到少年,又失去了母亲,接下来的日子,可以想见是多么地难熬。
等严寒再睁开眼睛,所有情绪已经沉淀:“这次我带走你,慕容荻非常生气,不惜朝紫筠出手,打斗中不小心划破了紫筠的衣衫,露出了她的血莲刺青…后来紫筠离了铸剑山庄,发现被不明人氏跟踪,她本不甚在意,谁知对方确定她落单之后,竟向她痛下杀手,她差点就…幸亏…”
“看来飞扬赶到的正是时候。”我松了口气道。
“不。”谁知严寒竟摇了摇头,道,“在关键时刻出手的,是封煦…飞扬他们赶到的时候,救下的,是身上带伤被封煦保护着的紫筠。”
什么?封煦?他怎么会出现?难道因为猜到是严寒带走了我,所以觉得跟着严紫筠就会找到我,然后凑巧赶上严紫筠被人追杀,就顺便救了她?嗯…虽说这样比较符合逻辑,可他为什么要找我呢?我跟他又不熟,失忆以后才第一次见不是吗?
不过严寒似乎没兴趣计较为什么封煦会出现的问题,他只是想到:“这个世界上,知道这刺青代表血莲教徒的,只有血莲教内部的人,而当初在那场屠杀中,唯一没有死而且会出卖我们的只有…”
“林镜?”若非林镜太有本事,那便是他当时找的人来头极大,竟能让这位血莲教余孽还有本事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甚至还培养了一批杀手。
严寒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来雾隐阁,学习引龙诀,本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和紫筠,帮爹和曲伯伯他们报仇。”
“你的仇家,除了林镜,还有谁?”问这话时,我竟不由自主地有些战栗。
严寒看了我半晌,道:“当初那场屠杀,究竟有哪些人参与了,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那是由谁领的头。”
听到这句,我只觉得犹如被雷劈到一般。当年领头的,就是如今的武林盟主——万俟朝!与武林盟主为敌,那岂不是和整个武林为敌?!
同时,我又想到,严紫筠昨天不敢当众说明的另一个原因:他们是江湖上被认为妖孽的血莲教余孽,所有人都认为是血莲教屠杀了欧阳盏全家,也就是说,他们是欧阳睿杀父仇人的子女!还有,温佑鹰离开擎天堡自立,是在灭血莲教之后,那之前,他都是万俟朝得力的左右手,那么,他会不会也参与了灭血莲教的行动?如果是的话,那么温儒就是严氏兄妹杀父仇人之子!而且,现在欧阳睿还和严寒的仇敌万俟朝走得那么近,他会不会成为他们迁怒的对象呢?
天哪,这是怎样复杂的仇敌关系啊?!
真没想到,我的雾隐阁,竟如此的暗潮汹涌…
突然又想到,我师父跟温佑鹰似是旧识,那么师父与当年那件事又有没有关系呢?
我觉得我的头又开始抽痛了。怎么这世上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啊。
严寒又道:“其实你失忆之前也是见过这刺青的,我想,你应当对我也是有过怀疑的,只是你没问,我也就没说。索性,这次便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你若要对付我,只消放消息说我是血莲余孽,我便会成为武林公敌了。到时候,别说我只是新武榜上的第六名,哪怕我是榜首,也难以活命。这样,也免得你费精力动手了。”严寒那自我嘲讽的笑容,看在我眼里,却是掺杂了不可抵抗命运的无力感,而这一切,却是因我而生。

心中一紧,我笑道:“你可是我的得力干将,我对付你干嘛?”
“你…”严寒眼中一亮,充满了不敢相信却又从心底里极度渴望是真的。血莲教余孽,这是多么沉重的枷锁,那被世人鄙夷唾弃的“用童男童女之血养妖莲”的邪教,那丧心病狂地杀害欧阳盏全家一百三十余口的罪恶之源,使得他们连自己父亲是谁都不敢大声说出口。更罔论他们要报仇的对象之一,是现今的武林盟主了…
严寒不敢问“你真的相信?”,他的这番与武林公论完全不一致的说辞,换了谁,都会认为是他为了推脱父辈的罪责而美化的说法,因为无人证实而成为一种毫无根据的强辩。别人怎样想,都无所谓,但是,他却很在乎眼前的她,是否真的相信他的话。也许正如紫筠所说,从见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不经意地将自己的生命交到她手中了吧。
他渴望她的信任,但也深知她不信任任何人的个性,尤其在失去记忆的现在,只怕更不不会轻易相信人了吧?
扪心自问,如果到最后,她还是选择舍弃他,那么,他会后悔今天向她坦诚吗?
他不知道,就好像昨天紫筠问他为什么要告诉她全部,是否仅仅是为了能在这世上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他也没有答案。
不过,至少她说了不会对付他,虽然仅仅是因为他是她的“得力干将”…
虽然严寒竭力掩饰,不想让我看出他心头的纷乱和矛盾,但他眼中的苦楚,却是怎样都遮不掉的。此刻的他,似乎比昨天的他更惶惶不安,似乎是因为没有了秘密,也就没有了底牌,没有了吸引我兴趣的东西,所以,他怕我就此扔下他吧?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认定我会出卖他呢?难道是,以前的我,是一个喜欢挑战喜欢征服,一旦对方没有了任何使我感兴趣的地方,我就会弃如鄙夷的人吗?
也许吧,但此刻的我,却做不到。可能是因为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的缘故吧,这让我的心开始变软了。我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所谓“无欲则刚”,一旦有了在乎的人,想保护的人,就会有了弱点吧。比如此刻,我除了哀叹严氏兄妹的不幸之外,更担心他们会和温儒甚至于尚未出现的欧阳睿产生冲突,甚至于给对方造成伤害。无可否认,从踏入这雾隐阁的第一步起,我就有了归属感,而这些生存在雾隐阁的人,也被我当作了自己人,我不想看到他们任何人有任何损伤,更不想看见他们自相残杀。
至于那个武林盟主万俟朝会怎样,哼,关我什么事?
我对严寒安抚地笑了笑,道:“不用担心那么多。林镜也许藏得很深,但他既然按耐不住对你出手,便总有一天会现身;武林盟主虽然高高在上,但他毕竟是人不是神,总会有机会的。”
这下,严寒更惊讶了。林镜倒也罢了,但他绝对没有想到,我会支持他对付武林盟主。
严寒认真的看着我,想从我的脸上看出我是不是在敷衍他。
我又笑了笑,带着一丝轻蔑的口吻:“武林盟主又不是我爹,他会怎样,关我什么事?哈!”说完,也不等他回应,便潇洒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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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武林盟主不是我爹。
但是,我爹是谁呢?
没有了记忆,连至亲爹娘都忘记了。
在这里,我只知道我有个师父。那么,我的爹娘呢?难道,我也是个孤儿?
迈出严寒住处的我,不知为何,竟想到了这个问题,甚至,还有一点悲伤。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过去,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只有我,我的过去,是一片空白,偶有几个小插曲罢了。
我以为我是不在乎的,尤其是当我的记忆随着梦境一次次重组的时候。但是…
哎,我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这次跟严寒过来,我是用心记了路的,所以不必严寒相送,我也能回去。
终于,到了门口。我深吸口气,迈步进去。
进入眼眶的,不是丹晨,不是红绡,不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却是一个似熟悉却又陌生的高挑优雅背影。
那人听到响声,转过头来,朝我一笑。
这一笑,让山河失色,日月无光——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却让我的头“嗡”地一下,陷入空白状态。
那无可挑剔的精致五官,勾动了我心底某处的一根弦,如今,那淡如半开花瓣的唇,正轻启诉说着:“巧璃,我回来了。”
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原本应该有守宫砂的地方,隐隐作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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