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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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镇越和贺听站在门外等他们几个,贺听把一张一块钱的纸币,放在手里摸了又摸,两眼迷离,一脸痴样。
吴镇越估计这块钱是那店里的女孩找给他的,有些不爽快,正要笑话他两句,想起自己刚见那女孩子时的心情便又忍住。暗暗告戒自己:亏你平时自以为高人一头,就这德性,还不如朱平,九头鸟争强好胜,半点不肯让人,却从不在语言上占人便宜。
两人在外等了片刻,朱东买了个发夹,王鲁南拿个手链,林森和朱平两手空空,四人出了店门,朝吴镇越这里走来。
王南不住感叹:“可惜只能在Z江再待一年,一年之后就不能再见了。”
朱东道:“你可以留在Z江工作啊。”
“人生不如意十有**啊,这Z江水养的了美人鱼,养不了南南这条肥龙。”朱求平也发感慨。摸了摸垂过鼻尖的头发道:“好久没理了,去剃个短发,长长精神,迎接开学。南南,东子,你们俩两个月没理过了,一起去吧。”
朱平图省事,爱理个板寸,等板寸长成长发,前面垂过了鼻尖,便再去剃成板寸,大一的时候曾闹过笑话,一次理发过后老师不认得他,要赶他出教室去。他也不放在心上,我行我素,不以为意。
王南,朱东两人自从放了暑假就闷在宿舍,这才是第一次下楼,头发是有些长了,立即同意。
吴镇越,贺听,林森三人眼看不日就要开学,大四了要准备实习和毕业答辩。都欲打扮清爽,也要同去。
六人回味过美女,收拾心情,沿街寻找理发店铺。
不久就见到了一家,名字叫做哆啦A梦,吴镇越不知道这是机器猫的本名,只觉得这名字古里古怪的,又有些俏皮可爱,一看店里位置还空,便道:“这家怎么样?”
余人都不反对,当下走进店去。
王南和朱平先洗头,余人在旁等待,店里的妹妹找来几本杂志给他们消遣。正无聊间,店外进来一个青年人,二十三四岁年龄,穿一身休闲装,一头短发,染成红色,因上了发胶,根根向上竖立,如同头上趴了个红色的刺猬。
店里一个妹妹见他进来,笑道:“费扬,今天这个效果怎么样,昨天我可替你做了两个多小时那,这个月的奖金要发双倍。”
费扬找了张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显得有些颓废:“还是不行啊,看了我一眼,就不看了,见那眼神就知道是看不上我的意思。小卉,你说我这样变着法子去显摆,招不招人烦啊。”
“呀!这我可不好说,有人是盼你去烦,有人是嫌你去烦。”小卉眯眼笑道,眼睛弯成月牙。
“上回上午给她送了花,下午就在垃圾堆里了,哎!我这是啥命啊?没见她有男朋友啊,怎么就这么冷淡,成天笑脸都不见一个,象那金山寺的菩萨,不管谁去拜她,长年累月,都是那个模样。”费扬长叹短吁,自悲自哀。
店里的员工见他如此,便你一言我一语的,或劝或笑。
原来费扬就是这个理发店的老板,不知看上了哪个女的,变着法子追求。费扬长相倒也不差,一表人才,也算有份事业,平时愿意亲近的女孩子怕是不少,不想人家看不上他,笑容也不给他一个。
少时又进来几个客人坐等,这理发店的生意倒也不差。吴镇越六个,也不去参加什么选美,理发讲究不多,听他们说说笑笑,看看杂志,时间倒也过得快。不觉六人理完,各自结帐。正忙碌间,众人觉得店里光线一暗,齐扭头看去,外面六七个人堵在门口,手里都提着根棍子,领头的正是石俊。
费扬看到这阵势,站了起来。对石俊道:“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我的店可不在你南门街上。”又见他下巴上有片青紫,后面的几个也都带着伤痕,心想这是被谁打的,难道是店里的这六个学生?看着不象呀。或者他是想冲出南门街,先从我这里开刀。事情闹大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当初石俊占南门街理发市场的时候,市区没后台的小理发店联合起来和石俊谈判,领头的就是费扬。石俊怕犯了众怒,引起惹不起的人物关注,答应只守着南门街过日子。
石俊拉着脸道:“费扬,今天来找你,不为场子的事,你每天都去那哎呀呀丢人现眼,丢自己的脸不要紧,旁的人说起来,只会说搞理发的不要脸,搞得我们在人面前抬不起头,这事怎么说?”
石俊昨天晚上在夜市被人莫名其妙打了一顿,早上一大早起来到处找人,想找回脸面,半天找不着,自己也清楚怕是没希望。心里窝着把火,没处宣泄。刚才路过哎呀呀,听小弟讲今天费扬换了个发型,腆着脸又向那哎呀呀去了。石俊也在那里碰过钉子,见费扬如此死缠烂打,担心终有一天被他得手,自己面上无光,昨天又失了面子,就想抓着这个由头去打他一顿,好扶起威风,正是个一石二鸟的主意。
费扬和石俊做了几年同行冤家,见他这般说,就晓得他怀的是什么心思。心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今天如果被他吓住,怎么还有脸再去那哎呀呀。就是以后这镇江城里相遇,也要永远低他一头。当下拿定注意:这石俊向来无理惯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年代,这样蛮横霸道,早晚要出事情。既然他不是抢场子,今天我先占住了理,店里的客人正好留下做个证明。
又向吴镇越几个看了两眼,模样记在心里,学生毕竟要单纯些,又有学校保护着,大学的校长相当于副市级别的干部,以后牵扯不清的时候他们会帮有理的说话。

费扬毕竟社会上打滚了几年,思虑比较周全。想完这些便向石俊道:“我知道你也喜欢尹岑岑,不过人家一个没嫁的姑娘,我每天去看她两眼谁也管不着吧?我倒还没听说过她有姓石的哥哥或者老公。”
石俊今天过来也没想和他说理,昨天要是不废话直接开打,也不会被人打得那样凄惨。把手里棍子一摆,砸碎了旁边的玻璃门,道:“教教他怎么做人!”七八个小弟,手持棍棒抢了进来。
旁边的几个客人匆忙出去,石俊一伙也没拦着。
吴镇越心想:这么许多棍子,我就是帮他也是白搭,没的惹来场纠纷,再说社会上恩将仇报的事还能少了么。
王南等五个虽说都有些少年热血,到底压不过棍子的威风,况且和这费扬又没交往,因此个个在旁默默无言。
店里的员工吓得脸色发白,背贴着墙壁有些不知所措,只有那个小卉面色不岔,很不服气。
费扬拿了张椅子,左遮右挡,却哪挡得下那么多根棍子,胳膊上挨了一下,疼痛难忍,椅子拿不住掉到地上。立即有几根棍子打在手脚上,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伙小弟还待要打,就听到旁边一阵尖叫,一个娇小身影扑了上来。原来是小卉见费扬形势不妙,上来帮他。旁边一个小弟,没有防备,脸上被抓了下,抓出五条血痕,险些抓到眼睛。登时火冒三丈,一把把小卉搡倒在地,拿脚乱踢。
吴镇越见一个女孩子在自己面前被人欺负。到底还是年轻,心想:算了,终不成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抢上前去,把踢人的那个小弟推开,说声:“够了。”那个小弟被退得踉跄两步,抬头一看,见是吴镇越,手里棍子横扫过来,吴镇越向后一退,让过棍子。拉过一张椅子,横在身前,看向石俊,道:“打也打过了,就这样算了吧。”
石俊自家事自家知,看出他是个学生,动作又有些快捷,看了看旁边的王南等五人,也不想事情闹大。要是变成地痞流氓殴打在校学生,只怕自己有些麻烦。
但他终归是横行惯的人,想收手却还要拉些添头。上前去拿脚拨了拨费扬,喝道:“你以后不再去那哎呀呀!我就不再来找你麻烦!”
费扬躺在地上不吭声,小卉忍着痛爬起来去劝费扬答应。费扬想:尹岑岑本来也看不上我。只是今天答应了,以后只好把脸埋在裤裆里做人了。死活不肯答应。
石俊等得有些不耐烦,对吴镇越道:“面子我给你了,他不肯给我梯子,怪不得我了!”
吴镇越毕竟上了十来年学,在学校里待的久了,与同学来往都不甚多,虽然平时眼界高,但如何知道应对这些社会伎俩?心想别人给我面子,总不能撕破脸皮硬要和他打一架。便有些不知所措。
王鲁南见局面缓和了下来,吴镇越又牵扯在里面,便对其他人使个眼色,一起拢上前去。王鲁南劝道:“这位大哥,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计较,你看他头上染着层红头发,哪里象个老板,还是个孩子嘛。您在镇江也是有名有号的,我们天天待在学校里的人也都听说过。何必同他一般见识。”
朱平本来见吴镇越上前去,已把手放在口袋里,手机上按出了110,随时准备拨打,好让警察听个现行。这时见事情有得转圜,也不准备打电话了。上前去听王南扯谎。
贺听,朱东也纷纷帮腔。
“大哥您午饭还没吃吧,来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有些饿了,不如我们让这费扬请客,您看他这店和那哎呀呀离得这么近,每天走路总是要路过的,总不能让他蒙起眼睛从天上飞吧?再说了,就他那孩子模样,谁瞧得上他啊?”王鲁南见石俊面色已经磨得有些犹豫,赶紧添上柴火,再煮一把。
石俊年纪也是不大,心机不够深沉,被人捧了两把,顿时有些飘然,反正今天威风已经打下,也不怕有人敢拿昨天的事情罗嗦。刚刚打过费扬一顿,一时也拉不下脸来去吃他的饭菜。于是就坡下驴,拍了拍吴镇越和王鲁南的肩膀道:“你们两个人我很喜欢,有空就去南门街找我玩玩,下回来这里理发,费扬不给你们免单的话,也来找我,我再打他一顿。”
吴镇越瞧不上他,不以为然,心想:祖宗积德,不敢去找些不三不四的人玩耍。面色不以为然。
王南等人心里也暗暗计较:这种是非之地,最好永远不要来了,以后想看尹岑岑,也要远远的绕过这哆啦A梦。嘴巴上应承了两句:“一定一定。”
石俊瞧出场面有些勉强,却当作没看见,故作豪迈,哈哈大笑两声,领了小弟出去了。心里大骂:这些学生,无拳无勇,只会耍耍小聪明,偏偏还爱臭美,装清高。
费扬见石俊走了,让小卉扶他起来,挣扎着向吴镇越等人道谢,一定要宴请六人,敬上几杯,以表心意。六人都嘴上客气。王鲁南道:“不急谢,先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问题严不严重,身体要紧。”小卉听这么说,面色着急,忙不迭拨打了120。费扬又索要了众人电话,吴镇越却不想给他,便道:“我还没买手机,找到他们便能找到我。”
说完告别了费扬,六人出了哆啦A梦,飞一般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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