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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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端坐在首位上,神态淡然,仿若闲庭赏月,他悠悠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与阿真、太子三人伏地跪着,皆不发一语。
“若再不开口,朕便将你们一并治罪。”陛下语调平和,抬眼望着我们,眸光清冷。
我将牙一咬,索性也不小心翼翼,坦然问道:“奴婢究竟犯了何事?陛下又为何要治奴婢的罪?”
“依大唐律,你如今确是无罪。但,媚娘,朕必须在今日做一个了断,或将你流放,或将你永禁冷宫,或命你……”
“或命我自尽么?”我此时并无恐惧,毅然抬头,迅疾地截了陛下的话,“但陛下仍未告诉奴婢,奴婢所犯何罪!”
“你所犯何罪?你的罪过大了。就凭当日太子醉酒后,对朕说要休掉太子妃,迎娶你入东宫。”陛下浅笑,只是眼角却流过一道精光,“朕赐死称心,却将你留下,看来仍是太心软了。”
我强自镇定,硬是抹去心头细碎凌乱的恐惧:“奴婢一向苛守本份,也无非份之想,与太子之间更无半点瓜葛。”
“你无非份之想,不代表你没有媚主。”陛下一弹袍袖,似笑非笑玩味着我苦恼的神情。
“我……”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承乾,今日之事,朕也只当你是酒醉之过,不会放在心上。”陛下也不再为难我,转而对太子说道,“这些年,你为朕处理了许多朝中之事,朕也深知你不是蠢人,你懂进退,知道审时度势。其他的事,朕都可应允你,只有此事,朕不会再给你任何开口的机会。”
太子一愣,神色略有恍惚,过了片刻似才回过神来,他才想开口辩驳,却被陛下拦住。
“承乾,你心中定是觉得朕不近人情。但朕是皇帝,皇帝是何人?皇帝便是要以江山社稷为重。而你,既是太子,便也摆脱不了你的宿命。”陛下的神情寒凉彻骨,连眉梢眼角都似沾了冰冷的气息,“朕就是要告诫你,对任何事,都绝不能存妇人之仁。绝不可心软,心软之人治于政,不可能、也不会有所成就。”
“是……”太子浑身一颤,竟已不能成言,只讷讷地答道,“是……”
“罢了,承乾,你先退下。”陛下忽又和颜悦色,声音轻柔如八月晚风,“你今日所犯之事,朕不会再追究。”

太子叩头谢恩,而后他站起身,神色复杂地望了我一眼,似想开口,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只踉跄着走出殿去。
“你,阿真,偏殿侍卫,你到东宫去做什么?”陛下望着阿真,微微一笑,温柔眼角有好看的笑纹,“你携带利器,潜入浴池,袭击太子,你可知这是死罪?”
见陛下如此平和的神态,我心却倏地一沉,因为真正的灾难此刻才刚要开始!
阿真望了我一眼,便低头沉默不语。
“你不开口?朕依然可以治你的罪。”陛下接过内侍呈上的匕首,忽然敛容正色,肃然问道,“说,你的这柄匕首,从何而来?
阿真仍旧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既然你不想回答,一心求死,那朕便成全你。”陛下一皱眉头,轻轻摆手,突然下令,“来人,拉出去,斩首。”
立刻有两个侍卫上前来,左右架起阿真,粗暴地拖拽着他往外走去。
阿真也不挣扎,双眼定定地看着我,眸中不见一丝慌乱。
我知道,此时已是生死存亡、千钧一发的时刻,再容不得我有半点犹豫退缩:“陛下!那匕首是奴婢的!”
“哦,是你的?”陛下微挑嘴角,现过一丝淡淡的嘲笑之意。那是一种怎样的笑容?像是洞悉了某种真相,却高傲得不屑去揭破,“那你告诉朕,这匕首从何而来?”
方才的勇气忽然消于无形,我再次垂下眼帘,讪讪地答道:“回陛下,是,是奴婢拾来的……”
“哦?拾来的?”陛下收了笑容,温和的眸子涌上一股杀气,似乎立刻便会扑杀过来,扫得我眉眼生痛。
我侧头看着架住阿真的那两个如虎似狼的侍卫,全身一抖,再看陛下,这个手握着生杀大权的帝王。他正含笑望向我,看着我的目光中只有杀意,没有怜悯。
凄凉与无力感自我心中溢出,侵入四肢百骸。
我将心一横,挣扎着吐出字句:“回陛下,这匕首,是母亲留给奴婢的。”
“你母亲留给你的?”陛下的眼中闪过绝对的黯沉,“你母亲是谁?”
我再不敢看陛下,便将目光侧向殿外,声音极低:“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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