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女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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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忌起身向黑暗中走去,他已数不清他已走过多少路,只知道有些路他必须得走下去。这世上有人走的路有他的目的,像狄杀,他的路是为寻找故人。霍忌就没有什么目的,他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就这么走着,有人会在他走的路上招待他。
他清楚,招待不是一般的招待,而是死亡的招待。
霍忌已经看见了那间茅屋,一盏孤零零的灯光,像是在指引什么人向这里走来。霍忌以为就他一个人被指引到这里来,来到茅屋的时候才知道被指引来的还有两个宪兵队的人物。老远就听见他们“花姑娘,花姑娘”地叫唤个不停,喉咙里还发着猥琐不堪的起落声。
那个在他们口中的花姑娘奇怪地并不叫唤,只是眼角流下伤心的泪水,似乎她知道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喊破嗓子也不知有人听到的。霍忌走进去的时候,花姑娘身上的衣服已被扯的不成样子,两个浑圆而洁白的高耸**已经完全呈现在那两个日本宪兵的视野,当然呈现在日本宪兵眼中,也就落在了霍忌的眼睛里。
他们的眼睛因为浑圆因为洁白因为高耸而发着狂热的光芒。
霍忌走进来他们也没有知觉,霍忌用手拍拍一个人的肩膀,说道:“你们在战场的行为已经遭人讨厌,在战场上已经该死,没想到现在还没有死。看来该死的人终究是要死的,死不在战场上肯定要死在别的地方,你们的最后下场就是死亡,来到不该来的地方就是死亡。”
宪兵正想抓他的步枪,他背上已多了一只手,霍忌轻声问道:“来到异国很好么?”他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在跟一个美丽的女人说话。
那两个计划发泄的宪兵却感到恐怖,他们的裤子已经被尿液弄湿了,霍忌皱着眉头,道:“死的臭一点就是你们这些人的下场。”另一个感到气氛不对想跑过去抓枪的宪兵被霍忌扔过去的一张桌子打晕了过去。
霍忌抚摸着宪兵的背,轻声道:“脊椎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分,我马上会让你们感受那种瞬间的死亡。”霍忌笑着,两只手同时插上他们的背上,用力一按,然后两只手像是抓住什么,猛地向上一提。
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霍忌回头看了半天那个在那里不动的女人,她的年龄虽然已有四十多岁,可她的胸脯还是白嫩的。霍忌竟控制有些颤动,他想起了那个清秀的女子,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那个倒在床上的女人。那女人脸红了,骂道:“混蛋,你看什么?”霍忌愣了半晌,才笑道:“如果不是我来了,你现在……我真不敢想象。”
女子翻出一件淡色的衣服,道:“你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了。”霍忌笑道:“该看的我已经都看过了,那些不该看的为什么不能再看一次呢。”
霍忌虽这么说,可他的人已走到了门外。那个女人跺脚道:“有本事你进来,老娘我马上就让你看个够。”
女人在屋里问道:“你来这里干么?”霍忌道:“我来找一个人。”
女人笑了,道:“是不是来找华项?”霍忌奇道:“你怎么知道?”
女人脸上忽然现出一道怨恨,道:“因为来这里的人都是来找华项的。”霍忌忍不住笑道:“刚才那两个日本宪兵可好像不是来找华项的。”
那个女子狠狠地说道:“他们是对华项最无理的两个人,好在他们已经死了。”霍忌的脸上本来全是笑容,这时他的笑容一下消失不见了,问道:“难道你就是华项?”
那个女子咯咯笑道:“你以为华项不是我么?”霍忌有些尴尬,尤其是刚才看女人身体的时候,眼睛简直是肆无忌惮。现在知道这个女人就是他来求助的人时倒下不知如何开口。
华项问道:“谁让你来的?”霍忌道:“难道来这里的人都得人介绍么?”
华项白了一眼霍忌,道:“你中毒了?”霍忌道:“我是想让你给我解剩余的这些毒的。”
华项忽然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十几年没替人解过毒了,可能我再也不会给人解毒了。”霍忌道:“为什么?”
华项道:“没有为什么,这世上许多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霍忌道:“郎中不救人,传出去不是很可笑么?”
华项道:“郎中不是非要救人的,她也可以杀人。”
霍忌奇道:“你也懂得杀人?那刚才为什么不杀了这两个日本人。”华项道:“我知道有人来救我,何必自己动手呢。”霍忌道:“你知道我会来?”
华项道:“我不仅知道你会来,还知道还有别的人来。该来的人终究要来的。”
霍忌感到好笑,正想开口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了一种奇怪笛子吹出的声音。
霍忌对这种笛子已不感到陌生,长山客栈经常有女人吹弹。
闻之,忍不住想翩翩起舞。感觉就像是有无数的樱花从天而降,降落到你的身上,有一个丰姿绰约的女人在用她柔若无骨的纤纤细手在抚摸你身上的疤痕去清理你身上那些离开枝干已经凋谢的樱花。
霍忌竟痴了。
华项冷声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那音乐声嘎然而止,茅屋外飘荡着一个女人银铃般的笑声。
银铃般的笑声飘进了屋里,她的脸掩在面具的后面,人们只看到她的眼睛和嘴唇,然而仅仅这两样就足以让所有看到她的人迷失。
霍忌由衷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戴着面具的女人笑了,娇滴滴地说:“你愿意跟我走么?”
霍忌不自禁地向前走两步,道:“这个时代最难得的便是佳人有约。”华项冷冷道:“这个时代最不难得的就是死人。”一语中的,霍忌眨巴着眼,干笑道:“实在是魅力无法抵挡。”
霍忌认出眼前这个女人就是给他吹过无数次笛子的那个神秘女人,只是以前没有听过她说话,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声音这么悦耳动听。霍忌心里奇怪,不知道这个女人来干什么。霍忌总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尤其是她那玲珑剔透的身姿,她那仙子般的声音。
戴着面具的女子咬着嘴唇,她不咬嘴唇的时候已经是绝无仅有,她轻轻的一咬更显女人的娇柔。霍忌几乎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看到华项冷冷的目光,低下头咳嗽着遮掩着自己的失态。华项撇嘴道:“男人怎么都是一副德性。”
霍忌尴尬的恨不能钻进脚下的泥土里。那个戴着面具的女子,笑道:“华郎中,这也不能怪男人,只能怪我们女人身上长着他们男人身上不长的东西。”说着娇躯乱颤,似乎随时要跌倒在霍忌的怀里,让霍忌领略只有她们女人才有的东西。

霍忌倒是期待这个女人倒下来,可她倒了好久还是在那里笑在那里抖,就是倒不进他的怀里。她笑着说道:“了空和尚,带华郎中走吧。”了空自门外走进,向华项作揖道:“华郎中,跟我走一趟吧。”
华项冷冷道:“你让我走就走啊。”戴着面具的女人笑道:“他让你走你肯定不会走的。如果是别人呢,比方说,另一个郎中,他好像叫什么杀人郎中。”
华项的脸已经变了,声音竟有些发抖,道:“走。”
茅屋里只剩下霍忌跟那个戴着面具的女人。
霍忌坐在椅子上打量屋里的另一个人,她竟脱掉了衣服,挺挺饱满的**,微微地起伏着。霍忌有些无法控制,向前跨出一步,他已完全陶醉。他伸出了手,停顿了一下,捡起地上那件白色的衣服,道:“陆小姐,今天的天气实在不适合你在这里展示你最美的东西,我也不想让那个病鬼知道。”
戴面具的女人笑了,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陆云徵月?”霍忌叹口气道:“因为我来到这世上还没有见过有谁的身体比陆小姐更让男人把持不住。”
陆云徵月道:“我的身体很好看么?”霍忌道:“好。”
陆云徵月咬着嘴唇道:“那……你想要么?”霍忌哑然失笑,道:“我想这世上不想要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陆云徵月吃吃笑道:“如果你想要我就给你。”霍忌道:“我还不想和那个病鬼相互残杀。”
陆云徵月颇含韵味地看了一眼霍忌,道:“如果那个病鬼知道你看过我的身体你说他会不会杀了你?”霍忌哈哈笑道:“看过你身子的人我想不只我霍忌一个人吧。”
陆云徵月道:“如果我说你……你强暴过我……你说他会不会杀你?”霍忌笑道:“你是徒劳的。”
陆云徵月笑道:“有些话即便不是真实,可是有些人却一定会相信的。”霍忌疲乏地叹了口气,道:“所谓红颜祸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陆云徵月笑的弯下了腰,吃吃道:“咱们也走吧。”
霍忌在路上一直在想陆云徵月这个人。
人们往往是只看到她的美,她那丰满的身体,她那风情万种的风姿,却看不到美丽女人心里的酸楚。大概霍忌是世上唯一一个除了欣赏女人脸和身体还在揣摩女人的内心。虽然看到陆云徵月的每次她的脸上都充满笑容,可霍忌觉得她也有苦衷。
这世上只要是活着的人都应该是有苦衷的,就连他有时候都对生活感到迷惘,何况一个漂亮的女人。
陆云徵月似乎感觉到霍忌心里在想什么,露齿微笑,这是不同以往的微笑,霍忌也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对人的第一次真诚的笑容。霍忌微微回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脚步拉的更大一些。
前面出现了一个没有日本宪兵设防的城市,没有日本宪兵设防的地方不一定是很安全的。霍忌感觉到的是危险。他们在这个城市最大的庭园前停下了脚步,了空在空无一人的大门外站着,似乎已经等待了好久。
了空向陆云徵月微微鞠躬,也向霍忌露出一个微笑。霍忌心里暗暗吃惊,想江湖上究竟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让了空在这里当了看门的人。
了空虽然做的那些事令人发指,可他的功夫却是不容置疑的,人们在否定他的同时也在肯定着他的功夫。霍忌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沦为别人的守卫而没有怨言,而且看起来他还很满足,满足他的现状。
走在里面就像走进一个美丽的梦中,曲径通幽茂林修竹小桥流水。霍忌行走在回廊之间,身边是戴着面具的女人——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知道她就是陆云徵月。走出回廊,霍忌看到了华项,她的身体因为痛苦而不停地抖动着,她的面前躺着一个脸上带着微笑的人,他虽然在微笑,可他的一只眼睛已经不在他脸上了。
华项在那里哀怨地看着脚下的人,声音如泣如诉宛若杜鹃泣血,听来的人都感到悲惨。“你这个没良心的人,我在荒无人烟的破败茅屋等待了你十年,没想到十年后的今天你却用一只眼睛来看我这个活了半辈子的人。你那只眼睛里流出来的是血还是你这些年对我的亏欠。没有想到名满江湖的杀手郎中竟然在今天被人挖去了眼睛,是哪个混蛋干的。我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店小二躺在地上苦笑道:“有些事错过就永远错过了,十年前的分别就注定了今生的分别。女郎中也是十年前江湖呼风唤雨的一号人物,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为我流下了她那从不出眼的泪水。我死也足矣。”
女郎中哭道:“当初你为什么要走?”杀手郎中脸上现出苦涩的味道,说道:“那时三十多岁,三十岁才想起一个人活着不应该只是单单地活着,开始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名利,为了那名利我得到了其实不必拥有的,却失去了人这一生最重要的。名利在后来有了,也有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称号,杀手郎中,真实的名字却被人忘记了。我在那虚无的名利之中忽然觉得我这个人也似乎被人遗忘了,于是感到悲哀,发生在我身上最大的悲哀。”
女郎中咬牙道:“既然感到悲哀,为什么还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你其实……你其实可以回来找我的,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过我们想过的生活,做我们喜欢做的事情。”杀手郎中叹了口气,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这世上的许多话可能是错的,可这句不是错的。”
女郎中狠声道:“自己的路一定由自己去走的,没有人能让你屈服,让你改变,你想坚持什么没有谁能阻止你。”杀手郎中道:“你还是不懂江湖,江湖造就了我,我就得去遵守江湖的规则。有时候我也想回来,可我欠一个人一份情,这些年我一直在还他这份情。”
女郎中问道:“这个人是谁?我去杀了他。”杀手郎中道:“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你还是没有变,可是我已经变了。我们都是渺小的,我们不可能改变江湖,可江湖却可以轻易而举地改变我们。那个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还完了对他的情。人在江湖最好的就是千万不要轻易地欠人情,有时候欠下那怕是一丁点儿也足以让你还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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