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节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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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真的从军校走了?”一边批示公文,一边询问的西门远连头都没有抬,似乎这件事,没有给他带来一丝的困扰,“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这,巡城的金吾刚才来说过,少爷抱着一个孩子,带着一个羽人,不知去了哪里?”
西门远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管家,看了许久,“一个孩子?什么孩子?”
“金吾只是说少爷抱着那个孩子从甜水井跑出来,那个孩子满面通红,似乎病得很……。”
“老爷,少爷回来了,现在他房里,还命医生立刻到他房里。”
“他是不是带了两个人回来?”
“是,一个少年,还有一个羽人。”
快步赶到后院,家里的人下人走马灯一样的忙碌,一会儿抬水,一会儿倒水,一会儿拿糕点和茶,一会儿又拿果子,医生也飞快的跑来了,满头的大汗。
走进房,下人们立时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摆了摆手,让她们继续忙碌,眼睛却盯着凝神注视医生为床上的病人诊病的西门宁,他几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出现,西门远微微镇定了心神,“阿宁,你回来了?”
终于转过了头,眼神却是散的,想必他此刻的心神,有一半在床上的孩子身上,看见自己,只是点头行礼,然后又立刻转了回去,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羽人,很年幼的羽人,不过超过三岁,长得玉雪可爱、眉目如画,在市面上,这样的羽人价值两千金,很快便注意到她的皮肤光滑细腻,没有家族的铬记,竟是罕见的自由羽人。
那个小羽人很优雅的坐在案几旁,就连用点心的样子都像受过教养,她绝对不是一般的羽人,沉默的站了一会儿,下人们安排好一切,无声的退了出去,这才缓步走到床榻旁,伸颈向床里张望,一个很瘦弱的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眉细睫长,一抹淡烟色的嘴唇令他显得异样赢弱。
“老爷、少年,这孩子是中了风寒,现下高热不退,在下需要为他配一剂药,要用到凉荭草……。”
“不妨事,你去配吧,吩咐人备火,你要用什么药,直接取就是,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这是父亲给自己的又一个惊喜,凉荭草是越州进贡的珍贵草药,对风寒有极好的疗效,但是因为只生长在越州最深的山坳里,需要充足的露水滋养,每年进贡的数量,不超过十斤,即使在宫,这样的草药也极为珍贵,父亲年前生病,大君作为恩典才赏赐了少许,没想到父亲竟然愿意用凉荭草救甄照。
“阿宁,你怎么突然离开军校?”
“父亲,甄照病得很厉害,绮云到军校来找我,我……。”
“你就离开军校了!你不是医生,也不懂看病,你去看他,有什么用?”西门远冷冷的打断西门宁,“你的行为不仅仅犯了校规,还有违军纪,若你在战场,这样私自离开,会有什么后果?”
刚才镇定下来,已然想到父亲会勃然大怒,此刻也不惊慌,只是躬下腰,“天太晚了,城里的医馆都关门了,我只能抱他回家……。”
“好了,”西门远转瞬平静下来,“我会派人到学校去向校长解释,这几天,你不用回去了,长平王今日已到了帝都,想必此时已接到了无炎,明日大君召见,你许久没有见云罗了,明天随便去拜访安楚王。”
“父亲,我……。”
“不要说你不想去,这孩子我会安排人照顾的。”
很早便起身了,好容易才穿好礼服,生平最恨这繁琐的衣饰,从里到外都数层,宽阔的腰带镶嵌了许多珠宝,再加上几块玉佩,比佩刀还重,衣襟和衣领绣了重重的花纹,简直花哨得令人窒息,走了几步,几乎被衣角绊倒,满头的大汗,走到安楚王府门前,已是满头大汗,抬头看见楚昭,他也身穿礼服,鼻青脸肿,满头大汗,一见自己,就满面苦笑,想必也是受大司马所迫。
面对面和武昭坐下,等了很久,安楚王满面笑容的迎了出来,对自己和武昭同样的热情,看不出亲、也看不出疏,想必此时他的心里还没有为云罗选定乘龙快婿,只是眼神中对武昭颇为眷顾,武昭外貌英伟,比自己高大健壮,他的父亲执掌兵权,安楚王一向喜欢舞刀弄棍,对孔武有力的武昭青眼有加也不奇怪。
闲谈数句,一阵香风飘过,云罗款款走进前厅,忙起身行礼,云罗灿然一笑,缓缓走到安楚王身边坐下,一双妙目,不住的打量自己面上的伤痕,若非安楚王在座,想必已然追问伤痕的来处。

只觉应酬无聊,武昭很活跃,与安楚王相谈甚欢,云罗数次引起话题,想自己参与讨论,不过只觉得那些话题异样无聊,昨夜陪甄照太晚,此刻困意上涌,快速用衣袖掩住嘴,急急掩住了哈欠,转过头,云罗满面的关切,尴尬的挤出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突然很沮丧,本以为自己和云罗倾心相爱,就不应有那么多的阻碍,可是亲事混进了政治因素,就显得那么讨厌,这么多年来,安楚王在自己和武昭之间左右摇摆,不知为什么,此刻觉得那么累,累得不想再争取,放弃的神情在面上掠过,云罗已然捕捉到这丝沮丧,她突然起身,毫不犹豫的坐在自己身边,安楚王惊讶的转过头,“父王,我与阿宁已然长大,也许应该请宰相大人到府中提亲了吧!”
“云罗……。”
走出安楚王府,仍然在为云罗的勇敢感动,她主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这般的勇气,着实令人敬佩,走过街角,身后马蹄急响,未及转身,武昭的狮子骢已然停在自己身前,马上的武昭英气勃发,没有一点儿沮丧,“西门宁,我会让父亲同时派人提亲。”
“武昭,我不会让父亲到王府来提亲的,如果没有建功立业,我是没有资格向云罗提亲的。”
“是吗?那我们比试比试吧!看谁先建功,取得向云罗提亲的资格。”
武昭骑着狮子骢在街道上绝尘而去,西门宁微微一笑,只觉得充满勇气,云罗的心是属于自己的,无论怎样,自己不会令她失望,再过二年,军校便毕业了,到了军中,随处都有立功的机会,有了战功,再去提亲,是以自己的名义,而非以宰相西门远儿子的身份。
回到府中,父亲还未归来,换了衣物,立时去探甄照,他虽然还没有醒过来,可是睡得安稳了许多,绮云俯在床边,睡得正香,将她抱在小榻上,让她睡得舒适,回过身,甄照已然醒了,正对自己绽开微笑。
“我要喝水。”
案几上茶壶里的水已然冰凉,正要外出寻找热茶,甄照伸长手,“给我。”
拿起杯子,似乎不甚干净,用冷茶来回洗了数遍,这才倒了半杯茶送到甄照口边,他一口气吸尽杯中的茶,“还要,倒一杯。”
又倒一杯,甄照仍然一口饮尽,这才长出一口气,“绮云呢?”
“她在哪边?”
甄照伸长脖子,直到看清绮云,这才放下心来,“我怎么会在这里?”
“绮云拿了布条到学校来找我,我刚好看见她,然后就到甜水井来找你,当时你病得很厉害,我抱你的时候,你浑身就像着火一样的烫,我抱着你在街上飞跑,还遇到了巡街的金吾。”
“是吗?”甄照缓缓躺下,伸长手,轻轻触了触嘴角的伤,“他们打了你?”
“没有,他们没打我,当时我很凶,我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宰相西门远的儿子,他们就让我走了,如果让父亲知道,他会帮那些金吾痛打我的。”
“那你怎么受伤了?”
“我在学校打架,你知道我有多厉害,我一个人把武昭打倒在地,”一边比画,一边讲述,似乎打架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我就给他肚子上一拳,他痛得弯下腰来,可是武昭这个卑鄙的家伙,从斜刺里给我一拳,正打我嘴角,我觉得嘴里咸咸的……。”
“你们打赢了吗?”
“没有,后来教官就来了,我们就被押着跪在地上,好险,我差点儿没看到绮云。”
“下次打架,我帮你。”
“放心,下次打架,如果你在,我一定不会让武昭打到你……。”
沉着脸站在屋外,静静的听自己儿子滔滔不绝的吹嘘自己打架如何的厉害,这孩子平日里沉稳得体,从不知道还有这么顽皮的一面,也许他的妈妈死得太早,自己的公务太忙,以至于无法全面的了解他,无论自己对他的期望有多高,他如何努力的奋斗以达成自己对他的要求,可是毕竟他还是一个孩子,喜欢玩,喜欢闹,这是天性使然,他在安楚王府外对武昭说的话,也充满了孩子气,建功立业?让他到军中,只是为了锻炼他的意志,自己根本没想过要让他在军中建功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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