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喝酒么？”周贤问，接着又否定了：“不好，你还未成年哪！”
“不，我要喝。”陈然夺过他手中的“青岛”，慌手慌脚地拉开喝了一口，结果不小心呛住了。一股水从鼻子里冒了出来，憋地满脸通红，不住地咳嗽。
周贤赶紧拿过手绢，帮他擦裤子。想想刚刚鼻子里面冒水的样子，想笑，可是又怕他生气，于是憋住，好辛苦。
鼻子酸酸，麻麻的，非常难受。怎么咳，都好像还有一口水在鼻子里面。陈然又难过又生气，心里想怎么这会儿在他面前丢脸？一时忍不住，眼泪就刷刷往外冲。
周贤没想到陈然竟然会哭，愣了。
都说少女情怀都是诗，少年的情怀何尝不是诗，难懂的诗。他对付女孩子的那一套，这时候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陈然还在抽泣，红通通的眼睛，可爱的鼻子也被蹂躏地红红的，嘴巴一瘪瘪，像只小金鱼。
手，不受控制地探过去，抚上他的脸。轻轻地擦去泪水，说：“傻瓜，你哭什么？”
一双多情的眼睛，含羞地闪了闪，偏到别的地方。心中的狂喜让他呼吸不稳，耳朵发红，全身颤抖起来。
他好想问，你也喜欢我吗？是不是？可是，这句话像鱼骨梗在喉咙，无法说出口，害怕，害怕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对方的一句话、一个否定就可以让他万劫不复。
这样甜蜜的忧伤，让泪水涌出得更多，而且越来越多。不想这样，可是就是无法控制。
正当周贤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电话救了他。他的手机快乐地在地板上闹腾着，一闪一闪的信号像是对方不耐烦地眼神。
“乖，别哭了。去洗个脸啊！我接个电话。”他的口气温柔到了极点，甚至用了他以前听过，却从未用过的词语：“乖！”导致直接的效果就是，陈然心里的蜜罐洒了一地，全身舒坦地像吃了人参果儿，他乖乖地走到洗手间，洗了脸，对着镜子咬住嘴唇傻笑。
仔细看看，啊呀，红红的眼睛真难看，他扫了一眼洗漱台。原来他用的是碧欧泉呀。清清爽爽地洗了个脸，果然精神起来，打量了半天，对着镜子中的翩翩美少年笑了笑，又皱起眉头，一会儿又展颜一笑……
“陈然，你洗好了吗？”周贤大概打完了电话，见陈然许久不出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啊！”陈然的脸腾一下子红了个透，暗自骂道：“陈然，你发神经啊！”
“怎么了？”周贤看着拉开门红着脸的陈然，诧异地问。
“没什么。”陈然从他身边快步走过去，低头不敢看他，说：“我好饿！”没有看见周贤受伤的眼神。
他呆在门边，问自己，陈然，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你说我很好，喜欢我，要我做你哥，你就是这样喜欢我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高兴时，逗逗我，对我撒娇，不高兴时，不睬我？一个多月不让我见一面。
想到这里，他的心隐隐发酸，难受地不得不走进洗漱间，洗了把脸，擦去眼角的湿润。
两个人重新开动。气氛都有点尴尬，周贤的兴致缺缺，笑得有点勉强。陈然去有点不知所措，只好拼命低头吃饭。一个非常愉快的开始，甚至在它发展的时候，我们都可以感受到情投意合的温柔，可惜，这样的温柔缺如此迅速地冷却下来。
周贤一向不喜欢聪明的人，因为聪明人发达的感知能力会延伸很多，原本没有的内容。这是他们的长处也是他们的弱点，这样会带来诸多的烦恼和误会。郑板桥说难得糊涂，未必讲得不是这个道理。
跟聪明人交往有时候比较辛苦，但若是两个聪明人在一起的话，则更加辛苦。两颗玲珑的心，中空太多。就像魔方，颜色种类越多，就越难达到一致。
两个人都自以为可以猜透对方的意图，并且相当自信。每一个小的细节，都会引起他们丰富的联想，这一点在一定程度上是好的，但也会干扰他们对事物最初的判断。
这也是为什么黄蓉不喜欢杨康，而是爱上了笨笨的郭靖，杨过则选择了小龙女。
“刚才是谁的电话？”陈然问。
“哦？是李清。”刚说完，陈然的脸马上沈了下来，筷子把一块肉戳到了桌上。冷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约会。”接下来的话，是：“怪不得一脸的勉强。”可是，他没有说。但周贤却从他丰富的表情上猜到了下一句，于是皱着眉头，更正道：“小孩子，胡说八道。”
“哦，原来你把我当作小孩子。哼，人家又漂亮又温柔，自然是好了。算我自作多情。”这句话同样是陈然在心里说的。
“你怎么了？你有什么就直接说，我最受不了你这样了！”周贤看见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就恼火。上次也是，鞠了个躬就躲着他一个月不见。
“受不了，就受不了。哈，好笑，我是谁？不过是你的学生罢了，周老师！”陈然大声嚷嚷起来。
愣了愣，周贤点点说：“那么好，不是你说要跟我做好朋友，要我做你哥的么？现在却忙着跟我划清界限，你真是厉害啊，陈然。”
“好朋友？”陈然凄惨地笑起来：“是，好朋友。我们是好朋友！”
一股无名之火冲上周贤的心头，又不能冲着他发作，只能狠狠地灌了一口啤酒。
陈然想，我呆在这儿有什么意思。想到刚才自己还傻傻地期待什么，不由得苦笑起来。
“天晚了，我走了。明天还有课哪！”拽起书包，开门要走。周贤也没有拦，陈然苦苦忍着不要回头，一边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
眼看门就要关上，周贤突然站起来，凳子！铛被踢得老远。他冲到门口，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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