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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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木弘便领着燕梁、商豫走了下来,王子狐把两人介绍给姬横。三人相互施礼后都在打量着对方,沉默片刻后三人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俱产生惺惺相惜之意。姬横首先开口道:“两位果然是人中佼佼者,王子有二位相辅,必能成就一番大事。王子找你们必有要事相商,我就不打扰了,改日找时间再好好聊聊。告辞!”说完,抱拳施礼后返身走出了密室。
燕梁、商豫待姬横离开后重新向王子狐施礼,王子狐道:“二位不必多礼,我有好多事情须向二位请教,快快请坐。”两人坐定后,王子狐道:“燕壮士,你的事情我已知晓,你之仇即吾之仇,你不用担心,我必帮你报仇雪恨。”燕梁闻言纳头便拜,王子狐伸手扶起他,又道:“只是此事不能着急,我现在无兵无权,尚须忍耐。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答应你十年内必灭隰叔。”燕梁报仇本无望,现有了王子的承诺,虽说等待时间长了点,但起码有希望实现,胸中郁气散出,虎目含泪道:“燕梁愿听从王子安排。”
王子狐又转向正在捻须微笑的商豫道:“不知先生有何教我?”商豫微微一笑道:“我等已得知王子的奇遇和志向,但不知王子有何作算?”王子狐不由一怔:好你个商豫,本来我想听听你的高见,你倒打探起我来?也好,我们就玩玩智谋,让你不敢小看于我。
于是王子狐站起来,边踱着步边道:“先生藏智,小子只好献拙了。从先生当日歌中,我已知先生与我朝有化敌为友之心,看得出先生必定是为成周里的顽民出路才愿意相随的,不知对否?”商豫被说中心事,不由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满脸通红道:“属下知错,王子当真神人也!”
“按照目前的处境,我要实现先师的嘱托,选择不外有二,其一就是想办法获得太子之位,待父王百年后顺理成章的登上大宝成为天下共主,然后按照先师的嘱托和自己的理想改造这个社会。其二嘛,就是拥有自己的根据地,在自己的地盘内先实行改造,然后再逐步推广,以达到天下大同的目的。”王子狐把这些天的想法滔滔不绝的道出。商豫趴在地上听得如雷轰顶,王子狐的声音如同自己内心的声音一样。
说到这里,他踱到商豫身边,伸手拍拍趴在地上因震惊有些微微颤抖的商豫,换了换声调继续道:“不过,两个方案都有其难以解决的地方。我父王正值壮年,我成为共主起码要等三四十年,那时天下已不知乱成何种程度,再说我实在不愿参与宫廷斗争。第二种方案的难度在于如何才能拥有自己的根据地。我空有王子称号,实在还不如一个小诸侯,如果我是一方诸侯,那事情就会简单得多。”
王子狐慢慢踱回到条几前,转身坐下对商豫道:“先生请起来坐下吧。小子无礼,在先生面前卖弄了,还请先生多多包涵,万望不吝赐教。”商豫连忙爬起来拱手道:“不敢,不敢。”王子狐心知商豫被自己的一番言论打击不浅,生怕伤了他的自信心,磨掉了锐气,遂好言相慰。
在王子狐的劝导下,商豫的脸色慢慢回复了正常。王子狐用真诚的目光看着商豫道:“我已知先生高才,方才言论纯属小子狂妄,我是真心向先生请教,望先生知无不言,言而无尽。”商豫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抑制住心中的激荡,道:“王子方才两策虽有瑕疵,但不失为上上之策。我也没有更好的第三策可供王子选择。”
商豫见王子狐脸上微现失望之色,他理了理思路,两眼直盯着王子狐的眼睛道:“王子,您可知天下形势?”见王子狐摇摇头,他继续道:“欲成大事,必先审视天下格局,谋而后动方为上谋。方今天下,王室孱弱,仅仅拥有东不过荥阳,西不跨潼关,南不越汝水,北只到沁水南岸,方圆六百余里,地窄人寡,只相当于一个中等诸侯国而已。诸侯中郑、齐、鲁、宋、楚当属一等大国,不过郑、鲁、宋三国因地处诸侯环抱必疲于征战,消耗过巨而不足以惧。反观分处东、南、西、北四方的齐、楚、秦、晋一旦扫除外部诸患必能称霸诸侯。王子欲成大事,所谋者,仅此四国而已。”

王子狐拍案叫绝,连连称好,他完全没有料到如果按照原来历史的发展,不管如何分,春秋五霸中就包括了齐、楚、晋三国,而秦恰恰是结束春秋战国乱世的国家。他激动的对商豫道:“先生果不负高才之名,王子狐愿再听听先生解决之道。”商豫沉思片刻,道:“欲图谋四国,必不能让其座大,王子现无兵无权,要阻止四国强大只能用谋。至于如何使谋,属下还没有想到,请王子见谅。”
王子狐笑道:“先生不必自责,‘不治已乱治未乱,不治已病治未病’的见识已非同凡响。既然已有了大方向,我们再合计合计必能制定确实可行之法。”
“现在的秦国情形如何?”王子狐很关心这个史上强大的国家,他想知道究竟是《史记》记载的史料真实还是《东周列国志》的史料真实?
“自从王室东迁后,秦襄公得王上承诺若能驱逐犬戎则赐之以丰岐之地。于是秦国上下齐心,用不到三年时间就将犬戎逐到岐山脚下,但襄公也因此而丧命。秦文公即位后,这两年一直致力与安抚国内和消化从犬戎手中夺回的土地。”商豫答道,“一旦文公安定国内后,犬戎及西部诸戎必不是秦国的对手。到时强大的秦国必成为王子不可轻视的对手。”
王子狐默默点头,静默有刻,他抬头问商豫道:“丰镐之地情况如何?”商豫心情顿时变得沉重,他用郁沉的声音答道:“自从犬戎攻破镐京后,丰镐之地建筑十有**遭受破坏,大量膏腴之田毁于战火。王室东迁时,原丰镐之地的周民一部分跟随王室到了洛邑,这部分周民主要是贵族,大部分的平民跟随卫武公去了卫国,小部分贵族和平民跟随西虢公姬翰拥立你的叔父-幽王的另一个儿子余臣为天子到了虢国,最后一些贫民和奴隶留在原地苦苦度日。由于王室东迁带走了所有的卫队,现在的丰镐之地盗贼横行,民不聊生,昔日繁华都城变成了人间苦地。”
王子狐听到商豫说起西虢公余臣为天子一事,猛然想起前世偶尔读到的一则考记。考记上说:在平王宜臼即位的同时,诸侯西虢公翰徙于上阳,史称南虢,姬翰拥立幽王的另一个儿子余臣为天子,称携王,出现了两周并列的局面,考记中认为余臣就是褒姒的儿子伯服,并从伯服的“伯”字推测出伯服为幽王长子,继承周王朝大统的本应该是余臣(伯服)。东周没落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平王得位不正,众多诸侯不服的缘故。
王子狐心想:“不管余臣是不是伯服,但这个叔(伯)父的存在是实实在在的,自己必须面对这个存在。按照原历史的记载,南虢后来是被晋消灭的,而东虢,周文王弟虢叔所封之地,在今河南省荥阳,公元前767年为郑所灭,西虢,周文王弟虢仲的封地,在今陕西省宝鸡县东,公元前665年为秦所灭。余臣这个倒霉的叔(伯)父立王才十几年就被晋文侯为讨好平王而消灭,应该在往后的几年内发生的事件,自己能不能利用这个机会做一篇文章呢?”
王子狐还记起春秋历史上还出现过叫北虢的诸侯国:周平王东迁时,郑武公护驾有功,平王就把虢地(在河南荥阳县东北)赏给了他。这时南方的楚国逐渐强盛起来,楚王正想向中原扩张势力,就以周平王无辜灭虢为名,兴师问罪,一直打到洛邑附近。平王大为恐惧,只好找来虢仲的后裔姬序,把他封在北虢(河南陕县东南李家窑),号称郭公(郭、虢古代同音通用),后来北虢亦被晋国攻灭。
今日王子狐一直不停的忙碌着,心里估算此时已不早,况且自己也有点累,于是他转身对燕梁道:“燕壮士,今日见你训练众童子颇有成效,辛苦你了。”他又对商豫道:“今日从先生处受教匪浅,至于今后何去何从,容我再思量思量。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宫去,明日我们再详谈。”
说罢,王子狐便牵着两人走出密室。正堂内五卫士低着头,姬横正说着什么。见到三人走来,姬横停止说话迎了上去,五卫士不发一言讪讪的站在两旁。王子狐心里暗笑,估计这五人被姬横训得不轻。他走过去轻声对姬横道:“横叔,我们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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